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吻太腐人心智,当韩一把水下的二人捞到船上时,步吟几乎把空气都给了君笑,自己倒差点窒息。他上了小舟就开始咳嗽吐水,却是一脸满足表情。
韩一洪二在一旁看着,心道南方有句话叫做有情饮水饱,自家王爷是有情水也能当空气。
暗中取笑不提,船上诸人手下可不停,飞速驶着船向秦汉礁而去,毕竟即使此刻,影军兵力也超过这艘小船,水性武器更是无法相提并论。
曲宁远眼睁睁看着步吟的船进入秦汉礁一带,眼底一黯,运起内息高喝:「沈步吟,你莫要伤害君笑,你放了他,我就放了你们!」
步吟抱着君笑查看他伤势,眼中忧虑,却故意笑出声来。他功力不甚高,声音传得没有曲宁远远,但也能让对方听到。
「曲宁远,你真当我白痴?这时候竟然还用这种话来唬我。」他让自己声音带上嘲弄,「我若连这点信任都无法给他,又怎能妄言爱他?君笑是何等样人难道我还不清楚,你这点挑拨小计,也着实太摆不上台面了!」
他这话落下,曲宁远只觉心中一痛,声音却仍然带着笑:「这时候倒知道说信他了,当年把他折磨成那般模样的时候,怎么不信他?」
步吟咬住牙,心头苦涩:笑……连这都对曲宁远说了吗?
他一分神间,听到外面「轰」的一声,随即是水花乱溅的声音。
步吟一凛,向外看去,果然是影军开炮。
他带来的只是小船,不很坚固,更没有大炮,影军接二连三发炮,那艘小舟哪禁得起炮火。步吟一声令下,船上诸人各自逃生,步吟早准备好了一个大箱子,用丝绸把君笑缚在箱子上,自己拿桨击在岩石上,借着桨的力量和水势,将木箱推到秦汉礁礁群之内。
进了乱礁之内,炮火便很难再砸到目标,而礁岩错杂,木箱又小,进了岩群便很难被发现。步吟驶到较安全的地方,终于松了口气:「曲宁远选择此地来诱敌,确实是不错。不过这里也方便我们逃跑,倒是他始料未及的吧。」
形势稍定,步吟连忙解开君笑身上的束缚,把他抱在怀里。木箱虽大,毕竟负了两个大男人,只能贴在一起,步吟查看君笑状况,发觉他哑穴被封,忙给他解开。
君笑靠在他身上,剧烈咳嗽几声,开口道:「君笑谢王爷相救。」
步吟却是一怔,君笑表情淡漠,倒比前些时候还疏远些。他一慌,忙道:「笑,我并没有疑你,你不要生气……」
君笑已是极乏,呆了片刻才回道:「君笑怎敢。」侧过脸去,心下思绪纷乱。
说不出这片刻间的心情,若换了个人能这样信任自己,自己定然引他为知己,可偏偏那个人却是他。
也不知曲宁远怎么知道自己和他过去的仇怨的,但那一句话着实说到自己心底——沈步吟此刻信自己,也不过是因为对自己迷恋,抛去这一层迷恋,他仍是对着自己挥舞鞭子的那个沈庄主。
这样的人,就算再深情十倍,就算再信任自己,自己的信任也给不了他。
君笑睫毛垂下,挡住眼底深深悲哀,为眼前这人的关怀,也为自己的心动。
步吟脸色有些变了,他这番出生入死,只希望君笑能够给他一个好脸色,没想换来的却是愈加冷淡。
他抓住君笑肩头:「笑,你又是为了什么不高兴?我又什么地方做错了,你吿诉我啊!不要这般拒我千里的样子,我、我……」
他握君笑肩头的手稍稍使力,君笑全身绵软,被他这么一握只觉疼痛,蹙起眉露出些苦痛之色来。
步吟放开手,心下虽难受,却还是以君笑身体为重,解开他的衣襟,只见君笑身上竟是大伤小伤不知多少,心疼得不得了:「曲宁远这王八蛋,我一定要把他宰了喂狗!」
不过检查来检查去,君笑身上也都是些打斗的伤,并未见内伤。步吟自知医术不行,问道:「笑,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内伤或者中毒?为什么内息微弱?」
君笑扫了他一眼:「王爷,在下只是力竭。」他闭上眼,苦笑道,「百余人对上几千人,几乎可以说是杀红了眼……我很快便明白这是诱敌之计,那么就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步吟忽然觉得全身发冷,不由打了个寒颤。
君笑继续说着:「好多人……好多人死去,同伴、敌人……血把海水都染红了,那样深的红色。」他把眼光投在步吟身上,目光却空远得不像是在看他,「王爷,您的计策是不是成功了?」
「笑,我……」步吟张口欲分辩,可当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君笑眸子幽黑,从中步吟竟然什么都看不出,他忍不住慌乱:「笑,你知道的,为了取胜,弃子也是难免的。这百余人的死亡可以使我们尽快胜利,身为主帅,我不能有妇人之仁。」
君笑轻轻摇头:「王爷,在下并无指责之意。」
「你分明就有!」步吟见他神色疏离,忍不住反驳,「笑,我知道你认为我残忍,可是这一场战争打下来,死亡绝不是几百人就可以的。若你要怪,也该怪挑起战争的人,而不是我。」
「我没有怪你。」君笑垂下眼帘,睫毛在他脸上投下影子,「我只是有些……难过,他们都死去了,我的伙伴、我的朋友,我却还活着。」
「你和聂启之的关系不是很不好吗?」步吟冲口而出,得来君笑惊讶一眼。步吟意识到自己又说漏嘴了,暗暗骂自己蠢。
君笑苦苦一笑:「原来是因为我和他曾经不和,这死因……呵呵……不过启之一直说战场上马革裹尸才算好男儿,大概也不会气恼吧。只是那百余名侠士官兵,又有几个是不在意生死的呢?」
「笑,我不知道你和聂启之不再为敌……」步吟低下头去,「如果我知道,定会换些人去……」
君笑微微摇头:「你不用这么说,反正总是要死一些人的,都是生命,并无差别。」
「可是你会伤心。」步吟看着君笑,「你会怨我,你本来就不是很喜欢我,如果这么一来会让你怨我的话,我宁可死更多其它人。」
「即使死的是素不相识的人,即使我不会为他们伤心,也总会有人伤心的。」君笑淡淡道,「所以,并没有差别。」
「别人伤心,与我何干?」步吟道,「我只在意你。」
他总能将这样的话说得理直气壮,君笑只是转过头去。
「若曲宁远不是要生擒我,也许我也早和那些人一起死去了吧……」他轻轻笑了笑,「若是那样,倒也干净。」
「胡说!你绝不会死!」步吟的反应是极端的强烈,一把抱住君笑,大喊道,「笑,这次是我没考虑周全,竟没注意到你也和他们一起走了。如果我早知你在这些人当中,又怎会让你遇到这样的危险?我以后绝对加倍小心,不会让你再遇险。」
「我和他们也没什么不同。」君笑道,正视着步吟,「定然有人在意他们,如你在意我般。你……还是不懂。」
步吟高声打断君笑的话,白玉般的脸上落下泪来,「我怎么不懂?你根本不知道我这一路过来时心里有多难受!我当时不断后悔,如果我没有自作聪明就好了,如果我看好你就好了,如果不让你那寒露军去送死就好了……」
步吟黯然道:「你不知道……笑你永远只会指责我,说我心狠,说我无情……我确实不在乎其它人的性命,我确实不能感受别人的伤心,但是我知道我自己的担忧害怕、知道自己的伤心……
「我承认我冷血,可是我对你绝无半分虚假,你对别人都那么好,为什么只对我……这般……」
他这话一出,君笑却是一颤,心中也问自己为何对步吟这般苛求。心中有了答案,却忍不住苦笑:原来心底还是把他视作恋人的,因此对他的种种,便比对其它人来得严厉些。
原来自已对他的感情比自己想象中更深,即使明明白白地说不可能,隐隐中也把眼前这人视作不一样的存在。
君笑甚至想到了前些日子对步吟的冷淡,暗中问自己,是不是知道步吟的在意,因此拿乔?
君笑君笑,难道你被压着的不止是身体,还有心吗?
君笑霎时心乱如麻。本已决定过往就当是场梦,爱也好恨也罢,既然纠结,便一起斩断也就是了,偏偏这人不让自己斩断,死死纠缠。而自己……自己那样的冷淡疏远,倒似是故意矫情了。
成大事者自然要能决断,即使牺牲一些人也是难免,尤其是战争。步吟并没有错,他不该错失这样的好机会。
虽然死去的人未必甘愿赴死,但步吟也不可能事先问过。自己也很清楚这点上不能责备他,那么为什么气恼?为什么不快?因为他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可若真只把他当作一位王爷,自己又有什么立场恼怒呢?
君笑低下头,凝视着自己右手,手腕软软垂着,述说自己曾遭受过的苦楚。
每当心动一分的时候,他都会看到当日那受尽凌辱的自己对着自己骂着,骂着楚君笑你真贱,难道你要把我的苦都放弃吗?不停质问着,问自己怎么竟然这般容易心软,难道当真忘了当日自己那双仇恨的眼吗?
一个人,会爱上自己深恨的人吗?除非是头脑有病,或者,是如自己这样,爱的时候根本不知自己恨的是他,即使有所误会,即使改过自新,但最初的印象已经在心底,想要抹煞谈何容易?
所以他不能爱他。
所以楚君笑和沈步吟,仍是不相关。
君笑呆呆出神,步吟也只是呆呆看他,直到木箱开始颠簸。步吟回过神来,月光照耀下的海面起伏出瑰丽的光影来,步吟马上意识到夜间竟然涨潮,心下大惊。
「笑!涨潮了!我背你游上岸,你千万别乱动啊!」步吟忙道,把君笑从恍惚中喊回。
君笑看了他一眼,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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