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熹记事 作者:红猪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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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熹记事 作者:红猪侠-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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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飞飞正色道:“若是别人,我才不管他死活。李师天真烂漫,是真正没有半点坏心的人,若他被你坑死了,我和你没完。”
辟邪失声一笑,才要说话,却见沈飞飞望着自己身后眉开眼笑道:“好了,找你的正主儿来了,你和他说吧。”
辟邪暗自后悔让他的缓兵之计拖住,回身果见李师仗剑飞奔而来,口中兀自大喝着:“辟邪,你别跑!”
“真是冤孽。”辟邪不由长叹一声,上前劈头盖脸就道,“我欠了你银子么?”
李师璀璨笑容凝固在脸上,摸不着头脑,“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追着我不放,还不回你那白羊大杉府黑坟县胡家庄去。”
“我和师傅打了赌了,既然我武功不如你,认赌服输,我定要跟在你身边。”
辟邪道:“老实跟你说,我是宫里的太监,你若想整天跟着我,先净了身再说。”
不料李师大声道:“好啊!”倒把辟邪和沈飞飞都吓了一跳。
沈飞飞忙笑道:“你个愣头青。”伏在李师耳边说了几句话。
果然李师一脸骇色,“多亏你先说了,我还以为就是洗个澡呢。”对辟邪皱眉道,“这可不行,还有别的法子么?”
辟邪冷着脸,“没有。”
“我躲在宫里也不成么?”
辟邪知道这句话必是沈飞飞教的,瞪了沈飞飞一眼道:“更不行!不等你死,我先被你害死了。你不如先回家,练上几年功夫,再找我较量如何?”
李师笑道:“你这是在哄我,我还是听的出来的。”
辟邪冷笑道:“你还不算傻。我武功高你数十倍,用得着你保护照顾么?你要听我使唤,先说一件,你杀过人么?”
李师怔了怔,“没有。”
辟邪微笑道:“你多会儿杀了沈飞飞,就算你心诚,我便放心留你在身边。”
沈飞飞抽了口冷气,倒退一步大声道:“你们师兄弟不痛快,不关我的事,别!”
李师却是大怒,目光灼灼盯着辟邪道:“你这个人太过分!他与你无怨无仇,你要他性命做什么?”
辟邪哼了一声,“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他十三岁偷盗成性,十五岁便开始杀人,十六岁时一把火烧了夸州六河县衙,死了二十七口,现在要他伏法偿命只怕他死一次还不够。”
沈飞飞见李师愤怒的眼神转而投在自己身上,不由面如死灰,挣扎道:“等等。”
“我说的是真是假,你问这位沈兄就知,自己看着办吧。”辟邪朗声一笑,将两人撂在街上,悠然自去。
回到宫中,居养院里只有小顺子一个人,擦着汗扇着茶炉在廊下烹茶,见到辟邪转来,欢呼一声,“师傅回来了,明珠姐姐快要急疯了,要不是二师伯传了信儿来,只怕姐姐就要出宫寻找。才刚庆祥宫传来消息,说是四爷回坤宁宫当差去了,明珠姐姐嘱咐我说给师傅知道。”
“他真是个机灵人,躲得倒挺快啊。”辟邪微微觉得有些失望,坐在一边问道,“明珠现在人呢?”
小顺子往茶盏里倒了茶,奉过来道:“去尚功局了。”见辟邪接茶的手腕上缠着白绢,笑问:“师傅手上是什么?”
辟邪解下寒绢手帕,上面尚留有海琳的芳香。阳光透过纤细的丝绢,仍照得他手指雪白晶莹。
“没什么。”他随手将手帕扔在茶炉里,看着袅绕青烟飘散,慢慢道。
“姑娘,这日头毒了,再往前赶可没歇脚的地方,且容我们喘口气如何?”轿夫在外和丫头白杨紧商量。
“呦,这可要问我们小姐。”
紫眸打起轿帘,笑道:“歇一会没事。”
出了城,郊外一片农田,方圆几里之内除了住家,只有这处小亭独立,供往来行人休憩。亭外树阴下已经停了一辆骏丽马车,赶车的小厮懒洋洋靠着车辕剔牙,亭中两个丫头围着一个妇人奉茶打扇子。白杨远远见了,对轿夫道:“你们树阴下歇着罢,小姐亭子里坐会儿。”
紫眸由她搀出来,在亭子一角坐了,那两个丫头朝她点头微笑,端了盏凉茶来,道:“都是赶路在外的,不嫌弃的话,请用杯茶。”
紫眸忙道:“多谢了。”
“呦,这声音怪耳熟的。”那正座的妇人放下茶碗转过身来,讶然笑道,“这不是紫眸么?”
紫眸和白杨见了那妇人,都是大吃一惊,紫眸叮地将茶盏失落在地,站起来颤声道:“妈、妈妈。”
“这话怎么说的。”那妇人掩嘴一笑,“你现在是官家的二奶奶,能管我叫声栖霞姐姐,我就要念佛了。你们这是上哪儿去?”
“我们……”紫眸脸色煞白,吞吞吐吐一句。
白杨忙道:“我们上香去。”
“上香?”栖霞笑道,“这里方圆十几里可没听说有寺有庵,你们这路可走得长远了,难怪心疼家里的轿夫,自己轿子不坐,雇了人抬着。”
“是。”紫眸勉强道,“我们路远,这便告辞了。”
“别,”栖霞上来拉住紫眸道,“晚一点有什么要紧。长远不见,说会儿话。”
白杨陪笑道:“我们真是赶路,妈妈放我们走吧。”
栖霞笑了笑,“我和你主母说话,轮不到你插嘴,现下就是有你这种刁奴,撺掇着主人做坏事。自己不想想,卖身契还在我院子里搁着呢,就当能清清白白做人,大大方方说话了?”对自己的两个丫头道,“这还是我们院里的姑娘,你们陪她聊聊。”
两个丫头上前,不顾白杨挣扎,架到一边,先喝了一声:“闭嘴。”
栖霞拉着紫眸坐下,叹道:“听姐姐我一句话,今后这香咱们不烧了。当初可不是我逼着你嫁人,问了你三遍,是你自己说愿意的。我欢欢喜喜办好嫁妆送你出门,你说喜欢白杨这个丫头,我一两银子也没要你的,便让你带去,为的就是你尽心尽力地服侍探花郎。你到底哪一样不如意?哪一样不称心?为什么现在还在招惹那个姓安的?”
紫眸早就吓的魂飞魄散,低声泣道:“当初是我错了,妈妈饶了我。我心里喜欢的,还是安家公子。”
栖霞笑道:“你真是个痴情的人,可惜就是有些水性儿,也罢,由得你。”
紫眸听她这么好说话,才觉惊讶,只听两个轿夫已在嚷嚷:“可瞧见前面了么?好大的烟,敢情是着火了不成?”紫眸奔到亭外,只见两里之外浓烟冲天,正是安家大院的所在,回首望着栖霞,震惊恐惧之间早忘了悲恸,“你、你……”
“姑娘,这不是你要去的地方吧?”轿夫上前来问。
栖霞的丫头出来啐道:“呸,你们嘴里真是晦气。这姑娘是来访我家奶奶的,如今路上遇见,用不着你们啦。”付了来回轿资打发轿夫走人。
栖霞笑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你真是往那里去的?如此也好,你那点丑事再也无人知道,免得探花郎丢人现眼。你不用前行了,我的车大,载你回去。”
白杨听她说到“再也无人知道”,便知自己性命难保,才刚要呼救,已被那小厮上前一记嘴巴扇昏,塞在车里。两个丫头服侍栖霞和紫眸上车,那小厮仍是叼着牙签,懒洋洋甩着鞭子,慢慢赶着回城。
栖霞安置紫眸回家,眼见霍炎家人出来接了进去,才放心回转兰亭巷。车到门前,正赶上姜放按时到了,自己一个人下车,迎上前去,笑道:“姜爷,少见呐。”望着他身后两个年轻人,明知故问道:“这两位小爷是姜爷手下?”
姜放道:“你说对了,这两位是今科武试的榜眼探花,游云谣、郁知秋,过来见过栖霞姑娘。”
栖霞叹了口气,“要说这天下的才俊总是百川归海,只要是皇上身边的,都是人物,怎不叫人叹服?快请里面坐吧。”
今日乃是重新调派宫中侍卫的日子,新入选的侍卫也点名儿分派到各门各处。游云谣和郁知秋两人因前几日得罪了宫中掌权的大太监吉祥和辟邪,心里十分惴惴。果然,新往乾清门调派的名单中连胡动月等人点到了,只有游云谣和郁知秋被派在宫城当差,做了俗称的紫南门侍卫。姜放见两人沮丧,过来笑道:“有什么!你们还是二十出头的人,来日方长,有的是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不急于一时。怎么说这也是你们入仕的第一天,来,咱们喝杯酒去。”
游云谣和郁知秋年轻豪爽,听他这么说,只将不如意的事抛在脑后,换了便衣,晴日之下跟他漫步而出,哪料姜放转了几个弯,竟拐到兰亭巷来了,他们都是世家子弟出身,家教甚严,从未涉足烟花柳巷,心中正觉大大不妥,却见栖霞从车中低头出来,三十多岁的人,仍是十分秀丽,谈吐文雅,气度高贵,与他们所想的寻常烟花女子自有天壤之别,再见苑中格局悠然宁静,人物风流美艳,一时恍惚不知所至。
姜放笑道:“这是京城里顶顶大名的清雅馆子,我是个武夫,懂不太多,只是这里厨子的手艺当真称得上技冠京师,多日不来解馋便觉骨头痒。”
栖霞笑嗔道:“姜爷不解风情也就罢了,这话要是让姑娘们听了去,伤心之余定要拆了厨房。”
姜放三人都是朝廷命官,在正厅里露面多有不便,栖霞径直引到后面的回眸楼,上了二楼,廊下已然站了个华服少年,倚着栏杆从身旁的美姬手中的帕子里接过酒盏,笑着一饮而尽,回头对姜放道:“等了多时了,大统领怎么才到?”
游云谣和郁知秋见他笑颜雍容,正是辟邪,想到前几日才刚对他出言不逊,自是尴尬。
栖霞笑道:“原来六爷也在这里,几位要不要一起坐。”
辟邪道:“姐姐不知道,我是等他们来的,早叫人摆好了席面。”
“叫的什么菜?”姜放问道,“可有醋椒的桂鱼?我去厨房瞧瞧,学了他们的法子回去。”说着竟和栖霞、海琳下楼走了。只剩下游云谣和郁知秋,不得已拱了拱手道:“大总管。”
辟邪道:“不敢当,这是别人私下的戏言,奴婢现在还是宫中无品级的奴才,两位这么说,可要折煞奴婢了。请吧。”他推开门,打起里面的垂帘,请两人坐了,只空了上座留给姜放,亲自执壶过来替两人斟了杯酒,道:“今天来,是要先给两位赔个不是。”
两人吓了一跳,郁知秋忙道:“公公这是什么话,要说到不是,都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那日里言语上多有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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