《山渐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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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渐青- 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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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用稻麦秆束身,伸出头来与人对饮,称作“鳖饮”;夜晚不点灯,与客摸黑而饮,说是“鬼饮”;饮酒时一会儿跳到树上,一会儿又跳到地上,说这是“鹤饮”。名堂之多,不一而足。

石延年家隔壁住着一户大商家,家里侍妾曳罗绮者上百人,每天传出钟鸣鼎食之声,轻歌曼舞之乐,听得石延年心痒难耐,但人家进出锦衣仆役随者数十人,排场比他这个大理寺丞强了不知多少倍,一时也不敢随便登门。

后来实在忍不住了,登门时人家的房门却说道:“我家公子向来不结交官员士大夫,不过他也好饮酒,对石大人好酒之名也早有耳闻,你请稍等,小人去并报一声,看看我家公子是否愿见您!”

石延年好不容易等到回音,在仆役引领下进入这户大商家,只见琼门朱户,高阁粉墙,里面的摆设更是珠光宝气,豪奢之极,见面时主人只是对他拱拱手,丝毫没有见到朝中官员的卑微感。

开席了,厅中却不见一张桌子,石延年正感纳闷,只听一阵钟乐之声响起,数十美妾托着美酒佳肴款款入厅,走向客人,石延年这才明白,人家这是以美人为桌,红袖翠屏,香艳袭人,可不比那木头桌子要强上百万分。

石延年爬树上喝过酒,躲草窝里喝过酒,自诩别出心裁,但和人家这天天软玉温香丛中,红颜翠影堆里欢饮比起来,自己那些方法徒惹笑话而已。

从此,石寺丞逢人就拿这事感叹,以至连许清都得闻其事,从这些现象可知,大宋的商人地位之高,确实是各朝各代所不能比拟的。否则许清自己这媳妇儿,每天怕也只得一身粗布衣裳出入街市了。

隔着桌儿,许清难得见梁玉露出这副宜嗔宜喜的娇俏模样,加上她一身得体的妆扮,着实让人赏心悦目,不禁笑道:“玉儿,如今我身受重伤,这几天你怎么也不去探视我呢?害得我天天依门而盼!”

梁玉脸上那抹红晕,如同一枝雨润海棠,美得不落凡尘,她横顾了许清一眼道:“我是你什么人?为什么要去看你?再说了,有红菱妹妹天天对你嘘寒问暖,还不够吗?我去了不过徒惹人烦而已。”

许清脸上带笑,心底却升起一丝诧异,莫非梁玉也听说了清平郡主的事,以至说出这种满带醋意的话来,不过这样子到让她平添了几分娇婉的味道,与往常那副清雅疏淡的模样相比,别有一翻风情。

许清转过桌子,牵着她的手道:“你是我什么人?你是我要牵手走过一生的人,我出事那天,玉儿那镇定自若的风采,红菱都跟我说了,我这心里啊,总想着早点把玉儿你接进门,若论持家,无论是晏楠还是红菱,多有不足,咱们许家,将来还得靠玉儿你这样贤内助坐镇。”

“你……你别忘了,我只是个妾室的身份,这天底下哪有妾室持家的道理?”梁玉低着头,声音很小,细长的粉颈湿润如玉。

“玉儿,对不起!”许清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不管外人怎么看待你的身份,进了咱们许家,我都会一视同仁,别人家没有妾室持家,但不等于咱们许家就不能这么做,我只怕辛苦了你!”

梁玉忍不住将螓首轻轻靠在他肩头,许清的话她没有怀疑,毕竟真论起来,红菱身份还不如她,许清都敢把红菱带进祠堂,足以说明许清做事不可以常理度之。

“其实这些年在外抛头露面,我心里挺累的,更想安心地过些闲适的日子,我并没有想过要和晏楠她们争什么,她若能管,还是由她管好了,大不了,我从旁协助一下就是子澄也不用过于为难!”

许清已经正式到梁家提过亲,俩人的名分已经定下来,梁玉倒也不刻意去回避这些问题。

许清轻抚着她的秀发道:“玉儿若真不想管,我一切都依着你就是,可如果你顾虑他人看法,那大可不必,咱们家呀,那就是排排坐,吃果果!”

第282章 惊变

银行总部内里十分宽敞,熔炼银锭的工作便直接在里院进行,许清亲自在那里看了一下午,平均出了一个火耗的大概数值,到了饭时,才放心的离开,和梁玉刚走出银行门口,就见晏家的一个家丁急匆匆地赶过来,见许清要离开银行,远远就喊道:“姑爷姑爷等等,小人有话要说。”

等他走近,许清问道:“是你家小姐让你过来的吗?说吧,什么事?”

家丁一边行礼一边道:“回姑爷,是老相公让小的来请姑爷,老相公说有急事,让姑爷马上过府一趟。”

许清有些抱歉地转头对梁玉道:“玉儿,怕是朝中有事,你先回去,顺便跟红菱一声,若是太晚了,你们就自己先吃饭,不必再等我。”

梁玉顺从地点了点头道:“那子澄你自己保重,夜里天寒,你也莫太晚了。”

说完梁玉上自己的车去了,许清也没停留,上车直奔晏府而去,车外的天色阴沉沉的,似乎又要下雪。

一进书房,许清就感觉不对,晏殊的脸色和外面的天空一样阴沉,晏殊让人把书房一关,许清还没坐稳他就说道:“子澄,今天夏竦不知从何处得来石介的一封信,交给了陛下。”

说到这晏殊面色更凝重,端起书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才接着说道:“石介这封信是写给富弼的,内容是说陛下优柔寡断,大宋如今外敌虎视眈眈,内部革新势在必行,陛下却沉迷后宫美色,遇事拖沓不决,让富弼策动大家,逼陛下退位,另立新君!”

“什么?夏竦他……”

许清惊得差点站起来,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天大的阴谋,夏竦果然够狠啊,连谋朝篡位都弄出来了,赵祯就是再宽仁,到了这种地步,怕也变噬人而食的猛虎了。

晏殊见他很快镇定下来,暗暗点了点头,许清沉吟一下说道:“岳父大人,夏竦这封信是伪造的,这是一场早就策划好的阴谋,王拱辰掌握着御使台,相当于掌握了朝中一半的弹劾权,眼看王拱辰不保,夏竦等人才行此釜底抽薪之策。”

晏殊横了他一眼,说道:“或许你说的没错,但那封信老夫也亲自看过,确是石介的笔迹,而且,谁都知道夏竦这是在釜底抽薪,但你能找出证据来吗?今日陛下将两府两制官员都传了去,只问了一句话。”

“陛下问什么?”

“陛下问,各位爱卿,自古以来唯有小人才结党,难道君子也结党吗?”

许清一听,心往下一沉,赵祯是感觉逆鳞被人触动了,才会问出这样重的话来啊,这话的意思很清楚,赵祯是给结党下结论了,自古只有小人才结党,那么范仲淹、欧阳修、韩琦你们这些君子呢,你们也结党,那你们算什么呢?

许清终于知道,夏竦为何要让那侍女临摹石介的笔迹了,原来他认为石介参与不到朝中大事,夏竦通过石介,未必能攻击得到自己这些人,如今才知道,玩政治,自己还是太嫩了。

人家根本不用直接攻击自己这些主持大事的人,只需要来个含沙射影,在这种家天下的君主政治体制下,这已经够了,不用什么证据,只要赵祯对这些人起了疑心,一切就足够了。

自己知道夏竦那位侍女的存在,但这并不算证据,会有几个人相信一个普通的侍女,能把一个人的笔迹模仿得如此神似?你能把这侍女下狱大刑逼供?她不承认你能怎么办?一但夏辣事先察觉到危险,甚至有可能找个理由把这侍女处理掉,到时死无对证许清心念百转。

“子澄,这段时间你言行要慎重,陛下今天没有招你去,大概是看在你入仕不久,根基不深,又一直尽心为他谋划,所以将你剔除在外,但你在这中间陷得太深,如今瓜田李下,你要避开这次风波再说听清楚了吗?”晏殊的话带着浓浓的警告味道。

许清沉着脸问道:“这事陛下没有进一步举动吗?”

“今日陛下降旨,免去石介太学直讲一职,外调濮州任通判,范希文也已上书请求外调!”

“什么!”

这次许清是真跳起来,范仲淹竟然就这样上书请求外调了。

许清差点没骂娘,什么君子,什么齐家治国平天下,什么新政,什么以天下为己任,在这个含沙射影的流言面前都成了狗屁,为表明自己的清白,这些‘君子’竟然就这么放弃,没有点委曲求全韧性,也不去想如何拆解夏竦的阴招,就这么请求外调,君子啊真是君子啊!

想不到自己呆在大宋银行一天,朝中已差点换了天地,许清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定下心绪说道:“岳父大人,陛下同意范参政外调了吗?”

“尚未有答复,但老夫猜想,陛下已意动,想必不日便有旨意;子澄啊,你就不要在这中间搅和了,如今你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老夫再警告你一回,你若不听……”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明白这其中的凶险,您老人家就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岳父大人若没有别的吩咐,小婿就先告退了!”

许清一出晏府大门,马上把荆六郎叫上车,先把今天的事跟他简单说一遍,然后沉声道:“六郎,你立即让人去找马胜,多给他施点压力,让他监视夏竦府中的动静,特别注意那个侍女,并让他想法将那个侍女引出府来,你们再控制住她此事一定要做得干净利落,不能让夏竦有丝毫察觉,明白了吗?”

“诺侯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暂时没有,马上回府快!”

许清一路赶回到家中,东京城里的交通拥挤,开始他十分心焦,但走着走着,却慢慢将气息调平静了下来,他常常提醒,遇事要有静气,这不正是最需要静气的时候吗?想到刚才的焦虑,许清洒然一笑,急有用吗?

许清到家时虽然已是一片云淡风清,但脚步却不慢,到书房一趟后,直接又让人驱车往皇宫而去,一路上开始思索着如何应对这次风波,革新的脚步已经迈出,他绝不会象范仲淹他们一样,动不动轻易便放弃,如今关键是先稳住赵祯,其它一切容后再谈。

天章阁里,赵祯脸色也不好,见许清这么晚还进宫来,不用问也知道是为何,只是赵祯自己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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