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熹记事 作者:红猪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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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熹记事 作者:红猪侠-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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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大笑,“绝色的美人?”其时宫中皇妃以谊妃的姿色为首,已是难得一见的佳丽,因问道:“比谊妃怎么样?”
吉祥好生作难,想了想道:“奴婢没比过。”言下之意只怕更胜一筹。
皇帝道:“人漂亮固然是件好事,不知人品性格儿怎么样,若是仗着有几分姿色想着专宠跋扈,空有躯壳岂非憾事。”
成亲王在一边干咳一声,皇帝才道自己失言——自己母后正是绝色容颜,专宠十几年不衰。当即道:“太后今日有封了什么人么?”
吉祥道:“封了两个,訸淑仪、谐淑仪。”
皇帝道:“朕有空去看看,今日不早了,你们都跪安吧。”
辟邪与小顺子回到居养院时,明珠也正巧才回来。辟邪一天水米未进,口干舌燥,明珠烹了茶来,道:“今日选秀,我在一边看见了。中原地大,不但卧虎藏龙,连美人也是个个不同。”
小顺子嘴甜,“姐姐说笑,哪比得上大理人杰地灵,能出姐姐这样的人物。”
辟邪喝了半盏茶,才笑了笑,突然挥手将小顺子手中的茶碗拍在地下。
小顺子惊得一跳,“师、师傅,我说错话了么?”
“茶里有毒。”辟邪张口将刚才喝下的茶水吐出,镇静道,“找些水来我喝。”
小顺子已经吓得呆了,手足发抖。明珠虽急,仍心思敏捷,道:“不可,只怕是在水缸里投毒。”自己转奔到食柜边,从内取出今早送来的两罐羊奶,喂与辟邪。辟邪饿了一天,腹中空空如也,只强令刚才喝下的羊奶呕出,再喝了大半罐稀释毒性,仍觉毒力渐渐向经络散发,不敢怠慢,当即靠在墙上盘膝而座,聚敛精神,默运内力周旋相抗。不消片刻脸色渐变晶莹透明,身周白气飘散,发梢衣物之上细密水珠凝聚,正是内力催到十成的征像。明珠见他双手由白转青,那层青气又慢慢消退,知道他将毒力逼至指尖散出,不由稍觉安心,才刚松了口气,辟邪却嘴唇刹青,猛地呛出一口鲜血。明珠脸色大变,抢上前扶住辟邪的身子。
“师傅!”小顺子急得热泪直迸。
辟邪眼窝深陷,靠在案上猛嗽一阵,艰难道:“不要声张,请陈先生悄悄过来。”
小顺子点点头,发足狂奔而出。
辟邪对明珠道:“这间屋子毒性太大,不能再呆了。”由明珠慢慢搀至东厢,在炕上坐了,咳嗽不止,冷汗层出。
好在不刻陈襄擦着汗,随小顺子奔到,立即被请至房内诊视。
辟邪挥手将明珠和小顺子屏退,明珠放心不下,悄悄在窗外倾听。
房中只传来辟邪阵阵咳嗽,半晌才听到陈襄叹了口气,“毒是散出来了,可这内伤再度发作,便再也无法痊愈了。”
辟邪道:“是我不知轻重,运功急了些。先生看这伤到底怎么样?”
陈襄笑道:“没什么,以你内力修行补足,顶多冬日里咳喘些个。只可惜你年纪尚轻,从此背负这个病根,不能不说是件憾事。”之后片刻寂静,想必陈襄正在开方子。“你也是大人了,记得少和别人打架。”辟邪咳嗽中一记失笑。陈襄突然道:“明珠姑娘,进来吧,你那么呆着不舒服!”
明珠脸一烫,走进屋去,“让先生笑话了。”心中感佩这枯瘦老者总有镇静风度,如此场面便被他三言两语轻松化解。
陈襄拿出一桌子药瓶,向明珠分别指出镇咳和化毒的药丸,特别将一只牛角瓶子递给辟邪道:“这药丸极是补益滋阴,是治你内伤的灵药。我炼了六年,才得十二粒,原是打算给你师傅增寿延年的。”他“咳”的一声,笑道,“半个月一粒,记得用内力消化。”
辟邪目送陈襄出门,才服了药丸,运功疗伤。明珠不敢走远,与小顺子坐在外间等候。直至夜半,辟邪睁开眼,似乎精神好了七成,也不咳喘,突然问道:“今天什么人来过么?”
明珠和小顺子相视一眼,神色已变,“康健今天一早来过。我被太后传去,那时居养院除了康健,再无他人。”
辟邪沉默半晌,涌起倦色,道:“夜深了,明日再说罢。”
次日辟邪神色精神看来大好,他既然不愿声张,皇帝、成亲王自然丝毫不觉有异,只有吉祥如意两人目光犀利,见他气度散漫,声音虚浮,拉住他正要相询,却有罗晋、翁直等六部尚书奉旨请见,便给辟邪逃脱。早有乾清宫的内臣向外风传辟邪在御前为征粮使颇为美言,罗晋、翁直等人这些日子皆暗中受了辟邪不少好处,大喜之下对辟邪也是笑脸相向。皇帝和成亲王一早驾临上书房,此时在里面叫人。众人商议如何将军饷启运凉州。皇帝道:“八十万两的军饷当然不可一次都扑到凉州去。以二十万两为限,分批启运。”此事便交给兵部领头办理。
又说到召回征粮使一事,皇帝道:“这些征粮使在外半年,为朝廷奔忙辛苦,此番军饷已有着落,他们不负朕望,堪称人臣的典范,朕准备将他们召回,都有升迁封赏。”
罗晋和翁直大喜,才要替征粮使谢恩,突听有人道:“臣有异议。”正是都察院的都御史吴再予,出班道,“臣以为朝廷在北用兵不是一两年的事,藩地征粮万不可中断,这些征粮使在藩地日久,对地方政务所知甚详,仍应驻留当地,以备朝廷粮饷之需。”
这原本也是皇帝的意思,若非也担心征粮使反为藩王利用,定会坚持将他们留在藩地。因此对吴再予道:“吴卿所虑朕也想过。但征粮使乃为户部定员,家眷也在京中,他们体恤朝廷,远使多月,实属不易。如今粮饷暂无忧虑,强令他们留守藩地,也非仁君所为。”
罗晋赞叹道:“皇上仁慈圣明!”
吴再予道:“皇上三思,现在一念之仁,将来多生周折。”
“吴卿,这件事昨日朕和成亲王、太傅、辟邪等人仔细议过了,就此决定吧。”
皇帝不提辟邪倒也罢了,吴再予位在都察院之首,早就想力谏皇帝禁止内臣参政,此时抓住机会,道:“皇上,宦官历来以曲媚事人,皇上不可听信一两个内臣的挑唆。”
皇帝知道这个人迟早要对辟邪发难,见他渐渐说到要害,仍是镇静道:“什么叫挑唆?你眼里的皇帝是个受人摆弄的人么?”
吴再予道:“臣不敢,臣只是觉得皇上让宦官擅权代点进士一事,有欠思量,只恐沦为后世笑柄?”
“哦?”皇帝忍住气道,“笑柄?那么今科武进士该怎么点?你说来听听。”
吴再予顿时语塞,他只觉自己义愤填膺,全没想过今科武进士还有什么更好的点法。
皇帝又问:“你在武进士中听到什么不满的言语了么?”
辟邪本着息事宁人的心,笑着对皇帝道:“奴婢年轻,此番越俎代庖,武进士中有觉不公的,也是人之常情。”
皇帝岂容吴再予放肆,不依不饶盯着又问了一句:“吴卿,到底有没有?”
吴再予原本词穷,此时见辟邪笑颜如玉,仿佛多有嘲色,不禁恼羞成怒,喝道:“你这阉货!竟敢惑媚皇上!”
辟邪体弱之下不由心浮气躁,当即脸色一冷,目中杀气顿盛。
“夺”的一声,成亲王将茶盏墩在桌上,“吴再予,你呼喝什么?朝堂上口出秽言,辱及皇上,好大的胆子。”成亲王因吴再予去年参他结交歌女、在新科进士面前炫耀,有失皇家体统,便对都察院的人心怀恨意,哪里肯放过他。
吴再予方觉大大的失言,跪地请罪。
皇帝沉着脸道:“打出去!”
吴再予此人平素喜欢做些沽名钓誉的事,人缘极差,这里所有人都遭他参过,加上见皇帝和成亲王都摆明袒护辟邪,谁敢得罪,此时竟无一人为他求情。皇帝怒气稍平,接着议事,不觉已过一个时辰,日至正午。吉祥走到在门前向辟邪使了个眼色。
辟邪抽空对皇帝低声道:“万岁爷,只怕吴再予还跪在外面请罪,天气见热,他岁数也大了……”
皇帝也不想辟邪树敌过多,道:“吉祥,让吴再予回去思过,自己上折子请罪。”
吴再予此气非同小可,回到府中关上书房的门将辟邪一通辱骂,家人知道老爷平素脾气就不好,眼见他雷霆大发,还不吓得回避三舍。可惜下午偏有要客来访,管家不得不硬着头皮叩门道:“老爷,宫里内书房掌笔太监辟邪在府外递了贴子,老爷见是不见?”
正是火上浇油,吴再予大吼道:“不见!你叫门前的小子打他回去!”
管家只得又道:“老爷,他是奉了成亲王的旨意来问话的。还说老爷今天上午还是精神奕奕的,请老爷不要托病不见。”
吴再予怒道:“我还怕了他不成?带他进来。”他在客堂危襟正座,只等给辟邪一个下马威。不刻门前脚步轻盈,辟邪带着小顺子跨入门来,拱了拱手道:“给都御史大人请安。”
吴再予道:“你一个小小的内臣,在朝廷命官面前就是这点礼数么?成亲王有什么话,你只管行完礼再说吧。”
辟邪轻声一笑,“吴大人,咱们朝堂上针锋相对,私下里还要来那套虚的么。奴婢假托成亲王的旨意,不过想见大人一面。”
吴再予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拟造亲王旨意?”
“大人要发怒,等看完我的礼物再说。小顺子,给吴大人奉上礼单。”
“以为我是什么人,会受宦官贿赂?”吴再予只觉受了奇耻大辱,“你那些金银财物在我眼里不过是粪土。”
“金银财物?”辟邪讶然道,“大人可小瞧奴婢了。这世上有人贪金银,有人好美色,有人嗜书画,大人几样都不喜,大人么……”辟邪自己在客座上施施然坐了,“喜欢的是一世清名,死后有个漂亮的谥号,对不对呢。”
吴再予被他一针见血地抢白一顿,愣了愣一会儿才发作道:“你大胆。”
“小顺子,吴大人不收咱们这份礼物,你便远远展开礼单让吴大人瞧瞧。”
小顺子将手中卷轴慢慢展开,吴再予刚看到“桐州”两个大字,嘴角便抽搐了一记,等“桐州黄桥案”五个字全部展现在眼前,不由长身而起,从小顺子手中夺过卷轴,几把撕个粉碎。
“哎呦!”辟邪掩面心痛地呼道,“大人,这可是奴婢花了一下午才写就的。”
吴再予强自振作,“你什么意思,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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