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 第152部分

另一个醉鬼将酒碗重重往桌上一仍，道：“喝完了怎么办？！”
另一桌却见一个秀才模样的人哭了起来，道：“喝完了不就是等死吗……”
船长怒道：“等死？怎么是等死？秀才，你的酒喝了不只不能壮胆，还让你胆子更小了吗？”
那秀才哭嚎道：“胆子大有什么用，胆子大就不用死吗？要是早知道会遇到那鬼东西拦路让我们回不了岸，我才不会为了考功名的盘缠，来和你们一起出海营生。”
同席一老者道：“少年莫要气恼，大不了我们另选一条路，绕过那个妖怪，说不定就能靠岸了。”
“绕路？”船长鼻子喷气，不屑道：“要是绕路有用，我们早就靠岸了！已经往北绕了半个月的路了，哪一次想往东去，不会碰上那个妖怪？”
闻言一条赤膊的虬髯汉子将腰间的朴刀往桌上一拍，吼道：“没错，眼前只有两条路走！”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虎目瞪视一圈，道：“第一，畏惧那个妖怪，在海上漂泊，没吃没喝的等死！第二，明天去和那妖怪大战一场，若赢了，我们或许还有条生路。”
另一端一白面汉子脸上已经没了血色，颤抖道：“黄大侠，虽然你是武林高手，但它……它是妖怪，我们怎么能打得过？”
那被叫做黄大侠的虬髯客一拍桌子，碗筷一震，吼道：“妖怪，只要它有血有肉，我就要它在我的刀下活不了命！”
口里虽意气风发，心中不由打起鼓来。
“怕就怕……就怕那妖怪没血没肉啊……遭遇几次了，我们连妖怪的模样都没见着……”
船长指着船头的弩机，道：“大家看，我们还有八台弩机，船头三台，船尾一台，两侧各有两台，还配有八百支弩箭，本是为遭遇海盗和鲨鱼所准备，早先几次，我们是被妖怪所作的妖风迷惑，一时忘了反抗，不过只要我们今晚做好准备，明天我们一定可以用上！再加上资江大侠黄大浩愿意出力，我猜那妖怪，也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
众人一下无了言语，不知如何决定。
黄大浩道：“李船长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船上众位宾客还有不愿意回去的，就请在此处下船吧。明天，我们势必要去会会那个妖怪的。”
下船？
看来阻止不了这些莽夫明天去和那海上妖魔决斗，有些人不禁动摇了起来。
去或者是送死，但不去，留在这海中孤岛之上，岂不是也在等死？
一人道：“我看这岛也不错……山间还有细流饮用，说不得还能找到些可以吃的东西，反正我回去了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决定留下。”
见有人带头说想留下，船上的人不由一下分成两派，竟有半数以上的人选择留下，只有一些年轻力壮，或者割舍不下故土家人的选择留在船上。
忽然听见船板轻轻一响，一人道：“哈哈哈哈……既然有人选择留下，我正好也想回去，反正我在这岛上也呆腻了，还有空位我就和你们一起走吧！”
众人回头一看，不由惊呆。
一个只穿条短裤，浑身古铜色的皮肤在火把的微光里熠熠生辉，光着脑袋的年轻人在众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落在船板上。
大侠黄大浩和李船长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妙。他们白天已经上过岸，在溪流里补给了许多淡水，粗略的在岛上探寻过一番，连一座最基本的草庐都没有，根本不像有人居住的景象。
黄大浩握紧朴刀，倏然站起身来，道：“你是何人？”
罗小扇拱手道：“我乃海难流落之客，在孤岛上也住了好几年了，小姓罗，诨名小扇。”
黄大浩道：“白天我们已经搜寻过岛上，分明没有活人居住过的痕迹！你究竟是人是鬼？”
“妖怪啊！”
不知哪个胆小的，忽然尖叫一声。
这里怎么会有人？
莫不真是妖怪？
黄大浩听到妖怪二字，头皮一麻挥舞着朴刀口里哇哇怪叫着就朝罗小扇劈去。
罗小扇脚下一点，身子已经轻巧的从刀口下溜走，落在甲板中心去了。
罗小扇笑道：“呵呵……我不过多练了几年轻功，还算不得妖怪的。”
黄大浩见自己一劈落空，回身吼道：“大家小心！”
见罗小扇落在人群中间，众人已经目瞪口呆，等黄大浩一语落地，众人纷纷抱头鼠窜，怕死了这轻功卓绝的妖怪！
罗小扇粲然一笑，道：“我若是妖怪想吃了你们，哪容得你们逃避？说了我是人，你们为何不信？”
转头对李船长道：“这位李船长，敢问能否容我乘船？船钱我一分不会少你们。”说罢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个灵芝，道：“这个是我们海外贸来的灵芝仙草，抵给你做我的船钱，如何？”
李船长不敢伸手接，疑道：“你说你们遇到海难？可还有其他人？”
罗小扇似想起往事，摇头叹道：“可惜啊可惜，整艘货船一百余人，只剩下我一个人脱身。若不是多练了几年轻功，恐怕我这小命也留不到今天呢。”
李船长仔细打量了他半晌，犹疑的伸手从他手中接过灵芝。
端详了一下，纵使不是药商，他也能看出这绝非凡品。又壮着胆子，皱着眉走近罗小扇身边，拍了拍他的膀子。
果然是血肉汉子。
他这才放下心来，道：“大家莫要惊慌，他不是妖怪！”
黄大浩闻言过来，用力拍了拍罗小扇的肩膀，只感觉似乎拍在岩石上，手感却又是皮肉，咋舌不已，道：“俺刚才多有冒犯，得罪！”
罗小扇笑道：“大侠豪爽，咱也是不打不相识嘛……”
李船长见众人除了几个胆大的回来了之外，执意下船的那些都远远躲着，不由叹道：“小扇兄弟啊，虽然你想乘我们的船回去，但恐怕我们自己都难以回去啊……”
“哦？”
李船长心头抑郁，酒后话多，便把行船南海经商，返航之后遇到妖怪的事情说了一遍。只听他说得那妖怪如幻如电，如雨如雾，好不厉害。
罗小扇道：“我在海上漂泊了数年，如今看到你们这船，我这心头是归心似箭啊，纵使有妖怪，总要放手一搏的！如若用得上我，我绝不推脱！”
黄大浩道：“小兄弟，你要知道，我们明天若是斗不过那个妖怪，到时候可就是一死。”
罗小扇傲然道：“黄大侠，还没斗，怎么就灭了自己的威风？”
黄大浩拍桌道：“说得好！”
说罢端起两个未尽的酒坛，道：“这才是汉子，干！”
九三　君子终日乾乾　二百一十二章　妖魔陡现罗小扇上了船，心情大好。
反正找不到了胡射山，也哪也去不了，正好巧遇这商船，还可以回陆地上去。到时候再去寻找师父，若还需往胡射山训练，只好再多麻烦器神师伯一趟了。
他原本以为众人说的妖怪是龙伯国的那些刁民，却未料不是，这不禁让他有些意外。
看来这广袤的海上，玄奇的事情还真是数之不尽。
酒过三旬，罗小扇心头不由对那明天将要遇到的妖怪好奇起来。
“听你们的描述，还真猜不出这妖怪是个什么东西来呢……”
他们这一桌不止三个人，还有一些胆大的，也围坐在一起。
只见一汉子道：“乖乖，我躲在甲板的木桶后头，约莫是看了个大概～”
“哦？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那汉子道：“说起来我怕你们不信啊！妖怪出来的时候只见海中泛起浓雾，隐约可见巨大的身形在云雾中变幻，像是鲲鹏巨鸟，又像是生翅的鲸鱼，气势汹汹，恐怖之极啊……”
“一团云雾？”
罗小扇不由皱眉，照他的描述……莫不是黑老大？
若果真是，为何黑老大要跑到茫茫海上来作乱？
暗想诸般猜测都是无用，只有明天亲自会他一会，才知分晓。
酒宴到了子夜，这才渐渐收场。
众人已经分了两拨，一些果断的下了地，甘愿生活在这岛上，一些仍然留下。
一见罗小扇来了，本打算留下的人中间有些胆小的生怕他是妖怪同伙，不由决定下去；一些本来打算下船的人，胆子稍微大的，暗想多了救星，便愿意留在船上。总之人心叵测，去去留留。
到了天明时分，才大约分了干净。
李船长两袖干净，按留下的人的数目，留下了船上的干粮。其余的都给愿意留在岛上的送了去。物资货物亦是如此，一分一毫，也没有乱处置。
见日头已经从海上升起，李船长对岸上之人道：“既然如此，我们便起航了。各位，自求多福吧！”
船上岸上，人人各怀主意。
都觉得对方的选择是个错误，不再详述。
“开船！”
船长一声令下，就听见一声螺响，二十多名船员将巨锚收起，又有十多人将百尺大帆拉开，舵手咔咔咔的将船舵掌稳，硕大的海船便缓缓移动，离开这月型岛，朝茫茫东海驶去。
船上船员众多，熙熙攘攘忙手忙脚，却忙而不乱，忙中稳健，可见李船长平日里对船员的训练，一定是非常有效。
行了大约百里，正欲顺风，李船长下令将三支大帆齐齐鼓胀，就见这巨船迎风破浪，以极快的速度朝东边逐浪而行。
船行了起来，除了控帆掌舵的几十人之外，其他人事情便不再那么忙碌了。罗小扇坐在船头铜皮包裹的兽脑上，问旁边的船长道：“李船长，为何船头有一个如此硕大的铜皮兽脑？”
李船长道：“这个船首像，作用有几个，一是遭遇海盗，可以用铜铸的船首去顶沉对方的船只，二是祈求一路顺风，三是威慑水族妖怪……”
说起妖怪，船长不由默然，望着远处一览无余的海面，似乎心头十分焦虑。
罗小扇道：“这海上风平浪静，船长何须过虑？”
船长道：“妖风一起，便是碧海生波，哪里管你是不是风平浪静？”
罗小扇道：“那船长快些去安排吧！”
船长道：“正是。”
说完船长转身要走，罗小扇道：“船上可有火箭？”
船长疑道：“兄弟是想？”
罗小扇道：“倒是安排黄大侠和另两个手稳的弟兄在船头，三人各掌一个弩机，再派几个胆包天的，给他们几个的箭上点了火去，岂不是更好？”
李船长一拍脑门道：“这个自然是好办法，火纸我们也有准备。预防与海盗海战时，我们可以用火纸包裹箭头，射过去烧毁对方的船帆。此刻用来对付妖怪，亦是妙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