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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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龙御用-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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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着,全太后认为钟离是棵好苗子,得先抓到手上再说,于是道:“皇儿,钟少师也愈廿十岁了,可否有订亲的姑娘?”
皇帝暗暗蹙额,立马明了全太后的心思,全太后是看准了钟离和自己关系密切,想给钟离枕边安个全氏的人,好把钟离拉到自己那边去,以后好探自己的口风。
只是钟离还只是个芝麻样的小官,全太后未必也太看得起他了。
皇帝正在措辞推脱,却听小太子喊道:“订亲的姑娘是没有,相公却是不缺!”
皇帝险些被一口气噎着,全太后喷出一口茶来。
小太子琉奚正正经经地道:“那钟……少师,是个断袖!”
童言无忌,把母子两人不敢说的都说了出来。
小太子见自己的话反响甚好,继续说道:“那断袖好生厉害!奚儿听说,最近,连晋叔也被他给……”
太后却没听说钟离与晋王的事,忙问:“给怎的了?”
小太子扭捏了一下,说:“给……给断了袖!”
全太后有点怵,自己的探子分明说的是皇上和钟少师,现在怎么成了王爷和钟少师了?
这钟少师,下手也太快太准了吧。
如果是与晋王……那他的价值就没这么高了,全太后把提亲的事按下不提,决定回去好好探探再说。
三代人又叙了一会家常,全太后推说累了,皇帝把小太子留下,将全太后送出殿去。
小太子琉奚发现父皇的眼神有点不对,心下慌了起来。
果然,皇帝微启双唇,“心术不正。抄写《礼记》十遍。”
琉奚眼泪马上蒙了上来,“父皇开恩啊——奚儿是为了父皇好,怕父皇被那断袖给骗了!那断袖口口声声说喜欢父皇,到头来还是喜欢了晋叔!哼……要不就是攀高枝儿,攀不着父皇就攀上了晋叔,奚儿……奚儿都是为了父皇啊!父皇可千万不能信了那断袖的话!那骗子,分明是他自个儿跳进池里的,非说是奚儿害他,奚儿好冤啊!呜……”
说来说去,小太子还没忘钟离害他抄写中庸之仇。
皇帝的表情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把小太子搂进怀里,说:“知道了,父皇错怪了琉奚。”
琉奚大喜之下,哭得更犀利了。

晚宴开始了,官员们的贺礼一件件地送到皇帝眼皮下,朝官大多不知道皇帝看不见的事,所以皇帝虽然看不见,也得装模作样地看一眼,摆摆手让公公拿下去。
晚宴进行了没多一会,全场官员都心中怯怯,这圣上的脸,怎么一回绿一会红,跟花灯似的,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好生可怖。难道是今年的贺礼,皇上都不喜欢?
赵桓夕坐在上首处,早就发现了皇帝的异样,他放下酒樽,来到钟离的席前。碍于周围人的目光,晋王爷保持着和善的笑容,他一扬眉,轻声对钟离说:“钟少师,这莫非是你搞的鬼?”言下之意:说!你对皇兄干了什么!
钟离眨眨眼,无辜地道:“晋王爷所言何意?臣的贺礼,皇上可是喜欢极了,我们君臣二人,一同度过了一个意义非凡的下午,真是可喜可贺。”
赵桓夕瞪大双眼,像看一只鬼魅一样地看他,手指颤巍巍地指着他道:“你……你这妖怪……对皇兄……”
钟离笑着,起身搀扶住赵桓夕,道:“晋王爷醉了,我扶王爷回府。”
赵桓夕气得路也走不稳了,一路上扭来扭去,对钟离又是拳打又是脚踢,旁人看来的确像是喝多了。围观的官员纷纷道:“钟少师摊上这么个难伺候的主,真是猛兽遇狠主,妖怪遇仙人,绝妙了。”
皇帝听见下头的骚乱声,唤过公公问道:“怎么回事?”
公公答:“晋王爷有点喝多了,钟离少师扶他先行回去了。”
小太子琉奚还对钟离诬陷自己一事怀恨在心,忿忿然念叨:“父皇面前,搂搂抱抱,成何体统,真是难看!你看那脸都快贴一块儿去了,哪有点人师的模样!”
皇帝静默下来。
回到将军府,赵桓夕还是心中憋不住,问道:“你到底送了什么给皇兄?”
这夜圆月如盘,白月如练,钟离一身花哨的便服,头发没有完全挽起,乌发如水如墨。钟离看向晋王爷,想到了在龙榻上的那个冗长的吻,不禁伸舌舔了舔唇。
月色如华,面前的男子一脸坏坏的笑,舔唇的动作像一把刷子,刷得晋王爷心里痒痒的。
这人,到底有多少个模样?怎的一时妖怪一时仙,如今又像媚人的妖精了?
晋王心有戚戚焉,拂袖溜回了房里。

没过多久就是春蒐,自古农事奉行春蒐、夏苗、秋獮、冬狩,皇室贵族最看重的就是春狩秋狝,也就是春季和秋季的围猎了。
春天的动物刚度过一个食物稀缺的寒冬,纷纷离开温暖的巢|穴外出觅食,此时虽然肉量不多但没有多少脂肪,肉既精又瘦,被奉为上品。
春蒐这日,赵桓夕穿着一套精简的骑装,披一条红色披风,披风在风中飘荡猎猎作响,晋王爷赵桓夕本身便生得英气勃发,如今穿着劲装,骑在皮毛发亮的高头大马上,显得意气风发精神抖擞。
赵桓夕低头对骑着矮腿马的钟离道:“好看么?”
钟离只得答道:“好看。” 
赵桓夕又问:“怎么好看?”
“玉树临风,气宇轩昂。”
赵桓夕仍不满意,“和皇兄相比呢?”
钟离的眼睛始终停留在不远处皇帝的身上。皇帝虽不打算下场围猎,但为了一显威仪,仍是骑了马,他身穿明黄|色绣九龙戏珠图案绲边骑装,腰佩一把闪亮的宝剑,玉面金冠,面如傅粉,目似朗星,丰姿威仪,不可方物。
钟离叹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
赵桓夕像看怪物似的看了他一阵,别过头不再理他了。
风席卷过偌大的围猎场,蓄势待发的皇亲贵族人人斗志昂扬,座下骑乘踢着腿打响鼻,身上的披风随风翻飞,煞是好看。
林中候着的侍卫赶起一群刚刚飞回来的野雁,呼啦啦一声雁群从头顶飞过。
皇帝辨别着声音,迅速从箭筒中抽出镶金羽箭搭在弓上,一张弓拉满,稳稳地指向空中,只听一声破空之声响起,一只大雁应声悲鸣,向地面栽下来。众人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这一串行云流水又极富力量的动作看得钟离呆了,自己一直把皇帝想象得太弱小了,像一个需要自己保护的孩子。钟离差点忘了,皇帝在最残酷的夺嫡中存活下来,又铲除了比自己强大百倍的霍相和辽人,就算在失明后,皇帝还能重振朝廷巩固统治。
皇帝不仅不是个弱小的人,他的强大甚至让很多人闻风丧胆,不敢轻举妄动。
就连林逸清这般足智多谋的人,这么多年来也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钟离讪笑一下,神色有些暗淡:在皇帝最脆弱的时候,自己又到哪里去了?
赵桓夕转过头,看见钟离望着皇帝已经失了神,心里暗骂一句:真是个见色眼开的东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皇帝的箭就像一个号令,小太子琉奚率先冲入了林中,众人都扬开马鞭,朝林子里策马驰去,空地上很快便只剩皇帝和钟离以及数十个持刀侍卫。
钟离驱着矮腿小马往皇帝身边蹭,皇帝正要从马上下来,钟离赶紧翻身下马扶住皇帝的手。
“钟离?”掌心传来的触觉太熟悉,皇帝脱口而出道。
“是我。”钟离喜笑颜开,皇帝一下就认出了自己,说明皇帝一直念着自己呢。
皇帝皱眉,“你怎么不去狩猎?”言下之意你呆在这里干什么,扰得人耳根不清净。
钟离眨眨眼,道:“此处风景独好,”钟离看了看光秃秃的草皮,“在这里赏草谈天,难道不是别有一番情趣么?”
皇帝瞥他一眼,道:“哦,那钟爱卿好生赏着,朕不奉陪了。”
皇帝转身上了马车,钟离后脚赶紧跟着跳了上来,“此处风光也好,从这个窗口往外看,一寸日光一寸天,真是分外有趣。”
皇帝冷眼看他,道:“看完了?看完了下去。”
钟离收起笑脸,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道:“皇上……臣、臣腿还伤着呢……”
皇帝没好脸色,钟离看了他一阵,笑嘻嘻地道:“皇上莫非还没原谅臣那日在福宁殿……哎,那日是臣心急了,以后一定不会了,等皇上心甘情愿了臣才……”
皇帝的脸顿时变得像石板一样又冷又硬,车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了,钟离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赶紧赔了一个笑,没等皇帝伸腿,自己就先溜下了马车。
钟离下了马车,抬头看见初儿立在一旁冷眼旁观,遂露出一抹悻悻然的笑容,初儿白了他一眼,别过脸去。
钟离在心中饮泣,这真是虎下平阳被犬欺,这千年老龙,生生活成了病猫。
日落西山,皇亲贵族都策马回来了,有的满脸愧色,有的却是一脸得意洋洋的模样,比如说射下大雁五头铃鹿三头野兔数只以及土狼一匹的晋王爷兼镇国大将军赵桓夕。
钟离踱着步子在他那一群战利品前逡巡,走到土狼前面,那土狼不知是不是闻见了钟离身上的野兽气息,刷地睁开雪亮的眼睛,楚楚可怜地对钟离嗷了一声,尾巴摇得比哈巴狗还勤快,极尽那媚上祸主之能事。钟离摇着脑袋深表同情地看他,道:“你本是南阳一匹狼,到了皇家成了一条狗,咱两人同病相怜,在此处相见,真是世道沧桑不可多言啊……”
赵桓夕瞥他一眼,道:“你自言自语什么呢?”
那狼看见赵桓夕,就像小偷见了大理寺卿一样,立马抖成了个筛子,钟离早已把这狼同化成自己,见同盟有难,自然是对共同的敌人投去满满的敌意。
“你……你要对它怎么样?”
赵桓夕看着钟离,觉得他小心提防自己又要护着狼的样子像极了保护小鸡的母鸡,于是忍不住笑了,说到:“杀了,做条裘袍给你。”
钟离瞪大眼,这么变态的事确实像这个男人能做出来的,他为了整自己,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只是可怜了这匹无辜的狼。
钟离蔫了下来,讪讪地道:“你别杀它,行不?”
赵桓夕愣了许久,钟离抬头看他,却见他看着自己似乎有些恍惚。
过了好一会赵桓夕方才回过神来,道:“哦,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钟离瞪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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