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渡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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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渡客-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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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中挤出来两个蛋蛋。牛卵伸出右手,掏出蛋囊,使劲一纂,两个球状的鼓包,像刚熟透了的李子,外皮儿又薄又亮。  
  “三弟,还来得及。快说,郝仁在哪儿?”牛卵右手操着刀,刀尖顶着那又薄又亮的蛋皮儿。  
  鸭血汤紧咬着毛巾没有吭声。  
  牛卵又把蛋囊往上提了提,锋利的刀尖在薄皮上轻轻一划,两个蛋顺着破口,弹出了好远。牛卵放下手上的剔肉刀,抓起了两个带血的蛋,又挤又敲,两个蛋在肉案子上乱滚,乱跳。  
  血流了一案子,鸭血汤的四肢痉挛地敲着案板。  
  牛卵叫二肥把曾明拉出来。  
  曾明早吓得浑身打颤,两腿站立不稳,一个劲地往下溜。  
  牛卵把鸭血汤口中的毛巾拿出,要进行下一步的帮规规程。  
  “二哥,帮帮忙吧!”鸭血汤吐出毛巾向牛卵讨饶。他知道,下面这一关他挺不住,自己咬自己的蛋,他绝对受不了。  
  “念多年的交情,好吧。”牛卵没让鸭血汤翻身,举起又尖又弯的剔肉刀,狠命地向鸭血汤右肋捅进去。刀把一抬,猩红的鲜血像喷泉一样,咕嘟咕嘟地往外涌。  
  “你们俩连夜打扫干净,明天早晨照常营业。”牛卵用刀尖指着曾明又说:“你照常干你的活,要敢吐出半个字,露出半点马脚,看见了吧,这案子这刀都是给你准备的!”  
  曾明哆嗦着跪下了。  
  “打明天起,二肥你就不用干活了。手里不准放下这个遥控器,听到了没有?”  
  “可,可那郝仁??”  
  “前堂的几个桌子,归我带来的这几个兄弟占用,他们会帮助你。”牛卵说完,命那几个人托起鸭血汤的尸体,他们一阵风似地消失在漆黑的福州街里。              
26         
  头场雪下得好大,空气新鲜得能呛死人。  
  长岛公路上出现了铲雪车,铲雪车的尾巴下不断地往路面上喷撒着盐。  
  雪仍在不停地下。  
  继红的车开得很慢,四个轮胎压在没人走过的初雪上,发出了咋咋的声音。她很喜爱雪景,更爱惜没有被破坏的闪亮的雪花。她望着飘落在车窗上不同形状的小晶体,很想打开车窗抓上一把,把它们贴在脸上,放进嘴里。可是又担心那美丽的晶体会很快融化掉,化成不净的水,融成滴滴的泪。  
  继红的眼皮一直是肿的,她变得太易动情,变得十分自怜。一人独处时,来不来就掉下几滴泪。最近她的内心万般复杂。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脆弱,打哪儿来的这么多的泪。想起温州老家也流泪,梦见了父母也弄湿了枕头,回忆起和斯迪文相处的那段日子,她的心伤得比刀割还疼。不过,有一点她很清楚,那就是流泪最多的时候,还是在思念林姐。  
  车子开上了铲过雪的高速公路。她抹了一把泪,抽了一下鼻子,车子在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上飞了起来。  
  丁国庆告诉继红,今晨她必须赶到机场,去接一个从大陆来的客人。并说,林姐一再嘱咐,接到此人后,一定得把她迅速送到小海湾,不得出任何差错。  
  从空路来的客人是个女的,名叫任思红。任何人都不知道她的来历。林姐只吩咐说,客人问起她,就说她外出,几日后才能回来。  
  继红准时到了机场。广播里的播音员说,由于天气不好,982次航班误点了。  
  继红一个人坐在候机厅里,脑子又像开了锅似地转了起来。她想骗出斯迪文,好好跟她算算账。她认为干掉郝仁不会费很大的劲,调出文件的程序设搞到手,郝仁绝不会善罢甘休,定会亲自出马。她现在更恨斯迪文这个没有头脑的负心人,他撕碎了她的情,她的爱,她的真和她所有的一切。她知道,由于软件没有到手,斯迪文一定会再次充当炮筒,继续骗她。所以,继红随身带了个手提电话,做好准备,先向斯迪文开刀。至于郝仁,他一定逃不掉。  
  继红在候机室里坐着,想着,感到头疼得像炸了一样,就站了起来,想去咖啡厅里喝杯咖啡。  
  在去咖啡厅的路上,她觉得身后好象多了只眼睛。回头望望,没看到什么可疑迹象。可凭她的直觉和经验,那双眼睛一定存在,而且就离她不远。  
  继红喝着咖啡,眼睛溜着门口,余光扫着身后,故意拖延时间。  
  喝完了咖啡,她不想马上回候机室,她打算回停车场再去看看汽车周围的情况。突然,扩音器里传出了982次航班在一刻钟内抵达机场的通知。去停车场再返回是来不及了,她决定不管怎么样,先接人要紧。  
  中国民航长期租用的是DELTA公司的停机位。从通道里走出来的乘客大都是提着大件行李的中国人。继红不认识要接的客人。因此,她手举一个中文牌子,上面写着“任思红”三个大字。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任思红大声地喊着,朝继红跑来。  
  继红帮任思红拿着提包,向着取行李的大厅走去。从接人的通道至大厅的出口,有一段不近的路程。继红带着任思红边走,两眼边窥视着前后。她顾不得听身旁这个带着高度近视镜女人的唠叨。因为她发现,在她们四周,绝不止出现一双眼睛。  
  “中国民航就是这副德性.永远没个准谱。全天候飞行,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在安格拉齐一停就是两钟头,说是得等纽约机场跑道上的雪铲干净。等我下来一瞧,哪儿是那么回事儿啊,人家的跑道干干净净,这不是胡说八道嘛!唉,看看人家多现代化,咱们怎么比呀?小姐您说是不是?”任思红一见继红的面,就一个劲儿地抱怨着。  
  “对,是。”继红心不在焉地回答。  
  “哎,欣欣呢?她答应说来接我的,怎么没来?这人,还老同学呢,见了面,看我怎么跟她发脾气。哎,对了,这纽约的机场怎么这么大呀?我这是头一次出国。您还别说,不出来瞧一瞧,比一比,还真觉着咱北京也差不多了。就说这机场吧,得哪辈子赶上人家呀?我得让欣欣给腾出个地方,好好写它几篇报告文学,好好挖一挖这一东一西的不同。小姐,欣欣是在家等咱们吗?”  
  “没有,她外出了。”  
  “噢,外出,还是那么忙。她呀,从小就闲不住。我们俩特像,呆着比忙要难受。在国内,外出采访对我来讲也是常事。这趟我要是不来美国,你猜领导上要把我发到哪儿去?你猜猜,小姐?”  
  继红摇摇头。  
  “南斯拉夫。其实,那地方也挺来劲。写几篇波黑战争的残酷,分析分析各族信仰的由来,评评战争的现状,估测一下东欧的远景,也够过瘤的。南斯拉夫的战火绝不是孤立的,追根溯源能谈到前领导人铁托。要想把铁托论透还真要下点儿功夫,这个人是个硬骨头。五十年代初,他就是不跟斯大林走,华沙条约他也不参加,反而跟欧共体打得倒挺热乎。你别总说他独裁专横,他还真走出一条有特色的道路。至于这场战争跟他的关系有多大,依我看,也绝对小不了。可在战争里死的那些人,总不能都记在他一人的账上。你听说苏联可能要解体吗?”任思红见继红没理她,就扒拉一下继红的胳膊。  
  “啊?什么?你说什么?”  
  “好家伙,这么大个事你都没听说?看来纽约的人真是不怎么关心政治。这哪儿行,我真怕欣欣变得麻木了。人在这方面的嗅觉可不能不灵敏,不然下面的路你知道怎么走哇?我到美国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这地方多舒心。将来我的志向就是写写东西方的事儿,两头都跑跑。人要是到了那个境界多自由,多方便。今后我要干我自己爱干的事,写我自己要写的文章。”任思红还沉浸在初到美国的激动中,她不住嘴地唠叨着。  
  “当心。”继红指了指大门口台阶上的积雪说。  
  “真冷,咱们快点儿上车吧!车在哪儿?”  
  继红停下来站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看身后鱼贯穿梭的旅客。她点上一支烟,背着寒风抽了几口。  
  “真漂亮!纽约的雪太美了,真白。对了,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孙继红。”  
  “真巧,我也叫红,是任思红。甭问,你也一定是从大陆来的。这带红的名字,全是文革时期的产物。继红,思红,望红,向红不红不革命嘛!历史真是会嘲弄人。全国山河一片红,打出个红彤彤的世界,看来还真实现了。输出红的理想,还真成功了。不过,它失去了当年的实质,现在就剩个人名了”  
  “走吧,快走,别说了。”继红扔掉香烟,带着任思红快速穿过马路,走进停车场。  
  “继红,你知道我现在产生一个什么感受吗?这感受是发自内心深处的。红色实际上是一种审美,也可以说是一个理想。说白了,它代表着革命。翻天覆地地打碎,解体,溶解,再重新组合。换句话说,它代表着希望、理想,或者解释成信仰也可以。人类可不能离开这个根本。人自生下来,那个说不上来的灵魂就需要这种说不上来的东西。说不上来的东西才迷人,迷到你为它献出一切。说得上来的东西,弄得明白,管保不迷人。别说为它献身,就是多浪费点儿时间都不情愿。继红,我给你举个例子,比如”  
  “趴下!”继红突然命令她。  
  “什么?”  
  “不要动,趴在这里,两车之间。”  
  “啊?!”  
  “十分钟后,我来接你。我的车是红色的。”  
  “红,红色,红车?”  
  继红没再向她作什么解释,轻松地推着行李车,哼着小曲,向她的轿车走去。  
  “趴着,等红车,真逗。这?”任思红嘀咕着,还真地趴在了冰凉的地上。  
  此时的继红神经绷得紧紧的。她看到她那辆红车后面闪过两个身影,身影很快又不见了。她调头转向另一个方向。  
  继红推着行李车走着,小车的轱辘发出“吱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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