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宛 作者: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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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小宛 作者:高阳-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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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夫人不去寻短见,婢子们样样依你,决不违抗。”侍婢齐声答道。
  “那好,以后送上来的饭食,都要你们当中一个先吃,然后我才吃。你们答应么?”
  “可是”一个婢子停了一下又接着说:“怕洪大人晓得了,婢子有罪呀。”
  “不妨,你们明天在送饭食时,先去向洪承畴说知,就说我一定要你们先吃。”
  “那今天呢?”
  “今天我不想吃了,你们就和贾妈吃吧。”
  刘嫂把董小宛换洗的衣服拿出来后说:“董夫人,我们大家先吃,等会儿,你就随便吃点吧。在这里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也好,你们就先吃吧。”董小宛接过衣服进了里屋。
  洪承畴挨了董小宛的一顿辱骂,花翎折断了不说,被酒壶敲中的前额又肿起了一个大包,不时产生一阵疼痛感。他想,这翡翠花翎,乃御赐之物,如今折断了,这如何是好?
  第二天辕门早参后,他又回到书房。这时,跟着进来一个人,躬身说道:“大人,这花翎不可缺少啊。”
  洪承畴一看,是亲信徐继志,便气恼地说:“都是那个贱人干的,实在可恶。可是一时又能从何处觅得相似之物呢?”
  徐继志朝前走了一步:“卑职看那花翎断处离翎鬃不远,卑职认识一个巧匠。叫此人前来用金叶相连,包管没问题。”
  “这主意不错,你就去办吧。”洪承畴说完叹了一口气:“唉,可惜!”
  “不知大人还为何事叹气?”
  洪承畴屏去左右后,低声朝徐继志说:“可惜你不认识这贱人,不然的话,你去开导开导或许还有望。”
  徐继志一听此话,躬身说道:“不瞒大人,若是别人,我倒也不敢揽在身上,虽我与董小宛不相识,可家父却与她家有一段渊源,不妨试一试,凭卑职三寸不烂之舌,说得董小宛回心转意,顺从大人。卑职也正好趁此报答大人提携之恩,不知大人认为如何?”
  洪承畴一向相信此人办事能力,听他这么一说,觉得有了希望,便问:“你父亲与那贱人有何渊源呢?”
  徐继志信口开河地编了一段话出来,使洪承畴深信不疑。
  洪承畴听后一拍椅子叹道:“早知你家与董小宛有这么个关系,该先让你去疏通一下,我也不会吃这番苦了。你明早就去办吧。”
  徐继志离开后,洪承畴便觉得这事并不是没有希望,肿起的额头也不像先前那么痛了,肌肉里又开始注满了力量,一种从未体味过的紧张和新奇感正在悄悄弥漫他那深不可测的内心。
  冒辟疆从扬州郑超宗家离开的那个早晨,天已放晴,他和王熊马不停蹄地往家赶,心情随着大雨过后天边露出的朝阳开朗起来,并和王熊一路上说个不停,想起又要和小宛重逢,便高兴得把马鞭摔得叭叭直响。
  冒辟疆和王熊是在黄昏时分抵达如皋城的,他不顾路途的劳累,穿过已是万家灯火的县城,来到集贤里家中。冒裉来开门,冒全接过马缰后,满面愁容地看着他:“公子您回来了?金大爷到盐官找你,遇见了吗?”
  “没有。”
  冒辟疆似是而非地答道,便迈进门内,抬眼看见家里的侍婢们一个个脸上挂着忧伤的神色,不觉吃惊不小,他意识到家里发生了某种变故,而且一定是令人不愉快的事发生了。
  他径直朝父亲的书房走去,知晓父亲和母亲的身体不错,不会出什么不测?这时他已感知谁出事了。
  他在书房见到了父母亲,苏元芳也在一旁站立着,还没有来得及向双亲请安,马老恭人就颤声说:“儿呀,你可回来了,小宛她她走了哇。”说时声泪俱下。
  冒辟疆正待要问苏元芳,听见母亲这么一说,虽说他多少有些准备,但还是觉得一阵心酸,两膝一软,顿时天旋地转,昏倒在地。苏元芳赶忙上前扶着他,大声地叫唤着丫环,一时间全家上下手慌脚乱。把他扶到房中去时,冒嵩公和马老恭人也跟在后面。
  冒辟疆完全苏醒过来是两天过后了。他的身体依然未完全康复,在苏元芳的搀扶下来见父亲。忽然冒裉进报:“有位操山东口音的僧人要见公子,小人问他是否化缘,他说不是。
  小人就告诉他:公子正在病中,现在不能会客,请他改日再来。他说不行,他说他与公子是生死之交,公子有病他就更应该来看一下公子。”
  “你有方外的朋友么?”冒嵩公问儿子。
  冒辟疆想了一下说:“听柳敬亭讲起过:方密之出家当和尚了,法名无句,想必是他到此。”
  “既然是他,那就快去请他进来。”冒嵩公朝冒裉挥了挥手。
  苏元芳见有生人来,就回避到自己房中去了。冒辟疆走出书房站在檐下,看见冒裉领着一个和尚朝这边走来。那人四十左右,白皮肤微红,脖上挂着佛珠,从远看是一个饱经风霜的人,走起路来异常敏捷。他不是方密之。
  他会是谁呢?胃辟疆浑浊的脑子里,想不起这人会是谁,他不自觉地向前迎了几步。
  “阿弥陀佛,”那和尚朝他双手合十说:“三弟别来无恙?怎地脸色如此憔悴?听说有一人与大哥同名同姓,几年前在如皋抗清时慷慨捐驱,愚兄此来,一是探望三弟,二是向你问明他是何人。”
  冒辟疆张目结舌地看着那和尚,使他本来就浑浊的脑袋更加昏晕,半天才从遥远的想象中回到现实,才想起该问一下这人是谁:“师父,您是”
  那和尚见地不认识自己,就大笑起来。
  冒辟疆脱口而出:“二哥,是你?”
  “正是愚兄。”那和尚点点头。
  “二哥,快请到里面坐。”冒辟疆侧过身子让道。
  和尚进了书房,一见冒嵩公,便合掌当胸:“阿弥陀佛,老施主,贫僧这厢嵇首了。”
  冒嵩公连忙起身,正待要发问,冒辟疆早抢上前来,对和尚说:“二哥,这是家严。”
  冒嵩公正惊疑不止,那和尚又行礼改口:“老伯大人在上,小侄龙兰参见。”
  “父亲,这就是我和你常谈起的一枝梅龙兰呀。”
  “噢,”冒嵩公恍然大悟,忙还揖:“贤侄快起来坐。”
  冒辟疆亲自奉了茶,问龙兰:“二哥,你是何时出的家?这些年来,我一直惦记着你,可又没机会到山东东平府去找你,请二哥原谅小弟。”
  “哎,怪我这脾气不好,如果在山东道上,与大哥和你聚上三两天,该多么的好呀。”龙兰又睁大了双眼,问道:“我且问你,据如皋抗清兵的,是不是大哥?”
  冒辟疆不禁眼睛也湿润了,低声说:“正是大哥陈君悦,小弟那时正往盐官逃亡,回来后才听说的。”说完眼泪就流了出来。
  “三弟,大哥他被何人所害?”龙兰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问道。
  “被凤阳巡抚所杀。”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龙兰愤慨地说道:“但不知大哥的坟墓埋在何处?”
  “唉,二哥,乱军之中,何人敢出面收尸呢?再说大哥已被毁得面目全非,怎么又分辨得出来?我只能每年的清明时节到郊外招魂祝愿,面对天空祭扫一番。”
  在一旁坐着的冒嵩公,对龙兰千里迢迢寻找义兄尸骨的侠骨豪情深感敬佩,就对冒辟疆说:“明天就让襄儿陪你到郊外去祭祀一番吧,也不枉结义一场。”冒嵩公顿了一下后又问龙兰:“请问贤侄法号,是否持斋?”
  “阿弥陀佛,小侄法号严戒,自从受戒,恪守师门训告,菇素不饮。”
  冒嵩公听后,连连点头不已。便命厨房准备一桌素斋,就在书房里用餐。
  饭后,冒嵩公回屋休息,冒辟疆和龙兰在书房里述叙别后的经历。龙兰看着他苍白的脸问道:“三弟近来可曾生病,脸上的气色不大好,莫非是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发生了吗?”对于国破家亡的事,龙兰见得太多了,但他觉得应该关心一下。
  “唉,二哥哪知尘世间的事,小弟近来正遇上一桩头痛的事。不过二哥已是出家人了,对这尘俗之事,还是不说的好,即使告诉了二哥,二哥也无力相助。唉”冒辟疆长叹不已,一副绝望的表情笼罩在他憔悴的脸上。
  “兄弟说此话就太见外了,你我是结义弟兄,只要不是违常理之事,又有什么不好说呢?”龙兰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是不是你遇了什么不测?或是有人想无辜加害于你。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非问不可了。”
  当冒辟疆用悲戚的语调告诉他有关董小宛所遭遇到的不幸后,龙兰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兄弟呀,你怎么不早说呢,亏你还有心肠陪我谈天说地,这么大的事,你早该告诉我了,古话说‘救人如救火’嘛。”
  “唉,我也是为小宛吃不香,睡不着,可又无计可施啊。”冒辟疆不安地说道。
  “唉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这就前去苏州营救董小宛,到时好歹我都有信给你的。”说罢,龙兰就站起身来,直往外走。
  冒辟疆紧紧跟着他走出书房,心里既激动又有些不安。他深知龙兰是个侠义之人,武功又极高,难得有这样的人来帮助他。龙兰问了一下随董小宛同去的那个刘嫂的模样后,径直走了出去。
  冒辟疆站在大门外,一直看着龙兰的背影消失,才回到屋里去禀告父亲。冒嵩公听后不住地点头:“此乃义士也。”从这以后冒家每天都派人到水码头去等候龙兰的消息。
  徐继志在洪承畴面前主动承诺当说客,显然不合乎常理,他为什么没事找事?原来,他的父亲徐仁和母亲曾被董小宛搭救过,父亲和母亲经常对他提起董小宛的恩德。要他时常记住这份恩情,徐仁也曾准备亲自到如皋去登门拜谢董小宛和冒辟疆。这回他从阿司镇那里听到了有关董小宛的消息,起先他还不相信。又去问行辕里的一个小厮,证实了情况属实,那个小厮同时还把昨天洪承畴遭董小宛羞辱的经过,当成笑话告诉了他。
  徐继志回家后便把这些情形告诉了妻子韩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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