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信芳传》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周信芳传- 第1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社会人士”的一种时尚。义卖时,往往请来许多大家闺秀前去充当招待员、
售货员。所卖物品虽很普通,但要超出市价许多倍。以往举行义卖会时,尽
管“上流社会”的男男女女来得很多,但极少邀请伶界人士参加。这一次可
不同了,在裘丽琳的示意下,向好多位正在上海的京剧名角发出请柬。其中
自然也有周信芳了。这样一来,裘丽琳也就很自然地可以在义卖会上认得周
信芳了。不过,作介绍人的,却正是日后拼命反对她俩结合的裘剑飞——她
的哥哥。

裘丽琳与周信芳第一次会面,便谈得十分投机。

此后,他们两人经常约会。一个名伶和一个富家小姐私约幽会,这对当
时一些专靠桃色新闻吸引读者的小报来说,该是多么抢手的绝妙题材啊!为
了避免麻烦,周信芳与裘丽琳的约会异常保密,常常是两人分别雇了马车到
远离闹市的郊区,在村间小道或田埂阡陌,缓缓漫步,喁喁细语;腹中饥饿
了,就到近处的小镇上吃碗面条,或买副大饼油条,边吃边谈。他俩步行至
市区边缘,然后再各自雇车回家。渐渐地,两人之间的互相了解和感情都与
日俱增了。

恋爱到结婚,似乎是一条必由之路。然而对周信芳与裘丽琳来说,其间
却隔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阻碍主要来自裘丽琳的家庭。

名门之女下嫁“戏子”,在当时是被认作不体面的事情。两人交往的情
况,被十分敏感的舆论界所察觉。一些小报虽然没有公开指名道姓,但已把
此事添油加醋,传播得沸沸扬扬了。这对裘罗氏来说,不啻是一个晴天霹雳。
她一方面把女儿置于严密的监视之下,不许她出门半步;另一方面要儿子剑
飞去妥善处理。

裘剑飞混迹十里洋场,三教九流全都交往。他接到母亲的旨意后,先在
一品香饭店请客,把十几家小报的记者和青红帮里的弟兄请来打招呼,把小
报竞相报道的“桃色新闻”风潮平息下去。接着,他又派人上门警告周信芳,
不准再与他妹妹来往,否则就别想再在上海码头上混下去,或许还要向他“借
只脚来用用”。他又雇佣了两个给巡捕房当眼线的白相人,日夜盯周信芳的
梢,不让他有自由活动的机会。与此同时,裘罗氏则在紧张地进行另一件工
作,那就是为裘丽琳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婆家。不久,天津有个纺织厂经理托
人上门求婚来了。这经理姓赵,其父在袁世凯手下当过协统;民国成立后又


在山东和直隶当过镇守使。此时虽已下野,但财富却积聚了不少。

这次,男家送来了贵重的聘礼,并捎话说,不久就要来上海相亲,选定
吉日,以便在上海完婚。

在这关键时刻,裘丽琳作出大胆的抉择,与周信芳秘密商定:私奔。

既然两人都处于严密的监视之下,怎能互相商量呢?原来,裘丽琳身边
有一个外公的姨侄孙女,叫朱灵芝。她虽比裘丽琳小八岁,但已经懂事。她
和裘丽琳很要好,毅然充当了周、裘两人鸿雁传书的接线人。农历五月的一
天中午,裘丽琳趁家里人午睡之时,在朱灵芝的掩护下,偷偷溜出了大门。
在前面路口上,周信芳雇了一辆马车正在等她,上车以后,便直奔北火车站,
乘车去苏州。

周信芳和裘丽琳到了苏州,没有在闹市中心的观前街大饭店里下榻,而
是在比较偏僻的阊门鸭蛋桥附近找了一家小客栈。他把裘丽琳安顿下来后,
立刻赶回上海,因为当夜他还要在更新舞台演出《汉刘邦》。

裘丽琳的失踪,很快就被母亲发觉了。第一个被查问的是朱灵芝,但灵
芝却咬定说:“我也在午睡,谁知道她到哪里去了呢?”裘剑飞立即带领佣
人和包打听到处搜寻。上海的各家大、中旅馆都去了,却不见人影。他想到
周信芳是宁波人,可能会去宁波,但赶到轮船码头,却说当天没有班船。后
来,一个火车站的稽查人员说,他检票时,曾见到麒麟童与一个年轻女子,
一起到苏州去了。于是,裘剑飞又带领众人。分乘几辆汽车从公路赶往苏州。
他们搜查了苏州所有的高、中级旅馆,仍不见裘丽琳的踪影。

这时,上海却打来长途电话,报告说,“麒麟童今夜在上海照常演出。”
这样,他们只得返回上海。裘剑飞回上海后,便派人严密监视周信芳的行动。
甚至搜查他的寓所。但都没有得到什么。其实,这段时间,周信芳总是下戏
以后,乘夜车去苏州,第二天又乘早车回上海,简直是在跟裘剑飞他们玩捉
迷藏的游戏。

过了几天,裘罗氏收到一封盖有本市邮戳的裘丽琳的信。信中明确声言,
自己已经同周信芳互订鸳盟,任何人和任何事都不能动摇她的决心。如果家
庭不予谅解,自己愿意登报同家庭脱离关系。接到这封信后,裘剑飞大发雷
霆,扬言要雇流氓去干掉周信芳,或者请律师控告周信芳“拐骗妇女”之罪。

裘罗氏毕竟还有爱女之心,又怕“家丑”外扬,最后只好勉强同意了女
儿的要求。但她总觉得女儿下嫁“戏子”不体面,因此提出条件:举行婚礼
时不准登报,不准请客,也不准通知亲友。

这些条件对周信芳来说,倒是正中下怀。于是他向戏院老板请了三天假。
两人到杭州旅行一趟,算是行过婚礼了。

虽然婚礼简单,但京剧名伶麒麟童与富家闺秀裘丽琳结成伉俪,总是一
条叫座的新闻。因此,他俩离沪时,引得不少记者尾随到杭州。上海的几十
份大小报纸都以显著的位置、醒目的标题,报道了这条消息,有的报纸还刊
登了他俩在杭州欢度蜜月的照片。这么一来,闲言碎语,甚至是诬蔑攻击之
词,也纷纷而来。这是自不待言的。

周信芳与裘丽琳结婚后,住进了耕莘里周慰堂的老宅。后来,他们又另
外租赁了新居,那是在爱多亚路永吉里的一幢石库门楼房里。从此,这位才
二十出头的阔小姐,担负起了家庭主妇的责任。

周信芳与裘丽琳确是一对白头偕老的夫妻。他们同欢乐,共患难,相濡
以沫,共同生活了差不多半个世纪的岁月。


第四章风华正茂


初识田汉

一九二三年秋天,周信芳在上海偶然见到《南国半月刊》。他读到该刊
宣言中说的“欲在沉闷的中国新文坛鼓动一种清新芳烈的艺术空气。。”自
己也仿佛被这空气熏染了。发现这个刊物的主编,就是大名鼎鼎的戏剧家田
汉。周信芳久慕田汉大名,很想跟他结识。于是,他就循着刊物后面所印的
地址寻访去了。

那时,田汉从日本回国不久。他效学日本思想家山川均与菊荣夫人的先
例,与其夫人易漱瑜合作创办了《南国半月刊》,刊名是取“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的诗意。当时,田汉住在哈同路民
厚北里四十号。周信芳找到那里,抬手敲门,来开门的是田汉的弟弟田洪。

周信芳递上一张名片,客气地说:“我想拜见田汉先生。”

田洪拿了名片进屋。田汉一看名片,连忙放下笔,迎了出来,紧紧握住
周信芳的手,说:“不知周先生到来,有失远迎!”

周信芳微笑说:“我是慕名而来,事先未曾通知,失礼,失礼!”

田汉奇怪地问:“周先生,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住处的?”

周信芳拿出随身带来的《南国半月刊》,说:“我是它介绍来的。”说
得田汉大笑起来。

他们进到客厅,泡上茶,摆上点心,便随心所欲,畅谈起来。

田汉说:“对于周先生,已是久闻大名了,真是相见恨晚啊!今天的会
面,太使人高兴了。”

田汉的这些话并不是客套话,说的完全是实话。田汉早在一九一六年就
知道周信芳。当时他才十八岁,跟着舅父易梅园先生离长沙去日本东京读书。
途经上海时,舅父带他到丹桂第一台看麒麟童演出。那天的戏码是高百岁的
《击鼓骂曹》,王兰芳的《阴阳河》,三麻子、冯子奎的《挑袍》和王灵珠
的《辛安驿》。周信芳演的是《迫韩信》,他那具有个性的演技给田汉留下
深刻印象。但那次田汉在上海逗留时间很短,不到半月便与易漱瑜女士东渡
日本。田汉把七年前看戏的事说了一遍,周信芳听了觉得更加亲近了,他问
田汉的年庚,然后说:“我比你痴长三岁。那么我是兄,你是弟了!”

田汉见周信芳如此亲切,便说:“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今天我们
能一见如故,那么明天我们就要以兄弟相称了。”

从此,周信芳常到田汉家去玩,田汉也经常与欧阳予倩、洪深、唐槐秋
等一起去看信芳的演出。演出前,他们总是先跑后台,坐在衣箱上,一面看
信芳化妆,一面与他谈天。周信芳、田汉、欧阳予倩、高百岁等几人,常常
聚在一起谈论戏剧和表演。兴来时,你唱一段,我唱一段,互相探讨,互相
切磋。给他们操琴的是业余京剧爱好者顾梦鹤。周信芳很赞赏顾梦鹤的琴艺。
他说:“我在台上有个琴师,我在台下也有个琴师。”

有一次,周信芳收到一位印刷工人观众写给他的一封信,他把信带给田
汉看了。信里对他演的《四进士》提出意见。信中说:“宋士杰偷到公差的
信后,把田伦写给顾读的信抄在自己的衣衫上。这段戏没有演好。宋士杰曾
做过文书,深知此信的利害关系,你为什么抄完以后不认真校对一下呢?你
为什么墨迹未干就把衣衫放下来呢?如果抄错了字,又看不清的话,宋士杰
的官司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田汉看了这封信,拍案叫好。他提议周信芳回一封信,首先表示感谢,


并告诉他,近日就把戏改好,请他再来看戏。周信芳欣然同意。周信芳根据
这位工人的意见,对戏作了认真的修改。当演到宋士杰抄信时,采用由慢到
快,由轻到重的声调,将信的内容念出来,表示是逐字逐句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