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什么。”钟灵笑了笑，“只不过她出事之前和你通过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
钟灵继续：“通话录音我还没听，我想和你多半也没什么关系。怕就怕到时候追究起来，会误会咱们两。”
“阿灵，你要相信我，真的和我没有关系。”杨悦妍声音里透着慌张，“那通电话只是闲聊，也没什么可听的，你要听了一定会觉得很无趣。”
她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杨悦妍真的和苏菁菁通过电话。那件事情太过巧合，二姑和徐靖雯是不会有兴趣乱说的，她也没有说，那就只剩下杨悦妍一个。况且杨悦妍先前一直担心苏菁菁会不承认。
以钟灵对她的了解，杨悦妍不敢直接说听到的内容，倒是极有可能添油加醋，再做些修改。一来可以免去自己的嫌疑，二来此事经由苏菁菁那个大嘴巴一宣传，有心的人听了只会以为是苏菁菁自己将听到之事发挥想象。
想起那天在露台外苏菁菁这条消息的来源连苏俊豪都不愿意透露，更何况是别人了。如此一来，只会更让人猜测这消息来源说不得，极有可能是偷听，或是其他见不得光的手段得来的。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可只有我相信有什么用，也得让别人都相信不是？”
杨悦妍心存侥幸：“他们为什么要去查通话记录，也有可能是菁菁得罪了什么人，或者，就是她运气不好。我和菁菁也不是头一次通电话，就算查到我们有过联系，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就因为和苏菁菁有过联系的人里都没有什么特别可疑的人，才要进一步确认嘛。唉，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提醒你一声，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以苏菁菁的个性，肯定会想要报复，我想你也知道。”
杨悦妍本就没什么底气，听钟灵这么一说，愈发慌了起来：“我不过是不小心把那天听到的说漏嘴了，她自己胡思乱想脑补出那么多东西还四处宣传，这不能怨我吧。话是她自己要说的，谁也没有逼她。”
“原来是你这个小贱人！”三姑终于沉不住气，一把挣开佣人们的束缚，跑了出去。
杨悦妍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可已经来不及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最后变成了一串忙音。
杨悦妍担心自己偷听被发现，索性把此事稍作修改告诉了苏菁菁。而苏菁菁一向仇视钟灵，得到这样的消息巴不得立刻弄得人尽皆知。徐靖雯自然也知道苏菁菁四川宣传，如此，便坐实了偷听之人是苏菁菁。钟灵自己又正好在钟父面前以苏菁菁作试探。而那些人多半是徐靖雯找来的。
每个人都推了那么一把，才将苏菁菁推到今日这个结局。她行事作风不得人心，也难怪落得这样的下场。相比当年苏菁菁对自己做的那些，如今这样还算便宜她了。
钟灵收起电话，至于三姑会去大姑家做些什么，已经不关她的事了。
钟母在一旁叹气：“没想到悦妍竟然会是这样的人，她再怎么不喜欢苏菁菁，总归还是表姐妹。我虽也不怎么喜欢苏菁菁那孩子，可发生这样的事，想想她也挺可怜的。”
钟灵知道母亲心慈，又不像她还记得那些前尘往事，对苏菁菁没有那么深的恨意。“妈妈，刚才把你吓坏了吧，要不我先陪你上楼休息一下？”
“我没事。”钟母反倒更担心钟灵，“你三姑姑一心以为是你害的苏菁菁那孩子，要不是你知晓事情的原委，以你三姑姑那脾气，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
钟灵安慰母亲：“现在不是没事了嘛，都怪我不好，害你和爸爸担心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钟父见钟灵乍然提到自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你们都吓坏了吧，阿灵，你就和你妈妈一起上楼休息吧。”
钟父的反应加深了钟灵的怀疑。且不论父亲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凭父亲和徐靖雯的关系，此事两人之间必然通过气。她刚才刻意当着众人的面打这通电话，一方面确实是想撇清自己，另一方面则是想借机试探钟父的反应。
如果钟父知情，必然要疑心杨悦妍偷听到的同时，钟灵是否也一并听到了什么。
钟灵应了一声便陪同钟母回了房间。
钟母始终心有余悸：“阿灵，你最近就别出门了，要出门一定要有人跟着，千万别一个人出门知道吗？外头那么不安全，今天你三姑姑是这么走了，保不准什么时候又想不明白找上你。”
“都听妈妈的。”钟灵鼻头一酸，刚才母亲握着她的手都是微微抖动的，她知道母亲在害怕，可即便是那样，三姑来找她的时候，母亲还是把她拦在了身后。不论她如何成长，母亲眼里，她始终还是个孩子，需要她保护的孩子。可是，她已经长大了，就让她也保护母亲一次。
等钟母睡下了，钟灵再次走到书房。
书房的门半掩着，虽然是白天，书房内叫窗帘遮住了光，有些昏暗。背对着门口的椅子上坐了个人，正是钟父。
钟灵推开门，对着钟父的背影低低叫了声：“爸爸……”
钟父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支撑着头。
钟灵凑近了些才发觉钟父似乎是睡着了，大概是累坏了。她轻手轻脚关上门，这才再次走回钟父身边。
钟父一手支撑着头部，另一只手则放在桌面。钟灵这才发现，钟父手边摆放着一本小册子。她蹑手蹑脚拿起来，粗略翻了几页，几乎都是照片，这小册子其实是本相册。照片大多是黑白的，显然是拍的时间比较早，钟灵这才注意起照片的内容。
书房内光线并不好，幸好是白天，还不至于太暗，钟灵就着透进来的日光翻着相册。里头的人物熟悉又陌生，幸而她曾见过爷爷年轻时穿军装的照片，才不至于认不出来。往后翻有三四个小孩，和如今的模样虽然相去甚远，但钟灵猜得出那是父亲和三位姑姑小时候的模样。
当年爷爷还年轻，父亲和姑姑们也都还年幼，那时根本还没有自己，可一转眼，爷爷也已去世多年，而父亲和母亲……钟灵有些感慨，留意到钟父鬓边有些白光，细看之下才发觉是白发。她是父母的第二个的女儿，自己出生的时候，父亲母亲都已经三十出头了，而今自己早已成年，不知不觉都过去这么久了。
之前她一直怀疑父亲不是真正的父亲，可现在，不知为什么，她有种强烈的感觉，她甚至可以笃定，钟父和自己之间必然是有血缘关系的。而这些代表着过去的老照片，不论是出于怀念还是别的什么，至少可以证明钟父心中对这些亲人有着某种难以割舍的情感。
她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可她确信一定有。
屋外是炎热的盛夏，屋内的空调却恍惚有种深秋的寒意。钟灵走到门边的衣架旁，取下钟父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背后一沉，钟父忽而惊醒：“我竟然就这么睡着了，阿灵，你什么时候来的？”
钟灵站在一旁：“刚来没多久，看爸爸睡着了，就没打扰你，没想到还是把爸爸吵醒了……”
钟父注意到身后的外衣，眼神柔和下来：“就是打了个盹，你妈妈她还好吧？”
“妈妈睡下我才过来的。”钟灵犹豫了片刻，“其实是有话想和爸爸说，但是，如果爸爸累了的话，就先休息吧，改天也来得及。”
“是关于今天的事？”钟父心里多少有些数。
“嗯。”钟灵点头，“这事大概要从凌云那次订婚宴说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六章
几天后，当钟灵和钟母带着一车行李离开的时候，钟家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苏菁菁是被三姑推着轮椅送进来的。她两眼无神，脸上麻木得没有一丝表情，看起来没有一点生气。
苏菁菁一直想要入住钟家，幻想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多少有些悲哀的味道。
杨悦妍看起来很是畏惧那两人，刻意避开三姑和苏菁菁不说，连见到了都要躲得远远的。可几个人偏偏又是在同一时间上的门，在门口碰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随时都有可能擦枪走火。转念一想，必是那天三姑找上门去，发生了什么。
那天，钟灵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其实是有话想和爸爸说……”
“是关于今天的事？”
钟灵知道钟父已有所怀疑，索性和盘托出：“这事大概要从凌云那次订婚宴说起。那时我们去休息室找苏菁菁，正好撞上二姑姑和什么人说起爸爸，不免听了几句。大表姐也在场，我没想到她会把这事告诉苏菁菁，还引出了后头这些事情。我只听二姑姑她们在诋毁爸爸，却不知大表姐和苏菁菁怎么联想出我不是爸爸亲生的这一说……”
钟父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想必已经从徐靖雯那里得知了来龙去脉。“这件事情既然过去了也就算了，那孩子碰到这样的事情也确实可怜……”
钟灵咬了咬唇：“其实那天我也问过爸爸，我当然愿意去相信爸爸说的话。可是，就像三姑姑今天说的那样，苏菁菁不过比我大了几岁，其实大表姐也是一样的，我们都是差不多的年龄，虽然她们平时说话是没轻没重惯了，但在这种关键问题上，应该也不会信口胡诌吧？”
“你这孩子，怎么非在这问题上钻牛角尖呢？”钟父不禁起了疑心，“是不是还在外头听到了别的什么话？”
钟灵摇摇头：“爸爸，在你眼里，我们都是孩子，我这么说，你听着可能会觉得很幼稚。就好像小的时候，你们总骗我说是垃圾堆里捡来的，你们也许觉得有些话不适合让年幼的我知道，避而不谈对我而言才是最好的，可我却会因为这一句话纠结很多年，直到后来上了中学课本里学到相关知识，我才慢慢释怀。”
说到后来，钟灵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颤动：“所以这一次，我也不知道需要多久。可能在你们看来，只有苏菁菁这样直白的伤害，才算是伤害。”
他确实没有想过此事会钟灵造成怎样的影响，毕竟苏菁菁所遭受的太过直白，让人无法忽视。原先听到钟灵那一通电话，钟父多少有些想法。钟灵在电话这头说的话，虽然洗清了直接嫌疑，细想之下却让人觉得是在刻意套话。
可如今这一番话让钟父猛然意识到，那些流言本身对钟灵造成了不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