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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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眠-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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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老城门,过了马路,陆彬径直带着我上了一座大木屋。昨天我一个人逛的时候路过这里,还多看了几眼,不过没有认出这是家“酒楼”,今天它却是我的了。

里面只是浅浅地分成两层,算是应了那个“楼”字。至于酒,服务生只是端上来一瓶比果汁重不了多少味道的饮料,实在没有多少酒精成份。不过也好,我本来就是烟酒不沾的。

等服务生出去,陆彬把包房的门从里扣上。我也放开神识,感应了下周围的环境,没有发现有人在监视我们。

陆彬在我对面款款而坐,面带微笑,道:“吓死我了。你个臭小子,我以为你死了呢。”

“你才吓死我了。我当时差点就真的要死了。还好,真的是侥幸啊!你什么时候到的那个城?后来有场沙尘暴知道吗?”

“那天在路上,都走了一早上了,我估计下午就能到你在的那个城。结果杜澎的女朋友,说是一串项链落在翼城了。翼城是我们去北海城当中补给的最大一个点。我没办法,人微言轻啊。大家只好再回翼城。那个恨啊,现在好,他女朋友生死未卜,活该,差点连累我也死了。”陆彬有点激动,和往常大不一样。

“呵呵,你怎么受伤的?”

“听我说嘛。那个娘们真的没脑子。我们往回走到一半,她又说找到了!你说恨不恨人?”我笑笑,给他满上,他一口喝尽,继续道,“这段路走得冤枉啊。你也知道,在沙漠里那个赶路不轻松啊!她的坐车多高级?里面要什么有什么,床都在里面,站着都不用弯腰。我们的呢?白天那外面就是火炉,车里那个闷啊,就别提了。还陪她白走那么多冤枉路。”

我见过那种高车,就像移动的房子,要六头骆驼拉。和我坐的那种简直就是天壤云泥之别。

“到了晚上,我们到了你那个城。没办法,她说颠得睡不好,只能在那里休息了。但是我找来找去找不到你。我当时担心死了。你如果一个人跑到沙漠里去了,那只能死了。但是我又没办法拉你。哦,对,先把精神契约牵了,以后有个照应。”

我们签了契约,我有点着急,问道:“那你只比我晚一天吧,怎么会受伤的?”

“听我说。我们那夜碰到一伙人。大概十来个。都是黑衣蒙面的。在大漠上行走蒙面是很正常的,我们也没起疑。当时我们发现床铺是在教堂里的,害怕木屋不安全,所以就住教堂。在教堂里点了火,那床当然是让那个娘们睡了。我们守夜。”

“到了半夜,那些人不对了。他们没有生火,说是要过来凑凑。我是队里领头的,看看人数都差不多。我带出去的也不是庸手。就把伙伴集一个半圆,让了一半位置给他们。”

“他们就突袭你们?”我问道。

“没有。人家千谢万谢,说是没有带木头,想用盐和我们换点木头。我当时就发现他们不是土匪就是私盐贩子。哪有不带车的行商啊。看那样子,更像土匪。用盐换木头也是公平交易。结果我和他们谈价,没有谈拢。双方也就算了,我告诉他们,离这往北大半天路程就是翼城,他们可以去那里买,人家也谢了,说绕就绕点路,他们的盐也不多了。”

“结果那个傻女人醒了。先是抱怨把她吵醒了。后来又出言挖苦人家。你说这有必要吗?那群人当即也火了。我们都觉得自己理亏,就劝那女人算了。人家看我们都说话劝自己人了,也不跟个娘们一般计较。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我看他气乎乎的样子很有趣,完全忘记了他早上那刀伤。

“那女的骂我!还骂大家,骂得极狠。又指桑骂槐说那些人。我们可以忍,人家能让吗?当下,他们的头领就站起来说了:‘兄弟,你们也算上路。我们不为难你们。我们本来就是土匪,向来劫财不劫命。你们先走吧。我们去翼城补货。十天里面,碰不上,就算是我们还你的火,碰上了,我就要这个女的。’说完,他们的人就走了。”

“好像是你们不对哦。呵呵。”我说得很客观。

“我们哪里不对了?是杜澎他女朋友不对!”

“呵呵,后来碰上了?”

“是呀,我们走了几天,前面有沙尘暴了,又耽搁了半天。后来眼看就要到卡尔塞克特了,我们想,进了城就好了。结果问题就发生了。”

“他们拦截你们了?”

“嗯。远远地就看到一片飞尘,我当时就想,不会是冤家路窄吧。结果还真的是冤家路窄。他们也没有料到是我们。开始也没有认出来。刚喊了几句,说是留下一半货,然后走人,两不相伤。结果,那傻女人自己跳出来,骂他们。这下有趣了。人家全在笑。”

“那个头领走过来,对我们说,把女人留下,然后货也让我们全带走。若要反抗,格杀。那人说得冷冷的,那杀气啊,就像刀一样。你也知道,我是德鲁依啊,真的打仗也只能靠在后面。当时看到这么个死神样的人,我们都在犹豫,是不是要把那女人交出去,呵呵。”

“结果我们被那个女的害死了。”

“怎么了?”

“她是个元素使,等级还不是很低。拿着法杖就是一个大闪电。那个头领已经看到她念咒了。转身想跑,你说人能快过闪电吗?当时就被打倒在地。若要是死了也好了。我们一鼓作气杀退他们。结果还没死!我们也愣住了,敌人就冲过来了。他们单兵作战很强。我们一下子就被杀散了。”

“我当然要逃。用刀砍死一个土匪,跳上骆驼就往卡城这里跑。”

“老大,你到现在还没说你怎么受伤的……”

“别急。就是这里。后面有人射了一箭,正中我后背心。当时眼前一黑,就像是死了。后来人重重地摔在地上,醒了过来。扶着骆驼,我死命地把箭拔出来,施用了一个疗伤术。”

听到他把拔箭那段,我想起地精射我的那箭,痛得我撕心裂肺。不由和他一起出了身冷汗。

“然后,我看见有两个土匪朝我走来。拿着大砍刀。我知道我这次死定了。我连站都站不稳。其中一人,举刀,朝我砍下来。你没有经历过,绝对想不到,我就看着那刀举起,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劈开风,呜呜地落在我胸口。我当时就感觉好像听到“嘶”的一声,那是肉被划开,血喷出来的声音。然后我听到一麻袋沙子落地的声音,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睁开眼睛就在杜澎家了。”

我从小想象力丰富,听他说得这么入微,好像身临其境一样。到最后,他说到自己醒来,我才发现,自己的眉头皱得发疼。不禁又想起刚来的时候,第一夜,中箭中刀。那时也觉得自己要死了,现在想来,死亡的威胁才是最难以忘怀的。

“你临死前想到什么了?”我的问话好像就是两个死人在聊天一样。

“我想到了老婆,我对不起她。我有个女儿,才两岁。别这么看着我,我晚婚。”陆彬笑了,“我当时真的只想到我老婆。我也爱我女儿,不过我认识她妈妈比认识她早了十八年。”

“十八年?”我几乎惊呼,“你早恋!”

“去,我们是邻居,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同学,当然,后来是我们说好了的。”陆彬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旋即又黯淡下来。

“可我莫名其妙地就到这个鬼地方来了。一开始,真的万念俱灰,生不如死。后来麻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离开。估计也逃不掉这个鬼地方了。再后来,我们有一次来卡城赶集。沈休文想留个人下来,消息也好灵通一点,当时也没有特别说要收集情报。我留下以后,发现有人就是那么无聊!打打杀杀的。总想着自己兄弟活得好点。慢慢就发展成一个间谍网了。呵呵。”

我听呆了。我没有感情的牵累,不过我父母就是我心中最大的痛。古语道:“父母在,不远游。”如今我身在何方都不能传告他们。死了或许还能托个梦,难怪陆彬说生不如死。哀莫过于心死,人总得有点希望才能活下去。

“老大,知道吗?这里的时间和那边的时间。……”

我把我路上想出来的妖怪理论一股脑全灌给了他。陆彬的瞳孔里果然也闪过一丝兴奋的火花。不过很快又熄灭了。

“唉,其实我都不相信我们能回去……”

我也不相信,不过活下去就有了希望。真的要抛弃过去,开始一段新的生命,谈何容易。难怪亡灵要喝下孟婆汤,那是上天的仁慈,让你的新生命如同一张白纸,了无余恨。

“那你对救你的人有什么眉目吗?”我问道。

陆彬摇摇头,道:“完全没有。我问过杜澎,他说是卫兵被人惊醒,然后发现了我。当时天还没有亮,来人一身黑衣。是飞走的。”

“飞走的?那不是元素使就是男巫了。范围太宽了,很难查。”我说道。

“查?查什么?何必去查?人家未必和你是一伙的。说不定还是敌人,不忍心救你一下,下次就轮到杀你了。”

陆彬说的也没错,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正义和邪恶,也没有对与错。人人都在迷茫中啊。

“人人都在迷茫中啊!”陆彬突然这么说,吓我一跳。

“你看,小乔。”陆彬指了指窗外两个正在吵架的人,“看到那个大块头了吧,一脸横肉那个。”我点点头,何止看到,我还认出就是昨天我撞的人。

“他一直在这附近闲逛,是右相的门客。你别看他一脸横肉,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样。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当时他很和气,是卖巨蚁长牙的,辛辛苦苦打猎为生。你以为他甘心?他以前是北京的一个高级白领。一年五十多万收入呢。后来,每见一次他就变一次,直到现在,给右相当打手,平时找找人家麻烦。你说他活着是什么滋味?”

我没想到,几个月的时间可以把人揉散再重拼起来。我又想起那个一起猎龙的伙伴,混迹卡城,看他能说会道的,不该混不下去,结果造化弄人,辗转成了奴隶。

“唉……”我一声长叹,“我的工作怎么开始?我是说我间谍的工作。”

“很简单,你酒楼和茶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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