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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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第6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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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浔笑看了戴裕彬一眼,说道:“怎么?觉得本国公位高权重,老虎屁股摸不得了?非关利害,无须得理不饶人,咱们……不学纪纲!”

戴裕彬赧然道:“是,卑职受教了!”

这时,一声高分贝的尖叫陡然响起,夏浔眉头一皱,说道:“小荻这丫头,又怎么了?”

他快步向前走去,却见喊叫者不是小荻,而是思杨,小思杨好像触了电似的又蹦又跳,跳得小竹筐里的竹笋直往外掉,她的一张小脸吓得雪白,嘴里还拼命地大叫着。夏浔冲过去时,正看见小思杨手一甩,那柄小铲子便飞得不知去向,夏浔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小思杨抱在怀里,连声哄道:“思杨乖,别怕别怕,爹爹在这儿,出什么事了?”

思杨紧紧抱住他的身子只是发抖,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夏浔轻轻抚着女儿的头发柔声哄着,等思杨渐渐平静下来,肌肤上那明显的战栗也消减下去,这才纳罕地看向思浔。思浔面有惊色,战战兢兢地对夏浔道:“爹爹,姐姐一铲子下去,恰好挖到一只细细长长的小虫子,被铲子铲断了,在土里乱扭,吓死了吓死了……”

她一边说,一边拍着小胸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这时候,一家人都闻讯跑了过来,听到思浔的回答,不禁啼笑皆非。

※※※※※※※

锦衣卫,北镇。

一个百户匆匆走进都指挥使的房间,凑到纪纲面前,禀报道:“大人,赵王即将赴北京就藩,太子殿下摆驾江东驿,去为他送行了。”

纪纲正拧着眉头思索着什么,过了半晌,飘忽不定的眼神才缩回面前:“汉王呢,几时启程啊?”

那百户叫陈郁南,也是这两年纪纲网罗的一个心腹,立即禀奏道:“汉王据说正身染重病,不能远行。”

纪纲撇撇嘴道:“查的怎么样了,他真的病了?”

陈郁南苦笑道:“是,他的确病了,不但咱们得到的情报是这样,皇上动疑,派了太医院正去探视,回来也说病了。大人您也知道,太医院正是专给皇上、娘娘诊治疾患的,皇子们谁敢接近拉拢,他绝对不可能被汉王收买的,若是没病,皇上那儿早就露馅了。”

纪纲的眉头又拧了起来:“汉王那么强健的身子,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就生病了呢?”

陈郁南道:“大人,要想生病还不容易?先发一身透汗,再用井水浇身,或者服点什么药物……”

纪纲叹了口气道:“汉王硬是要生病,一时倒无法轰他离京,不过我就不信他会一直病下去!”

他瞟了陈郁南一眼,又道:“赵王倒乖觉,马上就要离京了,又是太子亲自相送,就不用盯着了,万一露了行迹,反要太子脸上难看。”

陈郁南赶紧躬身道:“是!”

纪纲忽地坐直了身子,向他一招手:“你来,本官另有一桩要事与你去做!”

陈郁南急忙趋身靠近,只见纪纲对他附耳私语一番,陈郁南不禁失声道:“什么!查辅国公?”

他赶紧捂嘴,警觉地向外看看,压低了嗓门道:“大人,咱们不是要跟辅国公对上吧?”

纪纲冷哼一声道:“瞧你那点儿出息!”

他阴冷地一笑,说道:“本官只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他又睨了陈郁南一眼,把嘴一撇,冷声道:“魏国公、长兴侯、梅驸马……这些皇亲国戚、公侯一品如今安在?国公又如何!听我吩咐,安心做事去!”

第662章 钟山风雨

江东驿,在金陵城东,长江岸边。

历史上有名的江东驿另有其地,在漳州龙溪县东四十里虎渡桥边,金陵的这处江东驿则是大明立国之后才建的,史上不彰其名。

江东驿中,兄弟二人对面而坐,桌上简单地摆着几样酒菜。

朱高炽对朱高燧道:“三弟此番封国北京,足见父皇厚爱,北京是父皇龙兴之地,也是你我兄弟幼时生长之地,到了那里,人熟地熟,当不致有陌生之感。”

朱高燧今年正好满十八周岁,也是一条强壮高大的汉子了,虽然眉宇间微微还有些稚气,但那英武骄鸷的气质,与他二哥颇为相似。其实这三兄弟长得都很像他们的父亲永乐皇帝,只是朱高炽过于肥胖,以致容貌看起来发生了一些变化。

朱高燧对封地北京还是比较满意的。三兄弟里,他的势力最弱,是最没有可能争太子的,结果两个哥哥争来争去,好处反倒落到了他的头上,所以很是欣然,闻言忙举杯道:“兄长关爱,高燧铭记在心。高燧启程在即,兄长请满饮此杯,便即回城吧!”

朱高炽笑道:“无妨,待我送了三弟上船再说!”

朱高燧慌忙摇手道:“不可,不可,兄长既是高燧的大哥,更是当今太子,位居东宫,与高燧有君臣的名份,岂能劳君送臣?可不敢当,这是君臣大义,兄长能至驿舍相送,高燧已感激万分,可不敢失了礼数。”

朱高炽性喜与读书人谈经论道,也是个拘礼守礼的,知道兄弟说的是实情,他也有些无奈,只好答应下来。兄弟二人又饮一杯酒,朱高燧把朱高炽送到馆驿外面,候着太子的仪仗离开,这才抬头看看阴沉沉的天色,见铅云密布,似有大雨,便急急返回馆驿,吩咐手下准备启程。永乐皇帝给他任命的长史郑思安急忙张罗起来。

车驾仪仗早就备好了的,不一会儿就张罗齐备,一行人往江边行去,刚刚走出不远,路边忽有一锦衣少年,抱拳行礼道:“车驾请停下,汉王殿下前来相送赵王殿下!”

“啊!我二哥来了么?”

朱高燧与朱高煦性情相投,最合得来,他知道二哥生了大病,还以为他不会来了,没想到二哥还是到了,到底是交情最好的兄弟,朱高燧欢喜之下,立即掀开车帘走了出来。

乡间草径上,一乘软轿正飞快地抬过来,朱高燧连忙撩袍迎了上去,那轿帘儿挑着,朱高煦病仄仄地倚坐在轿中,下身还盖着一条薄毯,脸色灰败,看来果然病的严重。

朱高燧一见心里不禁有点发酸,连忙迎上去,埋怨道:“二哥病得这么厉害,怎么还来送兄弟?”

朱高煦有气无力地抬起身道:“你我封国,一北一南,一世兄弟,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重聚,二哥……二哥怎么能不来送你?”

“二哥!”

听他这么说,再看他那原本龙精虎猛的一条汉子,几日不见就变成这副样子,朱高燧眼泪登时落了下来,泪汪汪地便叫:“二哥……”

虽然说帝王子嗣成年久别,又或各有利害,所以勾心斗角的多,手足之情淡漠,可至少对现在的朱高燧来说,还不至于如此。他原本不是皇子,而是王子,兄弟从小玩在一起,感情深厚,如今刚刚成年,又无利害冲突,那感情还是在的。

看见老三落泪,朱高煦也不禁感慨,忙拍拍身旁座位,对朱高燧道:“三弟,进来坐!”

轿子到了跟前,已然落地停放,朱高燧擦擦眼泪,便弯腰走进轿去,朱高煦提起嗓子道:“你们散去歇息吧,本王与自家兄弟叙叙家常!”

众轿夫侍卫躬身散去,朱高煦便握住朱高燧的手,展颜说道:“昔日在北平的时候,你我兄弟感情最好,整天玩在一起,闹在一起,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我俱已成年,各自封王,以后天各一方,可不大容易相聚了,你脾气暴躁,以前有二哥在跟前看着你,以后自成一国之主,凡事都要小心,今日不比从前了,知道吗?”

这一说,朱高燧更难受了,连忙点头道:“三弟明白,云南山高路险,烟瘴重重,不是宜居之地,二哥虽然一向身体强健,也要注意身体才行。”

朱高煦“嘿”地一声,说道:“老三呐,云南……我不想去,怕也去不了啦!”

朱高燧一呆,怔道:“二哥……不想就藩?”

朱高煦淡淡一想,反问道:“就藩如何?不就藩又能如何?老三,咱们兄弟两个,有什么话不用藏着掖着,你也知道,二哥本来雄心勃勃,有志于皇位的!”

朱高燧连连点头,朱高煦又道:“如今这样,也是天意吧,二哥已经心灰意冷了,这一方藩王土皇帝,我也不想去做了,真要做了,自镇一方,领军治军,只怕咱们那位大哥他不放心呐!”

朱高燧忙道:“二哥……”

朱高煦抬手制止了他,慨然叹道:“没事儿,二哥输得起!既然就藩反让大哥心生忌惮,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南京城里,就在大哥的眼皮子底下做个闲散王爷了,这一辈子风花雪月、富贵荣华,就这样吧!”

朱高燧不安地道:“二哥……”

朱高煦又一摆手:“老三,我的性子你知道,一旦决定,九牛不回,你不用劝了!”

说完他又看看朱高燧,关切地道:“大哥储君之位既定,父皇对我又渐生不满,甚至有了戒备,把我远远的打发到云南去,就可见一斑。幸好你没跟着掺和,挺好!父皇封你去北京,大明两京,太子在这儿,你在北边,可见父皇的钟爱……”

他凝视了朱高燧一眼,突然道:“皇兄身体不好,你是知道的。二哥这辈子,已经废了,如果大哥天不假年,有个什么……我看父皇是想以你为储君之储君的……”

朱高燧身子一震,骇然道:“二哥!”

朱高煦倏地坐直了身子,肃然道:“你觉得荒唐?不然!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社稷江山,为了稳!如果太子早去,父皇会效仿皇祖父,立一个皇太孙?你觉得可能吗?二哥糊涂,三番五次倚仗父皇的宠爱惹是生非,终有今日之报,可父皇刻意把你安排在北京是什么意思?

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封王?偏在南北两京之地封一藩王,而这北京还是父皇龙兴之地……老三,你仔细想想,父皇为什么有这样的安排?天子一举一动,莫不暗蕴天机,你道这是偶然为之么?呵呵,如果你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此去北京,你好好做,安知来日,你不是那九五至尊?”

朱高燧听得又惊又喜、又慌又乱,既不敢接二哥的话碴儿,又想问个清楚,那一颗心好似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朱高煦轻轻叹了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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