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熹记事 作者:红猪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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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熹记事 作者:红猪侠-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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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狭小,长枪如何周转?黎灿一击之后便失先机,以枪杆挡住咽喉要害,向后仰避。剑锋顿时刺穿椆木枪杆,更是长驱直入。
剑声铮然!几欲刺破黎灿耳膜。靖仁剑一边抢出,荡开对手剑势。
“这里交给我。”辟邪闪身在前。对面黑衣蒙面的青年胸前衣襟被黎灿枪锋斩裂,苍白的胸膛上尺长的一道血痕,想必在水下也是堪堪躲避。
“呵呵。”雷奇峰似乎笑得愉悦,漆黑的眉目挣脱凄凉,难得一展,就在他轩眉之际,已连出十一剑。
辟邪与雷奇峰交手两次,知道他的剑法走的是一击必中,极凄烈的路子。不料今日在狭窄船舱之内,又以救人为首,用的却是精巧绝伦的快招,辟邪不备,被逼退多步,纵身在舱门前,缓过气来。战距一长,雷奇峰轻巧的剑法也奈何他不得,想要一击取他性命,偏偏舱室掣肘,他唯恐剑气波及洪定国,一时投鼠忌器,反让靖仁剑以逸待劳。
舱中水已没膝,两人剑势渐渐凝炼,身周杀气砭肤,洪定国见状对李呈冷冷道:“有人行刺,辟邪挡在前面,你还在此做什么?”
李呈应了一声,将洪定国护在身后,慢慢向舱门移去,趁辟邪稍落下风,突然一掌拍向他右肋。辟邪对他早有防备,掌风未到,人已飘出数尺,迎着在眉心间晃动的剑锋闪到雷奇峰面前。那剑刃贴着他脸颊而过,只擦破耳廓,雷奇峰却微吃一惊,胸腹肌肉猛缩,辟邪一掌印来,被他先卸去了七八分劲力。饶是如此,雷奇峰仍觉冰棱透体,说不出的难受。但这一霎那,李呈已夺到舱门出口,将洪定国一把推了出去,自己转回来以掌法夹击辟邪,口中仍笑道:“小公公,我来帮帮你。”
斗室里三人浸在齐腰深的江水中,转身都是极难,辟邪左边是雷奇峰连绵剑锋,右手长剑此时也变得累赘,反不如李呈的掌法实用,招法上又本非他所长,顿时落于下风,不过一两招之内便有性命之忧。辟邪心思如电,靖仁剑下卖出一个破绽,让李呈欺身在他臂长所及之处,左手如电,劈手抄住雷奇峰的剑尖。雷奇峰冷笑,剑身翻卷,想绞落辟邪手指,不料纹丝不动,连李呈也是一怔。辟邪趁这一瞬,右手弃去长剑,对准李呈眉心指了指。
李呈没有防备,被辟邪偷袭得手,顿觉寒气痛入脑髓,大叫了一声,倒于水中。
“叮!”
雷奇峰极敏捷,决然震断长剑。辟邪勉强转身,仿佛雷奇峰的胳膊突然长了两寸,断刃刹那间刺到,带着一种迟钝的疼痛,从肋骨的缝隙里窜入,贪婪攫取心脏。
“咳!”
辟邪闷哼一声,双手抢住剑身。清冷的江水迅速淹没了伤口,稍稍减轻了火烧般的伤痛,他挣扎着试图将剑刃从自己体内推出,身周不知是江水的波澜还是颤抖激荡的涟漪。
雷奇峰好奇地观察着他的努力,又静静将剑身推入了一分,看着辟邪嘴唇上的血色慢慢褪了下去。
辟邪喘了口气,目光开始散漫,颓然滑入水中。
“哼。”雷奇峰猛地吃痛哼了一声。水下靖仁剑陡然洞穿了他的右腿,吃力地收剑,便再无动静。
雷奇峰带着清澈的笑意,慢慢撤回了断剑,踉跄退出几步,震碎船篷,携剑跃出,瞥见身下一片晶亮水波里,却有一道乌黑的锋芒杀来,急忙闪出半丈开外,高高飘摇在船帆之颠。
黎灿收回长枪,盯准雷奇峰,只见一丝血线自雷奇峰身上飘洒下来,沾得白帆斑斑血迹,知道舱内激战惨烈,口中急叫:“辟邪!出来!”
此时李双实的船及时靠来,四面号角乱作,上江水师前来接应的战船张满弓弩,也涌了出来。雷奇峰带来的六名杀手早都为李师和黎灿所杀,洪家两名亲兵也被黎灿制住。洪定国被簇拥到李双实船上,眼中一团阴冷的怒气,雷奇峰在他的目光里蹙了蹙眉。
“放箭!”战船上姜放大吼一声。
一通蝗箭如雨,遮天蔽日地射过,船帆顶上的雷奇峰和那面珍宝号旗倏然无踪。
 ※※※
四月二十二日,洪王世子进京的消息已传遍朝野,却没有引起多少震动。如今大臣们议论最多的自然是皇帝亲征的念头。皇帝与阁臣、兵部的争执已是如火如荼,加之均成自贺里伦开拔南下的消息火上浇油,清和宫更是沸腾不止,外朝的波澜也迅速地透入内宫。
皇后丧父之痛,加上连月欠安,已是卧床不起。嫔妃自然更是六神无主,惶惶不安。
“你怎么看呢?”皇帝来椒吉宫的日子又多起来,不经意问及慕徐姿的见解。
“臣妾不懂,不敢妄言。”
“说吧。”皇帝笑道,“朕不怪你。”
慕徐姿有些赌气地道:“臣妾当然不希望皇上亲征啊。”她转而一笑,“不过,臣妾马也快,箭也准,不会拖皇上的后腿。皇上要是觉得有亲征的必要,何不带臣妾一起去?”
皇帝放声大笑:“带你一起去?”
“正是。”慕徐姿正色道,“臣妾只要和皇上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那么,你在宫里,又怕些什么?”皇帝犀利地问道。
慕徐姿抿起嘴不说话。红唇鲜艳愈滴,极是美艳,倒让皇帝忘了刚才的问话。
“皇上。”吉祥很不识趣地进来禀道,“太后在慈宁宫召见。”
皇帝急忙起身,“什么事?”
“太傅刘远才刚在慈宁宫急奏。”
皇帝不由冷笑,“劝不动朕,就惊动太后。”
“万岁爷的软轿已备在外面了。”
“不用轿子。”
皇帝一股怒气充盈,走得甚快。太后也不料他来得这么快,正在和洪司言开箱子找东西,见皇帝进来行礼,拉着他的手坐在榻上,问道:“皇帝想要亲征?”
“是,儿子是这么打算。”
“大臣里有多少人赞同?多少人反对?”
皇帝道:“赞成的人不多,反对的自以太傅为首,倒占了七成。”
太后微笑道:“皇帝为什么要亲征呢?”
皇帝急着辩白,“自然是因为王举和良涌被刺,前方无人督军……”
太后转动着深刻的目光,轻声笑起来,“不要对做母亲的扯谎。前方战事虽紧,仍有一万个解决的法子。皇帝心里必有自己的打算,只要不是什么人撺掇,什么都好说。”
“母后!”皇帝突然涨红了脸。
“你看看。”太后对洪司言道,“皇帝还象小孩子一样,说两句便急了。”
洪司言也在微笑,“年轻人的心,都是一样的。皇上什么话,只管对主子说罢。”
太后道:“若非中原群雄有割据之象,皇帝何必急于在军中立威?一场大战,声名无穷,皇帝年轻,尚未取信立威于天下,如此大好机会,何必拱手让人?”
“是……”皇帝被她一语中的,不由低下头去,“儿子亲信的人都争不过两位亲王,儿子也是万不得已出此下策。”
“万不得已倒也未必。”太后冷笑,“我倒不如闭了眼干净,省得看自己人争来争去。”
洪司言急忙道:“主子别说这样的话,吓坏了皇上。”
皇帝有点无地自容的意思,双手乱摇,道:“儿子有错的地方,母后别生气。”
“我不生气,是有些人闹得不像话。”太后看着皇帝柔声道,“皇帝想要做就去做吧。刘远已经老了,胆气不足,不明白皇帝的意思。”
这出乎皇帝意料,他一时无话可说,看着太后怔住了。
“可是皇帝心中也有犹豫么?”太后问,“要是下定了决心,何必要和大臣么议论这么久?”
“儿子有后顾之忧。儿子亲征第一要有必胜的把握。”
“洪定国都叫你请进京城了,洪王还会把着他的兵马不放么?你携定国北上,败,必央及于他,洪王不会坐视不管。此战你必胜。”
皇帝大喜,颤声道:“母后也这么想么?”
“第二呢?”
“中原安定。有稳妥的人监国理政,操办粮饷。”皇帝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还有就是没有内乱。”
“景仪监国很稳妥。”太后点头道,“我虽然不愿意管俗事,但今次就替你看家,也没有什么。”
所有踌躇顿时烟消云散,皇帝喜不自抑,跪在太后面前口头称谢。“天下对儿子最好的,只有母后。”
太后搀起他来,“现在才知道么?还有好东西要给你。才刚找的那件东西得了么?”
“得了,在这里。”洪司言捧过一个沉重的包袱,在皇帝面前展开。
里面是泛黄的手扎,一共二十五卷,封面上的字迹洒脱不羁,气概难言,只写明了日期,最早的一卷竟是全圣十六年,更在上元帝登基以前,是孝宗皇帝时的事了。
“这是……”
太后喝了口茶,才漫声道:“这是从逆王颜湛家中抄出来的,都是他当年行军的日记,多看看,必有增益。”
“是。”皇帝如获至宝,转念又不免疑惑,何以抄出这等的东西,太后还保留至今。
“不必多问了。”太后见他欲语,先开口阻止。
皇帝慈宁宫出来,吉祥禀报洪定国的船已靠了上江御道的码头,这就要晋见。
皇帝道:“先不忙着见他。辟邪呢?怎么不见他前来禀报?”
“这个……”吉祥为难道,“他若和洪定国同船而来,必定还未到呢。”
直到见了洪定国,在京中赐府,诸多事宜办妥,仍是未见到辟邪。皇帝发了急,不顾吉祥一再敷衍,厉色道:“你再不说实话,便先打死,再去问别人。”
吉祥吓得跪下,叩首道:“不是奴婢不说实话,只是别人回禀辟邪受了点伤,暂时不能见驾。奴婢不知他伤势如何,不敢胡乱禀报。”
“胡说!”皇帝脸色已变,豁然而起,“人呢?现在哪里?”
“上江。”
伤势沉重到不能搬动回京的地步了么?皇帝冷汗浃背,“备马。朕去上江。”
吉祥抱住他的腿苦劝道:“万岁爷这一去,朝中大事如何处置?辟邪见了万岁爷,只得起来,累一点倒罢了,真要创口迸裂,岂不是有性命之忧?”
皇帝想了想,坐回椅中,叹气道:“你说的有理。叫人去看看,陈襄也去,什么情形据实禀报。”
皇帝见天色已晚,料定今日定得不到辟邪的消息,只是坐卧不安,也不愿见大臣。次日召成亲王先商议亲王监国一事。成亲王极是为难,推辞了半天。皇帝心情烦躁,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一言不发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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