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熹记事 作者:红猪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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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熹记事 作者:红猪侠-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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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爷,这是……”
皇帝道:“京营随朕北上,禁军与成亲王留守京师。你们说这两个位置是给谁留着的?”
原来皇帝和成亲王要亲自掌鼓斗龙舟,一句话被人交头接耳地传开,京营士卒都是大感脸上有光,相顾欢笑,不由让消息层层透了出去,一会儿便哄动全城。
“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闹?”太后在终点的彩台上,深坐珠帘之后,被外面百姓这一阵沸腾吓了一跳。
洪司言叫人下去问,不刻上来禀道:“皇上和成亲王要亲自斗龙舟呢。”
“胡闹!”太后笑道,“这是天子做的事么?”
太后年年在福海看划船,不过是应个景儿,早不觉得新鲜。今天兴师动众的出来,也是因为若自己不来,两位太妃和几个年轻的妃子便不得出来了。正在闲坐,听了这个回禀,也觉十分有趣,话是那么说了,仍叫人打起帘子,往明晃晃的江心里看。

“还没动静么?”妃子们笑问。
洪司言忙道:“主子娘娘们心急了,要等响了号炮才开始呢。”
这号炮就是迟迟不响,百姓焦急万分,垫着脚伸着脖子向上江御道方向观望,猛听御驾前彩声大作,原来是皇帝起身,宽去上衣,赫然露出一条彩绘的斑斓翔龙,金鳞云爪,环绕身周,背后龙颜凶恶,恣行无忌,凛凛然煞气冲天。不知是因这金龙威武,还是皇帝体格出人意料的雄壮,群臣彩声脱口而出,内臣们更会起哄捧场,将个好字叫得震天价响。

“你怎么样?”皇帝的骄傲威严今日锋芒毕露,微笑着问成亲王。
“不。”成亲王脸色惨白,竟不顾礼仪贸然出口拒绝。
皇帝不料他如此扫兴,沉下脸问:“你说什么?”
“臣不擅这个。”成亲王抖作一团,跪倒叩头,“皇上饶了臣吧。”
群臣大哗,皇帝更是气得眼前一黑,不过正该高兴的时候,不能发作弄得不欢而散。皇帝垂目下顾,此时能及得上成亲王身份的只有洪王世子洪定国。
“世子,”皇帝很客气地道,“愿意代劳么?”
洪定国跪奏道:“皇上有命,乐意之致。不过臣在洪州有一班耍龙舟的伴当,这几日正好到京,臣在此替他们乞求个恩典,能在皇上面前,能在京中各位王侯将相面前露个脸儿。”

皇帝自然不会驳回,笑道:“准卿所奏。”
洪定国吩咐了李呈,不刻有一条红鳞龙舟,自对岸下水,桨手舵手一色的金粉抹身,雄健无比,金身罗汉乘龙而来的气势,阳光下灿烂夺人双目。
皇帝按耐住冷笑,喝彩道:“好!”
吉祥恐不懂事的人跟着起哄,惹得皇帝更为不悦,忙上前高声道:“万岁爷,这禁军一支船上,尚且无人操鼓,请万岁爷示下。”
“你看呢?”皇帝问成亲王,“既然你不擅长,荐个人总行吧。”
成亲王的脸色才缓过来,这时又涨得通红,道:“臣看还是皇上喜欢的人才好,辟邪如何?”
“好啊。”皇帝总算高兴起来。
辟邪忙道:“奴婢什么身份,敢与皇上和众位英杰同场竞技?”
“玩耍而已,有什么打紧。”皇帝大笑,当先走下彩台。
此时陆过等人都赤了上身,腰扎红缎,顺序登舟。京营的龙舟也已靠岸,皇帝轻捷跃上船首,身上金龙跟着张牙舞爪,直欲飞去。四周京营士卒喜不自禁,高呼万岁。
辟邪跟在后面甩掉宫衣,胸前一道寸许伤痕依然鲜红。
李呈趁他走过身边,不失时机嘲道:“原来竟是如此凶险,要不要紧?”
“已好了。”辟邪道,“多承您老费心了。”
“小公公危急之下,还记得救我出水,我很承小公公的情呐。”
“虽然公公只会帮倒忙,”辟邪笑道,“但公公若死了,我这个差事就办得不漂亮了。”
李呈恶狠狠道:“小公公年纪轻轻,武功就高到这种妖邪的地步,只怕难得永年呢。”
“彼此彼此。”辟邪一笑,“洪王座下高手,年纪也不大啊。”
“公公赶紧了。”禁军舵手呼道。
辟邪轻身掠上龙舟,缓缓荡向江心。十条龙舟在水面上一字排开,舵手牵住缆绳,堪堪停在起点红线之后。
万众屏息,只听号炮一声巨响,鼓点急催,短桨急划,顷刻间十条龙舟冲破红线,直扑双秋桥前龙门。冲出十丈,鼓声渐缓,洪定国的龙舟飙于最前,皇帝紧随其后。民众认出正中的皇帝,随着京营将士高声助威,两岸万岁之声连绵起伏,声势撼天。

辟邪担心有人行刺生变,不住向两岸打量,扭头相望,见他二人两只船都行在江心,咬得甚紧,唯恐皇帝有失,抬手示意舵手,摇动大桨,急追上前,衔住洪定国船尾。洪定国冷笑,鼓声加紧,又将两船甩在后面。皇帝仍十分沉得住气,不管船上桨手神色焦急,鼓点只是不变。洪定国、辟邪、皇帝,三条龙舟连成一线,笔直飞驰向前。

欢声已动至双秋桥。妃子起身遥望,问道:“只看得见最前面金灿灿一条龙,可是皇上么?”
“大概不是。”洪司言笑道,“应是成亲王的船,他平素就喜欢惊世骇俗的玩意儿。”
“好是耀眼啊。”太后道,“要把皇帝比下去了,又要在我跟前闹了。”她对这两个儿子之间的竞争也极为关注,终于放下茶盏,起身观战。此时赛程过半,十条龙舟渐渐向江心汇聚,又有郁知秋一条船鼓声猖狂,冲在辟邪左侧,纠缠在战团之中,转眼又向上游抢了十多丈。一里竞渡,十停中已赛去六停,皇帝将鼓声舒缓,由得桨手稍作休息。洪定国的鼓声只是越作越紧,那班桨手也极是坚韧,整齐划一,犹如机栝铜人行舟,竟不露一点疲劳之态,仅这一瞬,又领先了三四丈。辟邪不会计较输赢,万事只求太平为上,紧贴皇帝座船。如此却让郁知秋超出,占到笔直的航线,挡在皇帝之前。

“不知死活的混账!”辟邪对他这股狠劲哭笑不得,不由暗骂,伸手一指,向舵手示意。舵手心领神会,助桨逼上前去,龙首撞在郁知秋船侧,硬生生挤开丈许。
皇帝的桨手虽在调息,船尾的舵手却猛然发力,大桨一摇,便沿辟邪开出的航道,向前猛窜半丈,三十八人的龙舟竟像飞叶轻滑水面,倏然荡前,不会儿便与辟邪并头齐进。那舵手将脸上的油彩抹去,向皇帝和辟邪露齿微笑。

“姜放?”辟邪恍然,难怪神力如斯,原来是上将军亲自掌舵。
皇帝与辟邪相顾大笑,水光阳光照得人满眼生花,只觉这一刻君臣投契不已,说不出的欢喜愉悦。皇帝大喝一声,高举鼓槌,疾风暴雨般地打了下来。这船上的桨手早就憋足了气,听鼓声催动,都是放声吆喝,飞轮般使桨,借着洪定国龙首破开的水流,顷刻追上洪定国船尾,咬住不放。

皇帝一直落后,百姓大为骇异,眼看只剩五十丈开外的水面,以为皇帝获胜无望,沮丧中声音也低了下去。不料此刻皇帝骤然冲刺,数万人又来了精神,助威声海潮拍岸,一浪高过一浪。后面六条船上众人也是精神大振,不甘示弱,咬着牙豁出所有气力,奋力赶来。

双秋桥前龙门在望,正中悬挂的大红花球也看得极清了,姜放轻轻巧巧摆舵,皇帝的龙舟顿时抢到洪定国船边。辟邪转脸看了看,见他们两船并驾齐驱,一时难解难分,忙加紧鼓点直欲上前。水波忽而一分,郁知秋的船又斜里驶来,占据直道,向着辟邪笑。

百姓哪里知道其中那么些缘故,只见四条龙舟结对儿相争,精彩纷呈,都拍手叫好。
皇帝和洪定国距龙门也不过就是十丈开外,都抛了鼓槌,攀上龙头。辟邪虽离着还远,只怕皇帝着了洪定国算计,也连忙反身掠上龙首,手中提着鼓槌,只要见一点意外,便出手偷袭洪定国。

“到了到了,可看得清了。正登上龙首要夺标呢。”双秋桥这边的宫女太监击掌欢呼。
太后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那个是景仪么?”
“主子说的是哪个?”
“红鳞船上的那个。”
“不象。”
“禁军旗号下的金蓝鳞片的那个呢,怎么如此行险,站在龙头上?”
“成亲王身量更高些,看着也不象。”
太后尚在迷惑,太监来说上江码头侍驾的大臣们都挪到这儿来了,成亲王求见。
“你不在船上么?”太后见了他大惊。
成亲王面有惭色,道:“乾清宫的辟邪替臣上船了。”
“那么红鳞龙舟上的又是谁?”
“洪亲王世子洪定国。”
太后原以为就算争得热闹厉害,不过是为场面好看,最后总是皇帝有惊无险取胜。但对手若是洪定国,那就什么都保不定了。皇帝若在十数万百姓面前栽这么大一个跟头,颜面尽失,何以立威?太后指着成亲王低声怒道:“上阵亲兄弟,你又怎么临阵退缩?你心中那点业障何时才能消退?真是没出息。”

成亲王被她骂得抬不起头来,太后拂袖道:“去吧。”
回避在内的妃子们也听了个大概,待成亲王退去,一涌而出站在彩台边上,扶着栏杆忧心如焚观望。猛听两岸齐声惊呼,原来洪定国的舵手来狠的,硬让两船龙头相碰,皇帝身子一晃,有落水之虞,观众都是惊叫出声。

谆、谊二妃都是抽了口冷气,谆妃更是胆小,捂着眼睛不敢再看。慕徐姿紧捏着手帕一脸以身相代的决心,又向前冲了一步。谐妃卫氏颇冷静,暗暗拉了她一把,却不做声。

洪定国的船趁机领先了三尺开外,龙首将进龙门。辟邪距他不远,手持鼓槌,正要掷去,却见皇帝仍在奋力攀登龙首,一个转念垂下手来。
洪定国此时胜利在望,伏身在船头龙首之上,标的花球已触手可及,想到今日给了皇帝一个下马威,不禁洋洋自得。不料眼前金鳞闪烁,蛟龙飞掠,正是皇帝奋身登上,驻足龙头,探身伸长手臂,堪堪比洪定国早了一分,稳稳摘走花球。洪定国的舵手大怒,想趁皇帝正立足不稳,一举将他撞于水中,也叫他出个大丑。姜放眼光老道,抽手抢过面前桨手的木桨,灌足劲力掷去,将洪定国的掌舵大桨拦腰斩断。

辟邪松了口气,才发现郁知秋已然赶到前面,忙命人加紧。郁知秋虽不能与皇帝争胜,能赢了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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