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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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倾天下- 第2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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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仙花,红艳艳娇滴滴的,根部还用系发的红丝线挽成个结绑住。
    我抬头朝右看去,那处深褐遒劲的枝条上空悠悠地晃着一只藤条秋千,稀稀落落地谈笑声,茂盛伸展的树冠掩映下,露出两名少女娇小的身影,她们大概十四五岁的年纪,浑圆的眸子都是淌着一汪水般的晶亮,新奇地打量着我们。
    庞氏本府落在西北边境壅州,壅州邻近多个西域小国,百年间设立互市,商贸来往,人员流动,民风趋于淳朴开放,而顺州曾多年是隶属庞氏的封地,近十年内才归入朝廷,但其民风民俗自然受其影响。
    我看着她们羞涩地躲在树冠后,忸怩着探出脑袋飞快地看奕析一眼。我见此心中倒也是不恼,她们年纪尚小不懂事罢了,倒是奕析那一时的不知所措让我觉得暗自发笑。
    我故意饱含醋意地斜了奕析一眼,果然瞪得他浑身不自在,我微微撅嘴不满地道:“你……你,招蜂引蝶!”
    “你少胡乱冤枉我。”奕析见我沉下脸,作势要扔了手中那花。
    我上前一步止住他的动作,想到他刚才戏谑我的事,劝道:“人家小姑娘还趴在树上,你若扔了,她觉得伤了脸面一时想不开,寻死觅活地一头跳下来,你可怎么办?”接着我放低声音,咬着耳根说道:“要知道,当初的韶王可害得我那凝玉妹妹哭得死去活来?”
    “多少年前的旧账了,颜颜最近真是醋劲愈发见长,心眼愈发见小了,遇到些事就随时跟我将旧账翻出来算一遍。”奕析神色一皱,笑道:“不能扔,我送你如何?”
    我正眼都不肯看玉仙花,那红色仅是艳丽而不纯粹,论风骨一分都比不上在漠北生长的红棘花,挑剔地嗤笑道:“这么艳俗的花,我可不要。”
    玉笙见我们站在远处不走,说话的情景像是在拌嘴。她抱着樱若来劝,奕析看到女儿,笑颜逐开道:“樱若最听话,爹爹就给樱若好了。”
    樱若侧过白嫩小脸看了我一眼,乌溜溜的眼珠透出一股子摄人的机灵伶俐。她细眉毛拧着,粉粉的腮帮子鼓着,渐渐涨得彤红起来,像是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最后居然憋出两个含糊的字,“艳俗。”
    樱若虽口齿不清,但在场之人都听得分明,被她的惊人之语齐齐地震了一惊。樱若说出这两个字后,说话就顺溜起来,瞪着眼睛道:”母妃不要,樱若也不要。”说着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小脑袋上的头发梳成两根辫子,尾梢上各坠着一颗莹白的珍珠,随着她摇头的动作一荡一荡的摇晃,其稚子情态娇憨可掬,令人忍俊不禁。

    颜倾天下  北阙青云不可期3

    尽管他百般开解,可是对于见太后一事我依然心存顾虑。奕析其实心中清楚,我同意此行,泰半是拗不过他。他向来体贴我的心思,不愿勉强于我。我们相识至今,一路跌宕起伏地走来,几乎不曾有过安定的生活。于是暂且抛开所有烦心的事,潇潇洒洒地在风调雨顺、秀景和宜的顺州游玩几日,就连南下之事也暂时被搁置了。
    客栈中行李往来,鱼龙混杂,我不喜嘈杂,在顺州城东郊外租赁一处房屋,三进院落,远离集市,除山林间风声树声、鸟鸣虫啾外,人声罕至。背后枕着一脉常年积翠绵连的山岭远岫,林木繁阴,环境清幽。原本是城中一户富贵人家消夏的私宅,后不知为何闲置下来。我看过那里,空间还算敞阔,院里屋里的设施也还齐全,虽比不上王府,但是仅仅暂住,也不过于讲究。
    在顺州的那段日子,想来是十年风雨颠簸、大起大落后,我人生中最恬和最安宁的一段日子,人生就像逼仄成一线的水流越过激险滩巉岩沟壑,最终化作一派潺湲的溪流,前途应该是豁然开朗么?人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不知死过几次,不过不求后福,只求换得与他后半生的平静安宁也就足够了。早迎朝霞,晚送夕照,描眉点唇,出双入对,顺州一带秀丽的山水几乎都被我们游玩过。我们约定好,绝口不提帝都,就这样清清静静地过一段日子。
    我们在此落脚后,所有东西都要打点,柴米油盐酱醋茶七件事,衣食住行,日常开销。那时我方为细枝末节的事头疼起来,想以前无论是颜卿也好,琅嬛也好,都是前呼后拥,被人周周全全地服侍着,从未亲手打理过这些事情。当年颜氏贬官到集州,我跟在母亲身边,耳濡目染地也学会了很多,最初地忙乱后,日子过得也慢慢井然起来。也只有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我才感觉自己真正地像个妻像个母。
    日光澄静的午后,庭院中一株粗壮古木撑开阴凉,我还会执一卷墨香清淡的诗集,闲闲地读给怀中的樱若听,而樱若左右扭动着肥嘟嘟的小身子,一刻都不肯安分,她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将一根指头放在嘴里**,笑起来时露出上下四颗嫩白的牙儿。那时奕析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我们,或是品茶或是怍画写字,我们偶尔脉脉含笑地低语几句,更多时候是相顾一笑就明了对方的心思,他若是倦了,我会蹑手蹑脚地走到身后,为他披上一件略微厚实些的外裳,现在虽天热,但是穿着轻薄的夏衣,但是坐在阴凉的院子里打盹,免不了要着凉。我喜欢现在的生活,相夫教子的生活,说的应该如是。
    想当年我尚是养在深闺懵懂无忧的少女,我素来不喜针黹,唯喜读书,最爱文经武纬,历法典籍,诗词歌赋次之,而爹爹推崇的女贤女德之流更次之,爹爹膝下无子,也不打算将我假充男儿教养,极厌恶我这种不合闺阁规矩的举动,可是母亲却是心态平和宽容,淡淡美着说出一句戏言,她只是还未遇到一个降得住她的人罢了。
    母亲毕生所求的安宁,也就是一个相夫教子,是尘世间女子皆有的卑微的愿望。而姥姥恰恰最鄙夷的也是这个,姥姥曾厉声地斥责母亲生性懦弱,难成大事。她与歌珞爱恨纠缠,爱与恨都不纯粹,注定不得圆满,相比之下,而我却要比她幸运很多。
    我愿意为他学会裁衣,学会烹饪,学会作为妻子应该做的一切,好像就是应了母亲当年的那句戏言,我遇到一个降住我的人也降住我的心的人。
    天朗气清,日色如金,山腰的一泓澄澈泠泠的湖水如美人玉面,些微|乳白烟雾缭绕中,一痕绰约青山如女子不染而墨的双黛,颦着似喜非喜罥烟眉,如此景致,娟娟可爱。碧色隐隐间,勾勒出几座房顶模糊的轮廓,看来空寂的野外还有人家居住。
    我与奕析携手而走,宽大的衣袖在风中追逐着缠绕在一起,踏着清新湿润的草叶,时而足尖还是踢翻起潮潮疏松的软泥,赭红的泥土卷着纤白的草根,衣襟处沾着清晨犹寒的露水,衣料凉凉地贴着肌肤,使由他的掌心传来的温热更加明晰,整颗心就这样温温地熨帖着。
    他是能为我遮风挡雨的人,而也愿意我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信他具有为我安排今后生活的能力。一直以来,因为我的倔强要强的心性,活得都太累太疲惫。在王府中彼此坦诚相对的那日,他朝我伸出一只手,那双如湛蓝天际的皓月般的眸子,纯澈到不染纤尘,又广博深厚得似乎能包容下我的所有,当他说出让我来为你背负一切的时候,我像是被瞬间击中软肋般,怔怔地看着他直到泪水漫溢而出,心中全部的设防顷刻溃不成军,一生渴求就是可以依靠的肩膀,当真正出现时,良音久待竟成惊,我一时不知所措。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问起太后的喜好,奕析也都事无巨细地回答我。尽管我曾在太后身边近身侍奉,可是年月久远,我都快要淡忘了。可是,我仍然开不了口称喊“母后”,也不愿喊“母亲”,当好几次滑到唇边的“太后”被奕析的眼神给生生地逼了回去,我情急之下脱口而山“令堂”,使得奕析愈加对我哭笑不得,最后只能由着我叫“夫人”。
    “我记得夫人多年有冬春两季犯心口郁痛的旧病,上次你带去帝都的药方还算有效,就是熬出的药苦涩异常,难以下咽,服药后舌根发痛,几日间味觉全失,十分痛苦。我后来从医书上寻到一个方子,先将药材用纸包着在蒸汽里蒸透了,用钵子细细地研磨成粉,掺水搓成龙眼大小的丸子,用三分清醇甘露勾兑一分蜜胶,在搓成的丸子上均匀地摊上一层,就可减轻苦味。”我娓娓说完,从最初的畏惧到现在的紧张。这般的心境就像一个初到夫家的新嫁娘,在昨夜红烛停罢后要参拜舅姑,羞涩地问夫君画眉深浅入时无。
    “你呢,一曲菱歌抵万金。”奕析侧耳听我说完,将我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裹在掌心中,他眼神极其认真,在我耳畔喃喃时唇齿间冲撞着的温软气息,拂着我耳边的几茎碎发,“相信我,颜颜,你真的很好。”
    我“扑哧”笑了,也只有这个人,在看透我的本心本性后,依然能说出我很好。
    我心底柔软得像是被春风春水浸洇透了,用指尖将理了理鬓角松散的发丝,我们信步走到一面静如琥珀的湖泊边,一根打入湖泥的黝黑木桩上拴着一叶小船,那小船正好泊在湖岸一段凹陷处,静静地浮在水上,野渡无人舟自横,我的目光落向隐在晨雾叆叇间一段深色的影子,婉转道:“夫君你看,那里似乎还有人家。”
    奕析细眯了一双俊眸朝我指的方向看,问道:“娘子,可是走得累了,这荒郊野外我们夫妻两人要不去向主人家讨个歇脚的地方。”
    “不累。”我娇嗔着乜他一眼,示意他看湖边
    奕析立即领会了,牵着我一起向系在湖边的小船走去,多年身在北地,我很久不曾划船,想当初我随母亲回南国省亲,南国水泽漫延千里,划船和泅水的本事都是她在那时教给我的,多年不练,我觉得倒是生疏很多。
    我试了下划桨,术浆的纹理缝隙间生着墨绿的藓草,触手觉得有些凉凉的黏稠,我用力向岸边一推,术潮绳朽,直觉得颇沉,奕析解开木桩上的绳子正要来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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