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命的两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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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命的两极-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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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刻的花纹图案,我久久地站在那里,恍然感觉自己走进的是江浙一带的村庄。 
  直到我在街巷间走久了,看得更细了,我才逐渐发现了这些屯堡中和江南水乡的一些不同之处。比如江南水乡的民居,往往称之粉墙黛瓦,那一片片瓦都是黑颜色的。而在屯堡,虽然也有盖瓦的房子,但大多数房屋,盖的都是页岩石板,大大小小,铺盖得错落有致,远远望去,既是白花花的一片,但又不觉得枯燥,那有弯有斜、有竖有横冰纹般的纹路,映衬在青山绿水之间,别有一番情趣。被不少外国人称之为中国典型古城堡的屯堡村寨,既保存着明清两朝的遗风,又融合着西南和江南各自的特色,非常耐看。 
  至于过大年的时候,家中不许扫地,说是怕把财宝扫走了;五月端午,要吃粽粑,挂菖蒲;生了娃娃,要吃满月酒;等等等等生活细节,则同我们孩提时代经历过的几乎一样。只是讲究的程度不同,江南一带渐渐淡化了的民俗,在屯堡却还完整地保存着。要说差别,最有代表性的可以说是体现在伙食上,今天的屯堡人,已经和所有的贵州人一样,特别爱吃辣,辣子豆腐、辣子鸡、糟辣椒炒肉片,已是安顺屯堡人的名菜,可以说是无辣不成菜了。 
  奇特的风情,悠长的历史,古朴的艺术,别致的生存环境,构成了罕见的屯堡景观。这就是我曾经生活了整整21年的那一片乡土,时常在梦境中萦绕不去的山地。把它写下来,也算是我一份心意罢。 
  (2001年9月)   
  九寨沟之旅(1)   
  叶田修完高三的学业,结束了一次又一次考试,我们决定要到九寨沟去。 
  九寨沟,九寨沟,近些年里,画报、影视、光碟、文字,不知对它的风光有过多少报道了。还有那些已经去过的游客,他们眉飞色舞的渲染,更对这一旅游资源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以致整天迷恋于电脑和影视片的叶田,一听说九寨沟,也欣然答应同往。 
  于我来说,80年代初期,已经失去了一次机会,这一次便不想再失去了。那一回因为从成都去九寨沟,需要两天路程,还得防备泥石流冲毁路基;那一回还因为叶田年幼,家中无人照顾,我得尽初为人父的责任。如今,一晃十七八年过去了,叶田已成长为一个大小伙子,而我也已年近五旬,再错过机会,又一个十七八年过去,我就爬不动山了。 
  那真是山啊,车过都江堰,进入羌族聚居的汶川,成都平原就被逐渐地抛在身后,川西北的山势就逐渐地险峻起来。山野也变得好看起来,变得如文人们喜欢形容的充满了诗情画意。山间公路旁,一条水流湍急、浪跳波笑的江河始终伴着我们。一问,才知这水就是大名鼎鼎的岷江。 
  但行一声呼,高峡出平湖。 
  过了茂县,山路弯弯,盘旋而上,翻山越岭爬去的,正是石大关。我想石大关该是“十大关”的谐音罢,车到高处,俯首望去,细细一数,嗬,曲里拐弯的险道,还不止十处。 
  海拔明显地高上去,不仅人不适,进口的丰田车也像在喘息着爬行。我请郝师傅停车,他挂上最高一挡,车子直驰而去,一直爬到悬崖边的弯道上,才把车子停下。 
  这是拐上悬崖的高原公路,风似要把人掀翻。我站在路边,放眼望去,不由一阵骇然,陡峭的山崖如同被巨斧劈削一般,直达水波涟漪的一个巨大的海子。稀奇的是,在山脚下还是激流汹涌的岷江,流经海子,却变得温顺、驯服,偃沫息珠,仿佛一下子凝铸于宽大的河谷之中。周围雄峻伟岸的座座大山,一座一座全像被巨斧劈削过一般,挺起玄武岩钢灰色的胸膛,任凭温情脉脉的碧水抚慰着自 
  己粗蛮的身躯。海子口上,平静的岷江水悠然而至,软如绿缎般平滑地伸展而去。 
  风吹来,我不由打一个寒噤,回身问郝师傅,这是什么地方? 
  “叠溪海,”郝师傅说,“1933年,松潘大地震震出来的海子,远近闻名。” 
  怪不得景观如此奇特。我再细问,郝师傅告诉我,他也讲不分明了。他是在新疆长大的,前些年刚调来西南交大,他说他也没闹明白,松潘离这里还有一百多公里呢,为什么要叫“松潘大地震”? 
  后边的路侧设置着一些简陋的小摊,小摊上有牛角梳、小藏刀、牦牛尾巴等一些纪念品卖,我走过去,一边询问藏刀价格,一边打听松潘大地震是怎么回事。 
  几个摊主你一言我一语,将六十六年前的那场浩劫,给我讲清楚了。 
  叠溪古城,原称蚕陵,公元前就已设县制。震前的古城,坐落于高出江面二百多米的叠溪台地上,城中有繁华街道,茶楼酒肆,有旅社有饭馆,甚至还有驻军一个连和城隍庙。原属茂州(即今茂县)管辖。 
  1933年8月下旬,一场大地震在瞬间发生,山崩地裂,河谷易容,惊天地动鬼神,叠溪古城顷刻下陷,笔直地跌落下去,城周围二十余羌寨亦全部毁灭。四面的山峰撼动着崩塌滚落,堵塞岷江,形成了大小不等的十一个堰塞湖。 
  遂而一个半月以后,地震形成的海子蓄水日久,又加上岷江源段大雨倾盆,大震之后的余震、小震摇撼江堤,江水骤增,咆哮奔腾,堵江堤坝抵挡不住,倏然崩陷,三海暴溃,洪水激浪排空,倾海涌出,顿时怒涛滚滚,吼声震天,十里百里声可闻。大水所到之处,无论江上索桥、江岸房舍民居,悉数全被吞噬,扫荡殆尽。远在乐山的大佛,拍岸云水也已洗到脚面。 
  8月、10月两场灾难,死伤共八九千人。 
  我听得目瞪口呆,风扑上颜面,卷起一阵一阵尘沙。身旁公路上,车前挂着成都—九寨沟的旅游专线大巴、中巴、考斯特,满载着乘客呼啸而过。车上可有人留意这悬崖公路下的海子?车上可有人知道眼前画卷般的风景系大震的遗迹? 
  我忙叫叶田过来听。这孩子,正捧着大伯伯给他的摄像机拍摄远近的风光。他是在贵州的大山里长大的,从小看惯了各种山的风貌,一般的山势山景,吸引不了他。到了这地方,想必也感觉到这景致有其独到奇特之处。 
  目斜苍山远,峰峦映湖面。柔波涟漪上,有野鹤拍翅飞过,于水面翻飞点水。清静的溪 
  流,温顺的海子,雄武壮伟的大山,六十六年的岁月重又使河山显出一派苍翠豪放。 
  郝师傅在催促上路,我胡乱向争相给我诉说往事“摆古”的男女摊主买了几把小藏刀,匆匆登车赶路。 
  车拐着弯跃向峰巅,狭窄的路面旁,紧贴着笔陡的悬崖,竖着一块厚实的牌位,上书四个遒劲的大字:神龙牌位。一人高的牌位上披红挂绿,裹着绸巾。几个慓悍的汉子,有的点香,有的作揖,有的虔诚地跪拜在地。他们是在祭奠自己的祖宗,还是在求助神龙莫要发威? 
  离开嵯峨雄峙、壮美奇崛的叠溪海山水风光,顺岷江峡谷,沿茂松公路,一路前行,直驱九寨沟口。   
  九寨沟之旅(2)   
  岷江峡谷,古无公路,崎岖小道弯曲盘旋,攀壁逾岩筑起的窄窄栈道上的路人,如蚕丛小径,时常担忧崖顶有飞石坠落,脚下有滑坡之危,路塌之险。 
  我们的车子一路驶去,虽然坦荡平安,但岷江水依然澎湃激荡,如雷贯耳,沿途所见,险滩密布,植被疏落,头顶上的悬崖峭壁,时而飞沙走石跌落、堵塞半截路面,风卷尘沙扑面而来,蔽眼障目。河滩地上,昔日的泥石流滑坡裹挟而下的枯枝、朽木、巨石、风化的变 
  质岩,杂乱地散布着,像未经清扫的厮杀过的战场。两岸河谷山坡上,羌寨鳞次栉比,伴以过江的索桥,高原的碉楼、关隘、古堡、栈道,时又近黄昏,给人的感觉是奇险苍凉,如入又一个世界。 
  叶田的镜头始终对准这一切尚未见过的景观。到了藏寨附近的草原上,牦牛群散落于高坡低谷,他干脆要求停车,贪婪地拍摄着眼前的一切。我站在一旁望着他,发现他把镜头久久地对着远方,不由抬头望去,哦,晚霞辉映中,雪峰在远处的山峦之上闪烁着银亮的光辉,悬岩峭壁上,亮崖裸露,那是海拔四五千米之上的寒冽风化所致,大量的岩屑、石块坠积于陡崖的下面,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郝师傅说,他已来过好几次,每次都是云遮雾障,把远山笼罩得看不清楚。没想到,今天却让我们撞上了。 
  千年岁月的催化挤压,万载风云的裂变腐蚀,巍然高山才会显现出这么一副难得一见的风貌。 
  对比沿途所见的雄奇险壮,第二天进入九寨沟,分外感觉到,我们走进了人间仙境。 
  还在成都为西南交大人文学院讲课时,就曾听说,九寨沟旅游,今年起实行了新的管理措施。 
  到了旅游旺季,九寨沟的接待能力,是每天五千人。可去年夏天,蜂拥而至的游客,最多的一天达到五万人。很多客人无处住宿,只得蜷缩在车上过夜,窘相可以想像。光是开来的旅游车辆,从沟里排到沟外,在公路上整整排了八公里长。新开来的车子要进沟,游览完的车子要出沟,正在游览的车子要在沟内的景点转悠着赶时间,没车的游客则只能步行。整个九寨沟的夏季,成了一个喧闹的拥塞的声浪鼎沸的夏季。 
  汲取去年的经验教训,九寨沟自今年3月以来,实行了新的管理制度。所有开来的车辆,一律不准进沟。进沟的游客,全都得乘坐九寨沟管理区的绿色观光旅游巴士。这种特制的车辆,废气的排放量仅占一般车辆的四分之一,大大减弱了废气的污染。更令人欣慰的是,九个寨子中仅存沟内的札如、荷叶、树正、则查洼四寨的近三千名藏民,亦将按计划搬出沟外,真正地做到“沟内游、沟外住”的良性旅游环境。 
  也许正是这一系列措施开始初见成效,也许是下了一夜的雨,到我们进沟时雨还没停。坐在旅游巴士上一路沿着丫字形驶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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