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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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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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仪宾这句话立即得罪了站班的武将,这些人粗鲁惯了,也在燕王面前随便惯了,立即破口大骂:“武人怎么啦?没有我们武人刀头舔血,出生入死,会有今日的大明江山?会有你们这些耍笔杆子的卖弄卖弄嘴皮子就高官厚禄?你们这些狗屁读书人,能济得了甚么事?”

这么一骂,那些总管、典宝、教授等文官又不干了,纷纷拥上来之乎者也一通理论,武将们哪管你什么孔曰孟曰的,只管跳着脚儿的骂街,专业背黑锅的葛长史连忙端起架子喝止,奈何没人听他的,葛长史无奈,干脆挽起袖子下去劝架,等他好不容易把文武分开了,狼狈不堪地抬头一看,燕王已不知去向了。

※※※※※※※

“殿下不能议周王之罪!”

道衍断然道:“诸藩沉默不动,就是在观望殿下的举动,殿下的一举一动关系重大,殿下不但不能议周王之罪,还要上书朝廷,为周王求恳赦免。”

朱棣苦笑道:“大师,你当俺不想救五弟吗?朝廷下旨让诸藩议罪,可这罪还没议下来,五弟已经被发配云南去了,我们这罪议或不议,都救不了五弟回来的,徒然惹怒朝廷,何苦来哉?莫如轻描淡写,陈述几条罪状,给朝廷一个体面。”

道衍道:“殿下此言差矣。这是朝廷投石问路之计,一则籍周王之被捕试探诸藩心意,二则是逼诸王表态。周王是殿下的同胞兄弟,今日殿下若弃周王于不顾,示弱于朝廷,则朝廷削藩之心更为坚决,同时也使殿下自弃于诸藩之前,从此诸藩自扫门前雪,再难同仇敌忾。”

朱棣默然片刻,落寞地道:“大师,你以为朱棣若是这么做了,诸藩就肯群起响应么?不会的,虽然他们现在都在等待,可是朱棣一上书,诸藩权衡利弊得失之后,还是会有人顺从朝廷,给五弟议罪的。如果诸藩真能一心,嘿……”

道衍微笑道:“是,权衡利弊得失,还是会有人为了一己私利,昧着良心议周王之罪的,不过,他们能等到今天,是为了什么呢?所以,他们纵然议了周王之罪,也是不情不愿。殿下如今是诸藩之长,不管别人怎么做,王爷不能委曲求全!仰无怍于天,俯无愧于地,公道,自在人心!”

朱棣目光闪烁,反复品味着道衍的这番话,久久,若然憬悟,双手合什道:“朱棣受教了!”

燕藩的议罪奏疏到了!

满朝文武公卿在看,天下黎民在看,大明诸藩派到京里来的探子也在看,所有的人都在看,都想知道这位大明诸王之长到底给周王议定了什么罪名,这一回合,他是否向朝廷俯首称臣。

谨身殿内,朱允炆也在看。

“……若周王橚所为,形迹暧昧,幸念至亲,曲垂宽贷,以全骨肉之恩。如其迹显著,祖训且在,臣何敢他议?臣之愚诚,惟望陛下体祖宗之心,廓日月之明,施天地之德……”

燕王没有议罪,燕王没有为周王定一条哪怕是小小不言的罪,反而上表为周王求情了!

朱允炆没有想到四皇叔居然是如此反应,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了,这一封奏疏他左看右看,都快把奏疏里的每一句话都背下来了,才气极败坏地叫道:“小林子,小林子,立即请黄先生、齐先生、方先生来见朕,快,马上!”

第242章 双面间谍?

黄子澄、方孝孺等人也没想到朱棣竟是这般反应,在御前看罢朱棣那封声情并茂的奏疏,黄子澄摇摇头道:“燕王幼时顽劣,疏于习文,成年后又多领兵马,他写不出这样言辞恳切、词藻华丽的文章来。依微臣看来,这应该是长史葛诚代为捉刀。”

齐泰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这黄子澄做事到底着不着调啊,这个时候居然研究燕王文采如何?那有个屁用啊,你逼燕王出招,现在燕王表态了,该如何理会才是正道啊。他没好气地说道:“这篇奏疏不管是谁写的,必定都是燕王的意思,以行兄以为如何?”

黄子澄是因为没想到燕王敢有这样强硬的反应,一时想不出对策,下意识地想用这种“奏疏不是出自燕王亲笔”的理由来自我安慰,被齐泰一说,老脸不由一红。

方孝孺见二人要起争执,忙出来打圆场,向朱允炆道:“皇上不必忧急,咱们最初的目的,不就是投石问路么?现在,燕王的意思已经很明白的表达出来了,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不是一桩好事么。”

他瞟了黄子澄和齐泰一眼,见二人神色已经安定下来,又道:“燕王的奏疏既然到了,观望声色的诸藩必然也会陆续进呈议罪奏疏,可以预料,必然有人紧随燕王之后,为周王求情。不要管他,谁肯议罪,谁要求情,咱们做到心中有数,就可以有的放矢,先行安抚肯议罪的藩王,削除求情的藩王。”

朱允炆连连点头,方孝孺又道:“燕王么,如此作为,是因为他有所恃,要知道燕王的兵权虽已收归朝廷,但是时日尚短,朝廷还不能完全控制,燕王久领边军,就连西北诸藩,平素也受他的节制,军中将校,多受他的简拔,士卒更是久知燕王的武勇,就连山东、辽东诸军中,也不乏燕王旧部。燕王不肯议罪,反而表面恭驯、实则抗旨地上这一篇奏疏,所倚仗者,不外如是,他认为,朝廷不敢动他,因此,朝廷应该加强对燕藩的控制。”

朱允炆紧张地道:“希直先生是说,咱们改变主张,先削燕藩么?”

方孝孺摇头道:“不,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仍然是先削其羽翼,再图谋燕王。为了防止燕王狗急跳墙,咱们现在还得给他一丝侥幸的希望,不能直接露出想要对付他的意思来。咱们可以不动声色地迁调北平兵马,更换北平军政官员,来一招釜底抽薪,叫他身在根基之地而无根基之源,不敢悍然起事、反抗朝廷。

等咱们将响应于他的那些王爷们一个个都除掉,燕王孤掌难鸣,又被咱们调换了北平的官吏,调走了他身边的兵马,那时燕王就成了瓮中之鳖,皇上要擒他,不过一道诏书的事罢了。”

朱允炆振奋地道:“先生果然妙计,朕得先生,如刘玄德之得孔明,这是朕之大幸、国家大幸啊!”

方孝孺淡淡一笑,拱手道:“臣愧不敢当,唯为陛下竭死效力而已。”

黄子澄一见,不甘受了冷落,连忙趋前一步,说道:“希直先生所言,令子澄茅塞顿开,臣受希直先生启发,想到了一些对策,说出来请皇上和希直、孝礼一同参详,若还有些不够周详处,也好拾遗补缺。”

朱允炆开心地笑起来:“好,好好,希直先生与朕,便是卧龙,以行先生于朕,便是凤雏了。朕得两位先生为左膀右臂,何愁削藩不能成功,天下不能平定?”

朱允炆说着,一抬眼,忽地看见齐泰神色有些不甚自在,朱允炆也想夸他两句,奈何……齐泰是像关羽还是像张飞呢?

朱允炆还没想出个合适的人物来对号入座,“凤雏先生”已夸夸其谈起来,朱允炆便咳嗽一声,干脆绕过了这份尴尬……

※※※※※※※

“一群只会夸夸其谈的腐儒!”

嗜茶如命的罗佥事煮好了茶,斟到杯里,又洒入两瓣清心明目的菊花,推到夏浔面前一杯,冷笑道:“抓了就抓了,皇上乾纲独断就是了,议的什么罪?现在好了,谷王、蜀王、韩王、伊王等人附从朝廷议了周王大罪,沈王、安王、唐王等人不痛不痒地打马虎眼,而齐王、泯王、宁王、代王、湘王等则纷纷附和燕王,求赦周王,朝廷此举无端成就了燕藩之名,何苦来哉?”

夏浔道:“大人之意是?”

罗佥事冷哼一声道:“这还不明白么?燕王原本只是论资排辈,为诸藩之长;而今,他已是诸王心中真正的大哥了。”

夏浔细细品味了一番,缓缓点头道:“大人说的是,朝廷这么做,有害无益。大人既知其中利弊,怎么不向皇上进言提醒呢?”

罗佥事蹙起眉,缓缓地摇了摇头,无奈地道:“皇上视方孝孺、黄子澄、齐泰如伊尹、周公之流,旁人的话,皇上哪里还听得进去啊。何况,咱们锦衣卫的名声一向不好,那些文官看不上咱们,如今有方黄齐这三个臭皮匠在皇上身边聒噪,咱们锦衣卫更没有说话的资格了……”

他苦笑两声,说道:“还好,先帝给皇上留下了偌大的江山,稳定的朝廷,这几个腐儒虽然是些纸上谈兵的废物,却也无碍于大局,在皇上绝对的强大力量面前,任他燕王百般挣扎,终究不过是蚍蜉撼树,改变不了甚么的。”

夏浔目光微微一闪,说道:“是啊,漫说燕王已交出了兵权,就算没有交出来,以燕王手中那些兵马,又岂是朝廷对手?其实朝中几位大人如此煞费苦心,固然是担心燕王走投无路,被迫造反,却也是想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再拿他问罪,削他的王爵,以求名正言顺。

不过,下官在北平时,曾经救过中山王府的小郡主,因之与王府上下打过交道,深知那燕王为人谨慎,从不干预地方事务,家教也严,想拿他的把柄殊为不易。要不然,如果咱们锦衣卫能抓到燕王的把柄呈于皇上,就算黄子澄、方孝孺几位大人看不上咱们,皇上对咱锦衣卫总是要另眼相待的。”

罗佥事眼睛一亮,沉吟道:“唔,不错,你这话倒提醒了我,咱们不能一味的等着皇上给咱们指派差遣,应该主动请缨,制造机会。如果咱们立下大功,何愁不得陛下青睐?”

他站起身来,在房中踱着步子,忽尔立定,回身说道:“黄子澄已向皇上建议,以严冬将临,塞外蒙人有袭我边境打草谷的惯例为名,派遣朝廷武将戎守开平,同时,以戍边兵力不足为由,把燕王的三护卫兵马也调走了。”

他顿了顿,又道:“皇上还派工部侍郎张芮为北平左右政使,河南卫指挥佥事谢贵此次助曹国公擒周王有功,擢升为北平都指挥使……”

夏浔愕然道:“大人方才不是说,黄子澄、方孝孺等几位大人决定对燕王先予安抚,不动声色地剪其羽翼么?这般举动,燕王又不是白痴,还看不出朝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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