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相如此多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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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相如此多娇-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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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直到相思了无益(5)

约莫半个时辰后,管家将药方上的药材收集齐全。我不放心假手他人,遂亲自去厨房煎药。未曾上任丞相之前,我也时常为师父煎熬汤药,此事做来自是驾轻就熟。

煎好后,我将汤药小心翼翼地倒入瓷盅里,在外面裹了一层棉絮棉布保暖,复装入食盒中,再在食盒外包上棉布。待一切准备停当,我一路小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栖云轩。见栖云轩仍大门紧闭,我看了看书蓉,她向我摇头。我只得坐回凉亭中,忍住心下的千般焦急、万般痛楚,耐心等候。

不知不觉东方渐白,第一缕曙光射破层层阴云,人间大地一片光亮。天边朝霞若彩墨泼就,灿若蜀锦。

一夜未眠,因心中有事,倒也不觉得困顿。不久后,张恺之终于推门而出,我急忙抱起食盒迎上去问询:“张大人,师父他怎么样了?”

张恺之面有疲色,掏出帕子抹去额间汗珠,笑道:“扶相放心,姜大人已无大碍。”

我不由喜极而泣,在欣喜之余,竟产生一种类似于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那……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张恺之点头,看一眼我手中的食盒,道:“扶相可将汤药送进去给姜大人服下。”

房中,沈湄正在收拾东西,见我进来,她神情微变,提起药箱迅速退了出去。

师父安静地躺在榻上,双颊的潮红退去了几分,面色也比昨夜好了许多。大约是听到动静,他转头望向我,容笑淡淡唤了声“嫣儿”。

“师父。”我快步走过去,一撩衣摆坐于床畔,复取出盛汤药的瓷盅,极尽小心地喂他喝下。原本趋于平静的心,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再度隐隐作痛起来。

我强忍着泪,道:“师父,徒儿……”

他似乎预料到我要说什么,微微摇了摇头。我明白他的意思,不管怎么样,只要他安然无恙便好,多余话自然不必再提。我抿唇抹泪,哽咽着将送到唇边话咽了下去,对他报以安心的笑容。

喝罢汤药,我替他擦拭唇角,复掖了掖被子,道:“师父,您再睡一会儿吧,徒儿在这里陪您。”

他缓缓摇头,道:“嫣儿,为师没事,你快去上朝罢,切莫误了时辰。”

我只得点头道是,临走时仍觉放心不下,“师父,我请张院长和沈太医暂时留在府内,您若有什么不舒服,让下人请他二位过来。您好好休息,徒儿去上朝了。”

前脚将将迈出栖云轩的大门,便听得身后有人唤我:“扶相请留步。”

我回头一看,原是沈湄。她手提药箱款步走来,面上略带几分歉意,道:“扶相,昨夜是我一时心急失言了,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您见谅。”

她也是为师父担忧,平日里又尽心尽力地照料,我身为徒弟尚且做得没她好,又有什么资格来责怪她。我心下酸涩难当,面上却仍笑着对她道:“沈太医快别这么说,你为师父着想,我谢你还来不及,怎会冒犯?更何况,惹怒师父本就是我的不对,你骂我骂得句句在理。我不在的时候,还请你和张院长多多照料师父。”

“那是自然。”沈湄垂眸静默片刻,对我说:“扶相,下官有一不情之请。下官放心不下姜大人,想在相府中多多叨扰几日,不知扶相可否应允?”

这、这是要登堂入室的意思吗?

我对她的用意心知肚明,也很想对她说不,可我知道,这样对师父身体康复有百利而无一害。若是换做平时,我定会断然拒绝,可眼下,我却想不出任何理由拒绝她的请求。

我迎上她的目光,那双秋水剪瞳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坚定,隐隐还有几许哀求。我心下一刺,别过脸道:“那便……再好不过了。”

“多谢扶相,劳驾扶相见到兄长同他说一声,免得他担心。”她喜笑颜开,道:“下官进去看看姜大人。”

我呆立原地,静静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雕花木门后,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

待我回到房间换上官袍,已是卯时一刻。尽管我乘马车一路风驰电掣向皇城狂奔而过,途中惊扰路人无数,最终还是难逃迟到的下场。

我在满朝文武不下百人的密切注视下走进九龙殿,不觉头皮微微发麻。触及龙椅上那人好整以暇的视线,我心下一动,这厮果然恢复了以往那般面目可憎的模样。再想起昨晚他的恶作剧,并由此引起的一系列包括师父重病在内的恶果,顿觉有一把邪火在心头熊熊燃起,恨不能将他从龙椅上拖下来狂打一顿以泄我心头之恨!

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端着笏板走到殿中央,垂眸敛目朗声道:“微臣迟到,微臣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

这话刚说完,刑部便有官员出列道:“启禀皇上,官员上朝迟到乃是蔑视皇上、蔑视国法,视许国律例于无物,视满朝同僚的感受于无物。扶相身为一国之相,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依照律例应当贬官三品,廷杖二十,以儆效尤。”

“……”,我不过迟到了一盏茶的功夫,蔑视裴少卿这事我常干,认了便认了,但我怎么就伤害到许国律例和满朝同僚的感情了。我瞥了瞥那人,好像是外戚党的狗腿,时常与我师徒过不去。便又瞟一眼王国师,他面无表情地站在我身旁,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这样啊……”裴少卿摸了摸下巴,故作深沉道:“不过,朕以为如此便判未免有些轻率,不如请扶爱卿解释一下迟到的原因,再行定断也不迟。”

国师党巴不得我快点倒霉,但既然裴少卿发了话,那人也只能无可奈何地退下。

然而,他虽有心偏袒,我却未必要领情。我略抬起眼看了看裴少卿,复低头不急不慢道:“由于一些无聊的人开了一些无聊的玩笑,导致家师昨夜怒火攻心,突发急病,咳血昏迷。微臣心急如焚,彻夜在旁照料守候,直至今日清晨,家师方才转危为安。由此耽误了上朝的时辰,伤害了满朝同僚脆弱者的心,微臣深感愧疚,惴惴不安,愿意依律接受处罚!”

话音刚落,满朝哗然。有人赞叹我孝心可嘉,有人询问师父病情,但更多的人却不约而同地责怪那个开无聊玩笑的无聊之人。

小喜子阴测测道:“肃静!”众人立马安静下来。

裴少卿的眼角很明显地抽了抽,半晌,才道:“所谓法理不外乎人情,既然是事出有因,朕念你孝心可悯,恕你无罪。”

分明罪魁祸首就是你,现在却来□脸扮好人。我在心里默默地向他比了个中指,面上却却是恭敬道:“微臣谢皇上恩典。”话罢,速速入列站好。

裴少卿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肃颜道:“关于昨日工部尚书所提的江南春旱,朕经过再三考虑,决定采纳扶爱卿的意见,拨款十万两黄金与江南府,并派人前去主持兴修水利之事。毕竟民以食为天,解决春旱问题方为燃眉之急。倘若春种不及,则必将影响秋收,而江南素来有天下粮仓之称,届时恐怕将会在全国范围内引起饥荒,后果不堪设想。”

我还当裴少卿真是个不问政事只知寻欢作乐捉弄人的昏君,不曾想关键时刻他倒也拎得清。不过上次我同师父谈及此事时,他便预料裴少卿多半会站在我这边,果真不出他所料。

那么我就客套地夸他两句:“皇上爱民如子,以民为先,此乃百姓之福。”

话罢,我不动声色地看了老狐狸一眼,后者面色颇为不善,外戚党众人互递眼色,不知又在算计什么。

“至于派何人前往江南赈灾……”裴少卿眼皮一掀,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道:“扶爱卿,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我捏了捏笏板,飞速在脑中盘算何时人选。倘若派工部尚书或者工部侍郎前去赈灾,未免有些大材小用,况,工部事物繁杂,无人主持大局毕竟不妥。然而,却能在很大程度上激励民心,让百姓觉得朝廷对国计民生重视有加。倘若派工部其他官员又担心他们难以支撑局面,毕竟十万两纹银不是小数目,稍有差池谁也担待不起。

思前想后仍是毫无头绪,我下意识地想要回去请教师父。可这个念头刚生出来,我便不禁哑然失笑。说到底,我还是太过依赖他,朝中之事,事无巨细皆要请他拿主意。他虽然辞官,操的心却一点儿也不比在位时少,也难怪心中积郁已久。

见我迟疑,裴少卿又开口道:“罢了,此事容朕考虑。”

我略有些疑惑地望他一眼,这厮今日怎的变得如此善解人意,简直有些令人不敢置信。莫不是知道自己闯了祸,心生愧疚,于是决心痛改前非,从此做个好少年吗?视线相触,他凤眸微挑,眼底若带几分笑意,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侍立一旁的小喜子看了看我,看了看裴少卿,竟对着他略有些哀怨地叹了口气,堪堪教我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到底什么情况……==+

我正暗自狐疑,却听裴少卿又道:“至于燕国大将耶律沙纵兵略境之事,朕决定着镇国将军王始安派遣使臣前去谈判。至于是战是和,且看谈判情况如何,再做决定。”

老狐狸朝兵部侍郎递了个眼色,兵部侍郎立马出列,“微臣以为……”

裴少卿不耐地挥手:“朕心意已决,不必多言。”

兵部侍郎诚惶诚恐地退下。

“皇上!”见状,老狐狸再也按捺不住,出列,沉声道:“北境之事事关国体颜面,我堂堂天朝上国,怎可向区区西北蛮夷卑躬屈膝地求和?传出去未免教天下人耻笑。皇上,老臣以为断不可如此草率行事。宜及时扩充军费,立我国威,这样,那耶律沙自然对我边境退避三舍。”

裴少卿挑眉道:“王国师的意思,是说朕行事草率,失了国体颜面,受天下人耻笑?”

虽然他这是断章取义,但……我看着王国师那张臭脸忽然觉得好痛快是怎么回事。

老狐狸一愣,忙低头道:“皇上恕罪,老臣并无此意。”

裴少卿冷冷地看着他,笑道:“是吗?”

他大约也觉得事情不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老臣失言,请皇上责罚。”

“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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