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房生怕见到了这两个人,但却不是她想象之中能够给予窦祖年和窦祖安幸福之人,那她心中的难受和愧疚,只会更加深重。何况,这两位贵女的家世门庭实在太过显赫,漪房也担心,自己和她们走的太近,会让夏桀心生疑窦。是以,即使按照宫中旧例,赐婚主位一般会召见被赐婚的贵女,但漪房一直没有这样做。结果,今日人竟会自己找来了,漪房的心里,就生出了一些其他的想法。
一般的世家贵女,拘于礼节,不会像出嫁的命妇一般,随意出府,更不能时常进宫,以让人冠之诱惑君王之名,瑞和郡主和月容县主,能够不召而相携来此,倒也有几分与众不同的胆色,只是不知,这份胆色,会不会过度,生出骄横!
漪房心中一动,就淡淡道:“告诉她们,本宫要午睡一个时辰,让她们现在偏殿等着。”
翠儿先是一怔,不明白为何漪房明明无事,已经午歇起床,还要故意让二人等待,不过片刻之后,她看到漪房已然重又拿起了书本,似乎混不在意的样子,就屈身行了礼,照着漪房的吩咐去办了。
漪房看着翠儿离去的背影,淡然一笑后,复又拿起了典籍,细细翻阅起来。
如今她没有丝毫的办法,去查探当年凤舞长公主的旧事,可漪房相信,史笔如刀,纵然当年先皇倾尽全力,又历经景安帝和夏桀的清洗,那些记录宫中旧事的典籍中,也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来,尤其是先皇身为天子,有起居注行动举止哪怕再隐秘,也必然有迹可循,她多看一些,说不定就能帮着夏桀早日找到那个秘密的根源所在!
漪房看的认真,一个时辰就飞快的流逝了过去,等到翠儿回到寝殿之中时,漪房恰好看完了手中的书卷,就抬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如何了。”
翠儿离开寝殿之时,已然想明白漪房如此做,是要看看瑞和郡主和月容县主的性情,是以在偏殿中就一直叫人看着二人,现下听到漪房问话,便回道:“回娘娘的话,瑞和郡主听说娘娘要午歇一个时辰,就点了点头,坐在殿中,喝了几口清茶,随意于月容县主说了两句话,面上一直带着笑意。而月容县主,先是为了娘娘都是什么时辰午歇,当听得宫女回话一般是早两个时辰之后,只是愣了愣,就重回到了位上坐下面上,也是带着笑的。”
漪房听完翠儿的回话,蹙了蹙眉,嫣然一笑道:“这月容县主,聪敏倒是也有,不过太外露了,也许是南皮侯府宠的厉害,竟然忘了规矩,在旁人面前就敢打听宫中妃嫔之事,虽没有显出不满之色,可也是一个把柄。至于这个瑞和郡主,的确如哥哥所言,聪敏有余,分寸拿捏得极好,纵使心中怀疑,也不会开口,不过她太过聪明了一些,凡事都想要让别人去出头,若是今日她冷眼旁观别人犯错也就罢了,可月容县主,是将来要给她做妯娌之人,祖安和哥哥要在窦家互成臂膀,尤其是哥哥,将来要继承家主之位,瑞和郡主这样凡事自保的性情,绝不能纵容。”
漪房眼中就闪现出了灼灼光华,笑意如冰雪寒梅,渗着丝丝凉意,她扶着翠儿的手从床上坐起,整了整衣衫,边往外走,边道:“走吧,去见见这两位贵女,都要好好地敲打敲打才行啊。”
第七十八章(2205字)
“臣女瑞和参见娘娘。”
“臣女月容参见娘娘。”
“起来吧。”
请安问礼过后,漪房端坐在上首,看着面前月容和瑞和,两个人被身边的侍婢搀扶着起身,坐在了自己的位上。
在这个过程里面,漪房一直在不着痕迹的看着两个人的举动,当看到瑞和脸上一径带笑,而月容在低头请安时,却不经意的抬头望了望她,漪房的心里,对二人的判断,更加分明气来。
果然如此,瑞和郡主心机甚深,的确适合当一个窦家的主母,可这样的女子,她再了解不过,只因她也是这样的人。若是瑞和爱上了哥哥还好,若是爱不上,或者爱上了,哥哥今后却有了别的爱上,只怕,就是一场灾祸。
至于月容,坦率自然,好在,她不是要去做窦家的主母,只要稍微注意一些,也就罢了,现在看来,倒是这位瑞和郡主,一定要好好调教调教。
心中的主意打定,漪房就忘了两人笑了笑道:“宫中事务繁忙,原本早该将你们两个召进来说说体己话,倒是耽搁了。”
听见漪房的话,瑞和就侧身道:“臣女家中也知道娘娘如今有了身孕,又有宫中的事情要打点,只是……”瑞和说着,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几分娇羞的神情,“只是臣女婚事还是娘娘成全的,若不进宫谢恩一趟,臣女家中都心中不安的很。”
成全!
漪房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好会说话的瑞和郡主!
她不说其他,但说两个字成全,无形中就表露了这桩婚事是蜀国公府汲汲求来的,而不是窦家高攀了他们国公府,高攀了她这个郡主。
真是难得的聪明人,就算明知她这句话时奉承,也是试探,她听了,也难免舒服的很,这样的一个女子,要想得到哥哥的心,应该很容易吧。不过,还是要得真心才行。
漪房起了点醒瑞和的心思,就恰似无意的抬手碰了碰耳边的一个珍珠坠子,淡淡道:“这只耳坠,是本宫进宫之前,哥哥送给我的,也是本宫最喜欢之物。”
瑞和纵然聪明绝顶,也不明白为何漪房就会突然转了话风,只不过既然漪房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转而直接提到了窦祖年的身上,作为和窦祖年定了婚事,交换了庚帖的她,还是只能做出更加羞怯的样子,红了脸庞,道:“臣女知道,窦大人,窦大人他,和娘娘兄妹情深。”
漪房看着瑞和的神情,心中一叹,终是没有见过的,为了家族利益结合在一起,就算是瑞和从小辛苦栽培调教,不爱就是不爱,爱就是爱。
现在想来,也许当初她能最开始骗过夏桀,又能在后面时时给夏桀营造一种欲爱不能的感觉,或者就是因为她的心,早在一开始就为那个站在权力巅峰的妖孽一般的男子沉沦,否则,爱或不爱的眼神,真是相差太多了。
“哥哥送我这对坠子,不全是为了兄妹情深,而是哥哥的细心。”
看着瑞和脸上终于露出了迷茫之色,漪房浅笑一声,眸光流转,意有所指的看着瑞和道:“哥哥心细如发,最是体贴,本宫当年在家中时曾戏言,若是哥哥有一日爱上了哪个女子,将她放在心中,那个女子,必然会是世间最幸福的人。”
瑞和乍然一愣,对上漪房含笑双眼,迷茫之色退开后,眼中,有了了然。
原来如此,这位漪妃娘娘说爱上,而不是娶了,就是在告诉她要让自己未来的夫婿窦祖年爱上她,如此才会有幸福?
厉害的漪妃娘娘,先说了窦祖年在她心中的地位,再用话来点醒自己,想让自己用真心去对待窦祖年,这样慧黠的女子,难怪一开始自己请安时,她会用不咸不淡的神情来面对自己,想要是看透自己用月容试探她的意图了。
瑞和心中先是一惊,想到来时荣寿长公主的嘱咐,家族的重托,就生怕得罪了漪房,后想到漪房话中深意,竟都是希望她和窦祖年琴瑟和鸣的意思,心里,也就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依照现在的状况,这位漪妃娘娘,该是只想要调教提点她一二,非是其他的意图。至于窦祖年那里,若是真的有幸能的眷侣,自然更好,若不幸……
瑞和眼前,浮现出了自己娘亲日日垂泪的场景,捏紧了手中的绣帕,“若是不能,那就当做侍奉主子吧。”在心里默默的下定决心,瑞和的眸子里,映现出一丝无奈和了悟,朝着漪房那边,点了点头,恭敬道:“娘娘,臣女受教了。”
对于瑞和此时的坦然直承,漪房极为满意,微微一晒后,不再言语,有些事,不需要说的太过通透,有些人,只要轻轻一点,就能茅塞顿开。但显然,月容并不是这样一个聪慧的女子。
月容在偏殿中等了许久,早已心中有郁结,此刻见到漪房只是和瑞和说话,似乎毫不把她放在眼中,想到自己家中的交代,忍了又忍,终于再也忍不住,撇嘴小声道:“这里比华表姐那里还憋闷。”
月容说话的声音虽小,可此时殿中安静,月容的声音,就被无限的放大到了众人耳中。
瑞和脸色大变,斥道:“月容不得胡说!”
骂过月容,瑞和又急忙起身,请罪道:“月容说话冒犯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漪房在听到月容说话之后,就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端起了旁边的茶盏,一下下的用盖子刮着茶水上的碎末,见到瑞和请罪后,月容愣了愣,也随在瑞和后面跪下了,才浅笑一声,叫翠儿扶起了二人。
“你们何罪之有?”
瑞和一怔,她知道漪妃必然不会因月容无心之言怪罪月容,可漪妃方才既然是定了态度,暗示她要将窦家,窦祖年真正放在心上,此时她若再放任月容不管,落在漪妃眼中,岂非又是一桩大罪!
瑞和心中几番计较,想到和月容多年的姐妹之前,硬着头皮道:“月容言语无状,冲撞了娘娘。”
“言语无状。”
第七十九章(4185字)
明艳而不可方物的脸上,是猜不透的笑意,哒哒哒,削葱指尖在桌边轻轻敲了几下,漪房才抬头,缓缓笑道:“本宫这里,和太子妃所居之处,想必,的确少了几分和悦。”
月容听见这个话,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心,就放松下来,扬起笑脸道:“瑞和姐姐,你看娘娘也是如此说呢。”
“月容,别说了。”
瑞和暗自恼怒,月容如此不知进退,不知分寸,今后做了妯娌,按照漪妃的意思,窦祖安和窦祖年是互为臂膀,只怕她今后不得不在月容身上多费心思了。
“本宫听说,月容县主和太子妃是昔日闺阁之中的好友?”
瑞和听到漪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