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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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妓-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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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乍一看是不主战,可细究一下,却发现这甚是模棱两可!

可秦须除了上朝之外。愈加足不出户;尉迟决见人也绝口不提此事……众人更加摸不清这二人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了。

可北十六州就像看得见够不着地美物,勾得人人心里更加痒。

战?不战?

**

帝京皇城大内,保慈宫中。

太后宁氏高位在上,左下首黑袍男子一脸戾气,右下首灰袍男子面色平稳。

宁太后看看二人,嘴唇微动了一下,却没说什么。

身旁有小宫女眼尖,奉茶而上。

宁太后捧了茶碗润了润唇,眼睛却左右打量着那两人。

尉迟决与秦须对望着,眸子里面均是暗暗沉沉的一片。却是谁也看不透对方在想些什么。

太后秘诏二人入宫议事,要议的是什么,二人心中均是跟明镜似的。

却偏偏谁都不愿第一个开口。

宁太后将茶碗重重搁至一边案几上。苍垂的眼盯着二人,终于开口道:“你们上的折子,皇上看了,我听人说了奇*shu网收集整理,中书门下二省的参知政事门也都议了。今日叫你二人来,实是想抛开那些虚头,看在皇上与你们君臣相得的份儿上。来给哀家说句实话,你二人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

两人又互相看了一眼,低下头,随即又抬眼互看了看。

秦须开口道:“太后恕臣多言,此军国大事,非后宫所能夺也…

宁太后的眼睛眯了起来。

尉迟决跟道:“臣如何作想无甚要紧地,枢府至今决议未定……”

砰地一声巨响,桌上茶碗滑落在地,碎成片片。

碗中茶叶连水一并泼出。溅了两人一袍子茶渍。

宁太后起身,甚少发火的她突然这般怒起来。倒叫两人着实吃了一惊。

尉迟决与秦须连忙跟着站起。敛衽低头,“太后息怒……”

宁太后拢在宫袖中的手抖得不能自持。看着两人,冷笑道:“我倒没有什么怒可以息地。今日实不愿同我交心底儿里的话也罢了,这北十六州的事儿,自我太祖开国以来就是心尖上的一把斧子,二位卿家好生自个儿掂量掂量罢!”

说罢,敛袖便走,竟不再看二人一眼。

秦须与尉迟决直起身来,心里均是暗暗叹了一口气。

**

出得殿外,尉迟决步子停下,望着秦须道:“最近不大见你。”

秦须咧了咧嘴角,“刚去户部,事情颇多,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外面有风有雨,此刻正下得大,雨水沿着宫殿顶上的五彩琉璃瓦如小溪一般地往下流,滴滴水珠飞速落在地上,又溅成一朵朵碎花。

尉迟决蹭了蹭靴子上的灰,立马就有雨点飘过来,沾上他地腿。

他看看秦须,突然问道:“你在等什么?”

秦须的眸子眯得愈加细了,扭过头来看他一眼,又扭了过去,反问道:“你又在等什么?”

尉迟决心里轻笑一声。

他与他,果然还是能看懂对方,哪怕一些,亦是够了。

职方司北面房的密函他已读了,北国境内情势确是堪忧,说是时机不到,着实是强词夺理了。

只是他,他还不敢下这个决心,倾举国之兵力,这番去伐北十六州。

他在等,等另一封从北国来的密函……

一封能让他彻底下决心,伐或不伐的,密函。

尉迟决伸展了一下先前一直握紧的手,对秦须道:“我等的,不过是一笺纸罢了。”

秦须眼睛眨了一下,下巴微微扬起,手背至身后,眼睛朝天上望去,一滴雨水恰巧掉在他两眼之间。

他没有用手去擦,仍是望着天上不断向下落的雨点,声色平稳道:“我在等雨停。”

说罢,看了看尉迟决,唇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

尉迟决黑眸一闪。

等雨停。

这场雨,已经下了整整八日,两河沿线均是阴雨连绵,天朝已有多年不曾这样下过雨……

尉迟决心里面忽然咯噔一下,这秦须……当真是治国之良才。

不由回想起当日在将军府时对安可洛说过的话。

自古无庸相在朝,而大将能建功于外者。

有秦须在朝中,便不怕后院起端倪了。

尉迟决不由一笑,“秦大人胸怀经世之材,料想老天爷也会买你这个面子地。”

秦须微一首,“在下亦希望如此,但天意如何,却非人力可左右。”

尉迟决心里面一块石头落下,秦须,他心里面到底是主战的。

抬眼,黑眸里地光愈加亮了,不由望向北方。

廖珉,如今万事俱备,就等你说一句话了……

卷六 忍思量耳边曾道

第一一七章

了一场冷雨。

北国的雨不似帝京,水似冰碴子一样从天而落,直冻到人心里面去。

冷,身子冷,心冷,整个人都似掉进了冰窖里一般。

卫淇的屋子里早早就生上了火盆,可还是冷,冷,冷。

手里攥着书卷,却是一个字都读不进去。

外面潮漉漉的一片,出不去,出去亦无事可做。

就等这日子一天一天,一刻一刻地,抓心挠肝地慢慢地过。

自耶律宁走后,这府上便似没了人气,等待的日子,甚是煎熬。

熬得整个人都像干了的粗麻绳,任人轻轻一拉一撕,就能断了。

人走到窗子一侧,伸手轻轻开了条小缝,外面那风便呼地一下窜将进来,刀子一样划过她的身边。

卫淇吸了口冷气,望出去,院子里的花圃全凋了谢了,泥泞满栅。

手上挂着的珠子贴在腕间,凉了那么一凉。

她一霎那恍惚起来,他走了多少日子了?

怎么就没个信儿回来?

心底里隐隐约约地开始抽搐,这感觉……从未有过。

少时见尉迟决走,哭得天翻地覆,本以为那便是思念了。

谁曾想现如今,她心里面是周绞反复,疼得往骨子里面渗。

原来这才叫思念,原来这才是思念一个男人的滋味儿。

想到出嫁前一夜。三哥那略带心疼地眼神,低声嘱咐的话语——

七妹,莫要将自己也赔进去了……

那番温润的耳语,此时尤在耳边荡着。

不禁又是一阵恍惚。

赔进去了吗?她把她自己,也赔进去了吗……

院子那头的曲门一侧忽然传来些许嘈杂之声,随后便有侍女往这边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礼数都不顾了,贴着她屋子的门板就叫:“王妃、王妃殿下,王、王爷回来了……”

卫淇尚未反应过来,手还搭在窗户边上,指尖冻得发紫。

那侍女见里面没反应。不禁又急了些:“宁王殿下刚刚入府,王妃殿下……”

耶律宁!

乍然间回过神,心跳停了一瞬,呼吸紧了一刻,这才明白过来,这才相信,那人回来了!

慌忙一推窗,转过身子,步子踉跄地往门外跑。

外面雨点一颗颗砸下来,溅在脚下。皆是泥。

后面的侍女焦急万分,“王妃殿下且慢点,雨具……小心脚下!”

任雨这般淋着她。竟突然不觉冷了,心里那团火一点一点燃起来,然后越燃越旺,熊熊似焰。

裙摆拖地,染了一尾泥。

厚重的裙饰坠着她,她急得要命,脚下一绊。整个人便倒了。

这锦绣华服被泥污了,鲜艳色泽顿时似裹了层雾一般。

她不管不顾,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往前急急地跑去。

好想、好想看见他……等了这么多日子,盼回来了,终于盼回来了。

身子出了院门,猛地一抬眼,就看见眼前那个正大步而来的男人。

一袭赭色厚袍,左衽盘扣系得不稳。随着他身子的晃动而歪歪在颤。

卫淇停了一下,眼里忽地腾起了一片湿雾。挡得她什么都看不真切。

只看见那个模糊的身影。直直朝她而来,然后用力揽住她。把她揉进怀中。

暖热地气息,熟悉的身子,下巴上的胡茬顶在她额上,令人心安的疼。

眼角湿了湿,水气溅出来,“你……”

还没说出来,下巴就被捏起来,然后狂风暴雨般的一个吻压了下来。

周遭风雨仍在飞,可她在他怀中,只知这一小阙天地,才是她的归宿。

火盆里的木炭燃得通红,暖暖的热气,蒸了一屋子。

耶律宁额角有汗淌下来,大掌抚着卫淇的发,慢慢的,一丝一丝地抚着。

卫淇小脸红得发亮,手肘撑着锦枕,看着耶律宁,目光一遍一遍地描绘着他地脸,他的身子……

他的手握住她地,她指尖轻勾,越发拉紧了他。

卫淇眼睫轻轻一阖,“先前为什么都不叫人带封信回来?你可知我心里有多担心么?”

耶律宁闭了眼睛,“上京那边……不便让人送信。”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语气却是万分沉重。

卫淇心中一揪,蓦地明白了耶律宁这话中之意。

她看着他满面疲惫之色,心里揪得更难受,上京一行,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耶律宁变成这副模样?

不敢问,亦不能问,趋趋起身,想下地拧方帕子来替他擦擦。

刚起身,腰就被他拦下,硬让她整个人跌在他的胸膛上。

耶律宁揉着她的耳珠,低低叹道:“别走。”然后一翻身,头埋进她的颈间,“太想你、太想你了

这话都是用北国语说的。

一个个音自喉间滚过,恁地撩人万分。

卫淇便也不再动,就着他汗水粘搭的胸膛,紧紧靠着他躺下。

两人就这么相拥而眠,都是很久没好好睡过了的人,但听着屋内火盆内木炭时而传来噼噼啪啪的响声,慢慢地就睡过去了。

**

再醒来时,天已全黑了。

屋外还有淅沥雨声,但比先前已小了不少。

卫淇还未全醒,就听耶律宁在她耳边低声道:“全乱了,皇室……”

一下子惊醒,她睁大眼睛,在黑暗中找他的眸子,“那你……”

耶律宁压住她,“新帝登基,太后摄政,了不得的女人啊,先前众人全都将她小觑了。拜我为南院枢密使,只可惜父亲……”

短短几句话,藏的内容颇多。

卫淇凝神,想了片刻,略明白了些,试探道:“可是留在上京了?”

耶律宁身子硬了一瞬,又马上松了,然后点点头,不再说话。

这亦够了,足够她想明白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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