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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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引-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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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那么奇怪啊。”辛和转身准备化妆用具,一边嘀咕,其实在向送尸体进来的人提问,希望他能说出尸体的来历。
    没人回答,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屋子里只有她一人。为了防止尸体变质,空调温度调得极低,风吹在身上冷嗖嗖的。大白天的日光灯,一切东西都亮得诡异。
    辛和觉得脊背发凉,一回头就看见尸体瞪大的双眼。
    被人挖去了眼珠子,空荡荡的,瞪着她,瞪着她。穿得好好的衣服胸口那片此时敞开,露出干巴巴的Ru房,一朵巨大的花朵正在舒张。
    花长在死者的胸口,没有藤茎,没有绿叶,只有一朵红花。花瓣如丝。
    人养血,血养花。
    花瓣比血还红,红得妖娆,红得发黑。尸体全身苍白,似乎所有的血都被那朵花抽干了。
    辛和的眼光胶在那团殷红上,动弹不得。
    电话铃又响了。辛和趁机逃出了房间。
    “姐,死人了!”是辛言,电话里人声鼎沸,辛和只听到这一句,别的都听不清。不耐烦地挂断,调到静音,免得再受打搅。
    “对面那女人死了,她门口围了好多人。那人果然诡异,死的时候胸口会开花。”这是辛言要告诉辛和的,但是电话被挂断了,再打,就无人接听。
    辛和靠在门边,手机捏在手心,满是汗。刚才的尸体太可怕了,怎么会有那样一双眼睛,手怎么会伸出床单。她明明已经是个死人。虽然说在殡仪馆工作,多多少少总能听到些鬼故事,耳濡目染,日久也就当真,不再害怕。但是听别人的遭遇和自己遇见是两件事,感觉完全不同。
    也许只是尸体送得匆忙,没有来及盖严密,而那老太太喜欢种花。辛和安慰自己,那种花序,应该是长在树上的,她还从未见过那么大的一朵,从人心口开出来。
    她决定不再想,硬着头皮推开办公室的门。化完了妆就把它送走,她一眼都不想再看。
    阳光炽热温暖,窗帘居然是拉开的,屋子里空无一人。
    没有尸体,没有花,也没有鬼。


第72章:2

    辛和惊魂未定,手机的蓝光在阳光后的阴影地里一闪一闪。
    接听。是辛然。不说话,听筒边一片急促的喘息被电波稀释殆尽。彼端嘈杂,依稀可以听见陈悦的声音,素来镇定的陈悦,惊慌失措。
    “辛和,你来一下。”陈悦抢过辛然的手机,说话时微微颤抖。
    “呃?”辛和诧异,不安。
    陈悦没有回答,跟旁边人说:“先把门关上。”
    “怎么了?陈悦?说话啊。”辛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焦躁。
    没有人回答,一道尖细的女声。手机啪地摔到地上。匆忙的脚步声。陈悦不住地安慰,辛然在他怀里挣扎,哭泣。
    辛和赶去草鞋湾,原本从伞店弄一直走到尽头就到青藤陶吧,但她匆忙下车,岔进了与之平行的头山门路。传说这是去个古家堂庙的正道。弹石路面,石缝间生出细细的青苔,飘散着苏州古城独有的潮湿气儿。
    古城没拆之前,这条路本是草鞋湾的大道,葑门城门口和葑门横街之间的捷径,热闹非凡,如今阡陌小巷,和伞店弄一样聚集了许多小本生意人。
    正午,阳光刺眼,巷道被两边的建筑物遮挡,阴沉沉的。
    蝉声不住地响,唤醒人心内的烦躁。
    烦躁的心易生恐惧,易入邪魔。
    巷子里很安静。安静得诡异。没有人,卷帘门紧闭,褪了色的封条斜斜挂在门框上。距离前一次来不过月余,难道,短短几天,所有的店铺都关门了么?如此小心翼翼,不约而同。
    玻璃厚重,阳光无法穿透,屋子里黑黢黢的。货架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物品也摆放得十分齐整。没有蛛网,并无破败迹象,似乎只是临时关门。
    每家每户的房檐上都高高挑起一盏漆黑的灯笼,黑得发蓝,上次来还没有见到。个个都陈旧,像垂暮的老人,从身边过去,就闻到棺材板的味道。
    灯笼擦得很干净,没有浮灰,看来每天都有人使用。
    每天都用,每天都擦。店面都关了,街上没有住户,那么,灯笼什么时候点燃,又是谁在擦?
    静。
    脚步声、呼吸声、心跳声。
    原来一个人如果闭上嘴巴,甚至可以听见血液在血管里涌动。心脏一次挤压,海潮一样,汹涌澎湃。
    如此孤独,只有辛和一个人,整个世界都已经死绝。
    辛和是个仵作,每天都面对着尸体的呼吸。这个巷子里的死寂却是她从未遇见过的,比置身于太平间还要安静,还要恐惧。她后悔进到这里来。
    头山门巷。一个令人想入非非的名字。
    通往古家堂庙,堂庙在路的尽头。路的尽头分明是草鞋湾的正道,所谓堂庙在哪里?难道某一个时刻,路没有尽头,二山门巷,三山门巷,一直走,一直走,再也回不来。
    辛和没敢再想下去,不停地打陈悦的手机。无法接通。
    死寂,空气里漂浮着一股暗香。
    心跳,紧锣密鼓,像绷紧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心弦断,生命就失去负载。断了线的风筝,有了自由,没有活路。
    死人有自由,没有活路,那鬼呢?鬼有自由吗?半人半鬼的有自由吗?有活路吗?
    身后的某扇窗户轻轻地打开,有东西从窗户的缝隙里探出来,盯着辛和的背影。
    一个脑袋,头发蓬松、凌乱。
    一双眼睛,眸子漆黑、乌亮。
    一张嘴,嘴唇薄薄的,抿紧、张开。
    嘴咧开一条缝,若有若无的叹息。
    “仍旧是来了。”
    “所有人都会来,所有人都逃不掉。”
    不断地呢喃,声音那么轻,被风吹散。辛和听不见。听见了又如何,她已经来了,这是一条祭祖的路,来了,就回不去。
    辛和的注意力被一枝鲜嫩招摇的花吸引了。
    一枝花,从墙的另一端探过来,不是出墙的红杏,那是什么?
    极力舒展的枝脉,优雅袅娜的碧叶,青绿色的花蕾外沿散散地张开几绺花序。红色,像血一样红色的液体,被根从泥土里吸收,传输到枝丫,传输到花蕾中的胚珠,撑破花的子房,从花芯最深处流淌出来!
    沿着细细长长的花瓣,一点一点侵蚀,一点一点浸透,然后,在花瓣的顶端莞尔一笑,猛一沉身,再一弹,轻轻巧巧地落到辛和的眉心。
    辛和的眼睛被天光灼得生疼,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一点殷红,是花汁,还是血?
    源源不断地擦,源源不断地流。所有的纸巾都被浸透了。那液体,仍然从她右手的无名指尖涌出来。
    辛和不知所措。
    她仿佛听见笑声。若有若无的笑声。
    似笑,似哭,似怒,似悲。
    尖细的。
    如针。
    直直地刺进了她的双耳。在她的耳室里形成了有形有质的怨灵,恶毒地拨动着她的脑神经,一边发出尖细的笑声,刺得她全身止不住颤抖。
    笑声在她耳朵里回荡。
    她的耳膜在疼。
    她的头在疼。
    那怨灵钻进了她的头颅,在她脑子里乱撞!
    怨灵越长越大。
    辛和的脑袋也越撑越大。
    辛和痛苦地按紧太阳|穴,却一点也无法制止这种胀痛。胀痛,整个头颅,整个脑袋里都只有这一种感觉,无法思考,无法感知,无法表意。
    突然,一切的胀痛感都消失了,头又恢复了以前的大小。
    辛和抬起手抚摸自己的脸。
    她知道为什么不再痛了。她的脸,血管,皮肤,都碎了。像摔在地上的薄胎瓷娃娃,碎裂开来。
    血,再一次涌出来,浸润花瓣一样浸透了辛和的脸。怨灵,终于因她脸部的碎裂而得以释放,得以重生。
    辛和的眼睛在离开眼眶的那一霎那,终于有机会看清它的脸。
    那是一张漆黑的脸,没有光,也没有色彩,甚至看不见眉目和口鼻。
    精致的外部轮廓昭示了它的性别。是女人。一个年轻的女人。白发,千丝万缕地铺张开来,纠缠在她的身后。
    这样一张突然爆出的脸,蓦地张大在辛和的眼前,但是她无力尖叫。
    辛和的血,顺着女人的白头发,慢慢地,慢慢地,流逝。
    女人一直盯着辛和笑。怨极的眼睛凸出来,血丝红得发紫,和别的一些青碧色的血脉交织着,网住她扩张的眼白。
    张开嘴,吐出细长的舌头。
    不,不是舌头!
    那东西是分叉的,仿佛活物一样卷住了辛和散飞出去的眼球。勾进嘴里,轻轻一咬,汁水横飞。女人露出享受一般的神情。
    人如蛇,舌如信。毒涎散了漫天。
    辛和作呕。她的五官已经碎裂,唯一能支配的,只有嘴。可惜,就当她“啊”地一声叫出来的时候,柔软的嘴唇和舌齿,霎那间化成齑粉,散到风里。
    辛和以为自己就要死掉了。睁开眼睛却看见陈悦。


第73章:3

【申明:本章和上面一章内容相差不大,可能是作者只是稍作修改,贴错了章节,直接贴下一章了,不想看的大大们可以直接跳过。。。。

    手机又在震动,蓝光在阳光后的阴影地里一闪一闪。
    接听。是辛然。不说话,听筒边一片急促的喘息被电波稀释殆尽。彼端嘈杂,依稀可以听见陈悦的声音,素来镇定的陈悦,惊慌失措。
    “辛和,快来!”陈悦抢过辛然的手机,说话时微微颤抖。
    “呃?”辛和诧异,不安。
    陈悦没有回答,跟旁边人说:“把门关上!”
    “怎么了?陈悦?”辛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焦躁。
    没有人回答,一道尖刻的女声,似乎是辛然。手机啪地摔到地上。匆忙的脚步声。陈悦不住地安慰,女人在他怀里挣扎,哭泣。
    辛和赶去草鞋湾,原本下一个路口下车直走就到青藤陶吧,但车下了桥,忽见一女子披头散发地冲出来。
    “然然!”辛和一眼就认出,大惊失色,“停车,快停车!”
    司机急刹车,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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