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熹记事 作者:红猪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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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熹记事 作者:红猪侠-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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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瞒不过万岁爷,”那小太监被风一吹,冻得发抖,可口齿还很伶俐,“奴婢原说不顶事,万岁爷想钓的哪里是这几条鱼,万岁爷是姜太公钓鱼,意在沛公。”
皇帝气得笑起来,身后似乎也传来辟邪的欢笑声,此时春日下的蓝江,远岭上的残雪,无不鲜明透亮,清澈动人,皇帝心中满是勃勃欲动的欢畅,扔下鱼杆,对辟邪道:“我们骑马走动走动。”
“是。”辟邪揣着折子紧追上前。
皇帝的马甚快,沿着江岸狂奔了一阵,才扬鞭大笑,“好!”
“皇上。”辟邪跟上来叫,“皇上,奴婢的话还没说完。皇上听了别扫兴。”
皇帝扭头笑道:“什么?”
“王举折子的后面,是力请进军……”
“朕看看。”皇帝劈手将折子抢过来,看完大吃一惊,再仔细看了一遍,将折子摔在地下,“老匹夫!打了几个胜仗就忘乎所以。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造反了!”
辟邪跳下马,拾起折子擦去上面的尘土,见皇帝要下马,衣裳下摆却挂在镫上,连忙上前替皇帝解开。“皇上息怒。”
皇帝余怒未消,将马鞭狠狠掷在河里,“给王举加急手谕,只得坚守,不得冒进。”他叹道,“兄弟姊妹也好、夫妻也好、臣子也好,没有一个能顺从朕心意的。想来似乎只有你们师兄弟三个,还从未让朕失望过。从前几代先帝祖宗里也有宠信宦官的,朕从前听了还要笑他们,现在才知道,那些臣子、妃子、皇亲国戚,只要不在眼前,就想方设法地和朕作对,难以把握。”
辟邪却怕他将怒火扯到自己头上,忙道:“百官中有很多都能只想着皇上圣意办差,也不都是皇上说的那样。”
“算了,这是朕一时的气话。”皇帝道,“无论如何,王举大胜,还是要褒奖的。”他回过头来问,“你听见了么,远处那是马蹄声么?”
“好像是的。”辟邪往东边路上眺望,“象是宫里人骑马过来了。”
“会是什么事?”皇帝奇道,走到路中间。
马队前领头的内臣勒住缰绳,跳下马,顾不得喘气,请下安去,“皇上万福金安。”
“你是哪个宫里的?”皇帝问。
那内臣还来不及回答,马队中红色骏骑便到了眼前。“皇上。”鞍上头戴帷帽身穿大红织桃花箭袖的少女跳下马来,叫道。
“你怎么来了?”皇帝看着慕徐姿摘去帷帽,盈盈叩首,却十分不悦,“太后准了?”
“回皇上的话,臣妾蒙太后准许,前来上江侍驾。”
“你以为朕在这里玩闹么?不知你们都在想些什么。”皇帝拂袖而去。
慕徐姿咬住嘴唇,脸色涨得通红,辟邪看着也不知所措。皇帝已在前面道:“辟邪,你愣着做什么?”
“是。”辟邪回过神来跟上皇帝。
“皇上!”慕徐姿站起来紧走几步,在皇帝身后呼道,“见不到皇上,臣妾的心就是那样绞着疼。臣妾就住在上江,远远地看皇上一眼,知道皇上吃得怎么样,睡得怎么样,也不行吗?臣妾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样说,皇上才明白臣妾的思念?”
皇帝驻足,回头道:“你骑马来的?”
“是。”
“倒是挺快的,”皇帝笑道,“过来吧。”
“是。”慕徐姿挽住皇帝的臂膀,“皇上吓坏臣妾了。”
“你才吓坏了朕。”皇帝道,“有哪个嫔妃自己骑马跑这么远的路,出了事怎么得了?”
慕徐姿笑容骄傲,浸透了粼粼春江的耀目,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小小的得意,“那么一堆人围着呢,没什么要紧。”
皇帝挥了挥手,内臣们都慌慌张张地退出老远。辟邪叹息不迭,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眼前清静的日子顿时乱得象一锅粥似的。
给王举的谕书当日送出,一时还得不到回奏,过了六七日的功夫,辟邪却先收到了埋伏在匈奴朝中细作的密报,言及均成伤势刚复,尚在整顿人马,自二月里陆续南下的,并非主力,只是诱敌之兵。密报里特别提醒,中原大军切勿随便深入,以免中伏。辟邪知道此人在均成身边也是深得器重,估计消息不假,转而想到王举的骄傲脾气,更是忧心如焚,径直去倚海阁向皇帝禀奏。
“以奴婢看,现在已等不得巢州王进京了,先要派一员钦差敦劝王举固守。”
皇帝道:“此时容不得细想,就是翁直。着人速速拿着朕的旨意,叫他明日启程。”
“是。”
辟邪刚接上话,吉祥便匆匆拿着军报进来,呈到皇帝手里,“万岁爷,八百里加急。”
皇帝看了吉祥青白脸色一眼,低头展开折子,一声不吭地看了两遍,慢慢递到辟邪手里。“翁直先不用动了。”皇帝的声音没有什么波澜,“即日召王举进京,朕要给他庆功,必隆不能理事,震北军由王举长子,护国将军王骄十暂领。”
辟邪忙打开看,便只“死伤四万,退守雁门以北三百里”一句,就足够触目惊心了,更不要说“凉王必隆重伤”等等的小事。
“朕挥师北上的决心虽然没有动摇,但这样的消息传遍天下,有损中原的士气。”皇帝站来道,“你明白么?”
“奴婢明白了。”辟邪道,“王举虽败,一样要凯旋归来,一样要加封授爵,特别是要热闹。”
“就是这个话。”皇帝道,“朕明日回京,你们早做准备。”
三月二十五日,皇帝回銮离都。姜放奉命至乾清宫议事,先碰到了辟邪,问道:“震北军到底怎么回事?消息都让内阁扣下了。”
“王举追击匈奴诱兵,令八万人马落入埋伏,匈奴合围,苦战不脱。倒是凉王必隆引军来救,王举毫发无伤,必隆却背上中了一刀,抢回雁门救治去了。此战死伤四万人,震北军元气大伤。匈奴已在西努阿河以北,抢着渡河。必隆颇受凉州骑兵爱戴,此番受伤,凉州军大有嗔怪王举的意思,军心动摇,何以为战,只得先退到雁门以北三百里的旧壕营内,再做打算。”
姜放脸色很不好看,叹道:“爷怎么想?”
“这种局面只能称胜,不能言败,王举替换不得,只能先召他回来,然后选一员大将,充作他的副手,再让巢州王良涌监军,调停凉州兵马。”
“朝中大将多年未经战事,还不如王举呢。”姜放愁眉不展。
此时皇帝已在乾清宫叫人,兵部再加阁臣,个个面如土色,鱼贯而入,说的大体也是这个意思。争执只在遣将一事上,有的说王举领震北军多年,不应一败而撤换;有的说王骄十子继父职也很好,种种说法,不一而足。
皇帝静静听完,众人退去,只独留下姜放。皇帝默默喝了几口茶,一时也不说话,姜放在寂静中等了半晌,浑身不自在起来。不料皇帝最后笑了笑,“跪安吧,没什么事。”
姜放摸不着头脑,出来看了看辟邪,极低的声音问:“难道皇帝是要我……”
辟邪点了点头,“好像还没拿定主意。”
姜放领震北军,对辟邪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果,只是皇帝还在犹豫不决。但北边飞传来的谍报却是火上浇油,不容辟邪喘息。均成和长子阿纳似乎等不及秋季南侵中原,已有十万匈奴铁骑先行出发,为均成大驾南下抢夺西努阿河渡口。必隆也得细作禀报,带伤与王骄十督战,双方只隔了百里,虎视眈眈对峙。兵部奉皇帝谕旨,自洪州另调骑兵两万,会同乐州十万新兵,严阵以待,只要一声令下,即刻开拔雁门。
四月初八王举到京,百官俱往离都正北攘狄门迎其凯旋,鼓乐吹打加之繁文缛节,十分热闹。辟邪料定王举见了皇帝,日子决不好过,不愿看着他们君臣吵闹,请了旨意,由小顺子捧着素衣随侍出宫。
今日是贺冶年七七,正是发引出殡的日子,赶上王举进京全城欢腾之际,不免减了很多排场,送殡的世交之家的车马也少了许多。贺天庆与贺冶年三个儿子扶柩,清冷街头嘈杂丧乐中,白花花渐向南去。辟邪和小顺子银白的素衣,绕道迎头赶上,勒住黑马,跳下来向灵柩施礼。贺天庆上前寒暄,辟邪道:“前些日子在上江侍驾,未到府上祭拜,礼数有亏。皇上特命我今日来拜一拜,送先贺将军一程。”
贺天庆向北跪了,叩头道:“皇恩浩荡,无以为报。”
“贺兄请起。”辟邪自己上前扶了,“节哀。”
“是。”
辟邪握着他的手,点点头,重新上马,默默跟在灵后。一路上都是各家大臣的路祭,行人回避得甚远,几个年轻人站在路边瞧热闹,盯着辟邪看了一眼,也匆匆地走了。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悄悄挨到辟邪马边,递了个贴子给他,道:“妈妈说了,爷定会在这里。虽说不是时候,却是顺便,就不打扰宫里了。”
“回去告诉你妈妈,费心了。”辟邪收好了栖霞的贴子,正好贺天庆几次三番地请回,才又作了揖,拨马回程。
栖霞只说了三件事:海琳已被成亲王府里的人赎了出去;栖霞的义子忧官儿混入洪王府作了一名杂役;而忧官儿传来的第一个消息是,洪州兵马正在向东调动,去向不详。
辟邪命小顺子找地方将贴子烧了,才回宫中,对皇帝道:“洪州兵马正在悄悄调动,只怕也是为了匈奴。”
“洪王那些兵马是觊觎中原的本钱,岂会与匈奴交战?”
“匈奴就算在关外得胜,也会伤了元气,打进来正碰上洪王在乐州以北的兵马,洪王乘机大败匈奴,拣个便宜。”
“除了震北军,朕手里并非无兵可用。”皇帝不解,“他做这样两败俱伤的事,不怕朕从中取利么?”
“奴婢也不明白。”辟邪道。但无论如何,倘若皇帝的震北军败,洪王的洪州兵胜,对洪王洪失昼的声望来说,总是了不得的好事。“除非洪王防的,既不是皇上,也不是匈奴。”
“难道是东王?那也太远了些。”皇帝蹙眉,“中间差着几千里路,如何遏制东王异动?”
辟邪笑道:“奴婢也糊涂了。”他细细思索了半天,等见到姜放传递进来的谍报,洪王调兵的事果然确实。
姜放也道:“看二先生的口气,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调动了多少兵马他确实不知,只知道去向的确是乐州、洪州的边界。”
“知道了。”辟邪点点头,“东王杜桓那边什么动向?”
“近几个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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