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另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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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另外一个-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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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头老赵很生气,后果绝对很严重。

我被罚踢腿一千下,翻跟斗两百。

踢腿还行,只是一千下后,软了的腿还要去承受两百个筋斗,便是太过勉强了,何况,我是真的不会翻那高难度的叫“筋斗”的动作。一年前,我是个一百二十斤的小胖子时,不会翻,一年后我是九十斤的排骨精时,仍是翻不过来。但班头连长总是教训我们,说“军令如山”,这两百下筋斗的军令,我用我五岁前跟我妹妹有床上嬉耍时的那种翻滚模式执行完毕的。

虽然滚到天晕地暗眼黑恶心,我还是没有忽略木丁抱着戏服从我身边经过时,那一声轻“哼”。

第二天早上,我仍是一如前天的坐睡在木丁丁的营房前,为了不再挨罚,木丁丁一开门我便醒了,瞄了一眼他青黑隐忍的脸,我抱着枕头,飞快的撒腿往自己的营房跑了去。

“你这样不正常啊,你觉得他哪好啊?”老赵头一脸的严肃,背着手质问我。

连里最近盛传我有龙阳癖,很多人都见我便绕开,老赵头觉得这事可大可小,天天罚我也没见我有悔改的迹象,又觉得事情还没到直接挑明了说的地步。

我眼珠转了几圈,想了N个理由,所有的人都看到我在初见木丁时眼中惊艳的光芒,但我直接跟老赵头说,我看上那小子的俊帅,我马上会被开除军籍,说不定还会安个什么扰乱军纪什么罪名的,直接军法处置了。

“他长的像我爹。”我脱口而出的,连我自己都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句话,既已出口,便继续打蛇上棍的渲染一番:“我爹没死的时候,我家还有田有地,死了后,后娘将我赶了出去,我讨了很多年的饭,饿到快死的时候,就想能找到我爹就好了,就有饭吃了。”

老赵头也显然被我的话给弄得愣了,半晌后,才喃喃道:“难怪,难怪……。”他原本不悦的目光缓缓的柔了起来,我看着看着,看出了他眼里明显的怜惜来。

“可是,就算像你爹,你也不能那样啊,影响多不好,我们连里,最怕的就是这种事,就算觉得再亲近,也是要保持……。”

赵老头之所以会是班头,是因为他是赵老头,恍惚之际,我似是隐约听到了家英同志苦口婆心的说:就算砸到了花花草草也是不对的……。

可是不管怎么说,赵老头仍然是班头,尽管他对我的态度变得和蔼,言语中多了份关爱,我还是没被弄到木丁丁的营房,只是在消除连里谣言后,赵老头偶尔会派些和木丁丁一起做的活给我。

木丁丁的性格有些冷漠,谁让他干活他就干活,不怎么吭声,对我的态度更是冷淡,即便是全连的人在听赵老头说完我的身世后,对我照顾怜惜得不得了,可是那故事对木丁丁一点影响也没有,被我烦到不耐烦时,我甚至可以看到他因紧咬牙关而将整个颊面绷得方棱毕显。

可是他生气我也要烦他,我就是看中他了,跟着他是我在这里新的目标,现阶段,唯一的目标。

“木丁丁,你将来肯定会大有作为的。”我不是在预言什么,也不是想夸赞讨好他什么,我纯粹的就是在安慰他。

因为连里头牌花旦玉惑今天又对他发飙了,除了将木丁丁仔细打理熨整过的戏服统统扔地上踩踏,还发狂的见人就踹,木丁丁有挨上两脚,连我殷可,这么弱小可怜的人儿,也被扫到了一脚。

私底下,我叫玉惑为“欲火”,他每次一发飙,我就当他在“欲火焚身”。

我怕木丁伤心,在他努力的浣洗脏污的戏服时,想尽办法说些好听的。说了半天,他仍双耳不闻般的自顾自忙活着,我将脸别开,忍了忍涌上鼻间的酸意,忍不住时,我站起来,离开。其实,我伤心了。

我伤心时,就会坐到远离营房的山坡上,抬头看天。

将所有的人都想上一遍,所有的事情想上一遍,有的时候会唱歌,唱生产队前游过一群小鸭子,唱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甚至,我唱我最不喜欢的2002年的第一场雪。

可是坐得越久,会越伤心,因为有的时候,觉得想念会让人绝望,在绝望前,我会自动的跑下山坡,然后嬉着一张脸听赵老头骂骂咧咧的说又找不到我人,指挥着我干这干那,四处跑腿。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修改中第3章平时不需要练琴、赵老头不吆喝我打扫伺侍、木丁丁无法被我缠住的时候,我会被派去呈送文牒。我想我不应该在赵老头第一次让我送文牒时,那么讨好的将事情做的又快又好,以至于在之后,他说我腿脚麻利,我便又多担负起了文牒送达的活计来。

因为文艺连直属于将军鲁巍,所以大部分的文牒都是向将军府送达的,但除非是急件或者密件,一般只需交付给将军府管家便行。送达这活是我以前常做的活,只不过针对的对象不一样而已,以前我送达的都是下达,我总是吆喝着同事开着警车神气活现的出现在乡下某户当事人的屋外,只是偶尔会遇上农家的恶犬,便将文书往当事人手上一塞,字也不要求其签的跳上了车,回去后一本正经的跟领导说:这回又留置送达了。

上呈便不一样了,算一算,将军这职位在我们那也算是司部级干部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这辈子第一次和这么高的高层接触,每次送文牒时,都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但是这种感觉从见到将军本人后完全消失。

第一次见到将军鲁巍,并不在将军府的书房之中。揣着文牒的我,停在了将军府某个院落的一角,手指不由自主的结成了兰花,看着已萧索的柳树下,那玉一样的人儿将腰向后几成对折,那结着兰花的手指青葱般的透着光,纤长幽雅。

他是个男人,我并不像大部分人一样会雌雄不分,即便现在浓装艳抹的他,将水袖舞得比奥运会上花样体操的带操还漂亮,我仍知道他是男人,这个世界,不允许女人唱戏。

我也仅欣赏了片刻,一长物便带风的向我卷来。

那长袖缠上我的脖子的时候,我在一瞬僵住了身子,呼吸困难的盯着他眸中的精光,良久后才敢轻唤出声,道:将军!

他放开我,是用力将水袖回抽,看着那水一样的白绸飞快的从我的脖子上抽离,在空中极美的翻飞,再袅袅的落于他的身后,我只觉得颈部一窒,身体不由自主的顺着缠在我脖子的布料翻转,有一刻,我以为他是要勒死我,所以才这么做。

趴在地上咳嗽时,眼泪竟莫名的涌了出来,摸索着从怀里捣出文牒,不忘抹了把脸,低着面孔将文牒递至他的面前。

他竟久久未接。

“这样就哭了。”声音淡淡的,低沉中透着些嘲弄。

我不该哭吗?我小时候我妈让我跪搓衣板,我都可以哭到抽风,没道理差点被勒死,可以当一点事都没发生吧。

在文艺连待久了,接触像赵老头,木丁这样无害的人久了,我差点又忘记了这个世界的凶险,人治和法治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个世界在道德上不仅不接受特立独行,在政治上还有着森严的等级制度,律法虽制定了十恶制度,却也有八议去赋予上等阶级的贵族以生杀大权。

可以说,我从出了将军府后,是一路狂飙回军营的,以前被狗追时,我都没跑这么快过,跑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木丁,不知道为什么要找他,就是想看见他,可是找遍了整个营区,都没寻着他,唱武生的于宾眼明手快的一把拎住了匆匆而过的我,喝道:“小子,跑去哪里呢?”

我想起了猫和老鼠里面那只坏猫被它的主人逮住时的模样,后颈被拎着,耷拉着四肢,一脸装模作样的乖巧,我努力的模仿着记忆中的汤姆。

好些人见状都围在旁边毫无顾忌的笑,这气氛,突然就消散了我先前的惶恐不安,事实证明,我是绝对的草根阶层,不管在哪个时代,不管在哪个行业,混于无产阶级中,我才能正常呼吸。

“我找木丁呢。”于宾不放我,我也不敢挣脱了去,他扯住的是我的后背衣领,衣服是搭襟式的,我一挣,就会将整个上半件衣服剥脱开来,我亲眼见过两哥们打闹时,就那么一揪,对方马上便光膀了上身。

“整天找你‘爹’做什么,你又不是他亲生的。”他们闲暇时的乐趣便是消遣我。

“我知道你‘爹’在哪,但你得先唱曲给我们听听。”于宾显然不想轻易的放掉我。

不过还好,他松开了紧抓我衣领的手,我状作不经意的整整衣裳,嬉笑着问他们想让我唱什么。

“就那天那段,什么燕子替我飞到你身边。”

“檐下燕,替我飞到你身边?”笔笔的歌啊,问题是,他怎么听到的?我以为他要我唱霸王别姬,毕竟,营里的人闹腾我的时候,总让我唱霸王别姬。

除了在山坡上我会唱那种只有我们那里才会有的歌外,我只在一个人洗澡时才会唱,问题是,于宾怎么会听到?

一有这个认知,我惊到血液差点冻结,那心脏狂跳的那几下,甚过我在这里乍见木丁时。

我盯着于宾的脸,不放过他的任何表情,我找寻着其中是否存在着怪异,直到他猛的一掌拍上我的后脑勺。

其他的人都好奇那个燕子飞到你身边是什么曲子,催促着我唱来听听。

用眼尾扫了眼于宾,压了压情绪,抛开了京戏惯用的花腔,用平实的声音唱那首《谁动了我的琴弦》。

整曲唱毕,他们竟无反应,我想,糟了,我又坏了我的原则,将我的那些东西带到这里来了。

从他们的表情来看,我知道,他们仍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曲风,尽管这首歌已经极赋中国古典风格,还是不够讨这里的好,围着听的人这么多,竟无一人鼓励安慰性的拍掌或叫好。

“我知道不好听,是你要听的。”我扁嘴。

围着的人散了开,各做各的事,仿若刚才的闹腾不存在似的,没什么人回应我。

于宾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木丁去裁衣铺定制新戏服去了。”说完,径自的走开了去,偌大的练功房里,我站在中间,看着那些劈腿甩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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