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碧成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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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碧成朱- 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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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情只有冬雪知道,她与原主说是主仆,实属姐妹,情感很深,应该不会出卖自己。那究竟是谁呢?
车外,余庆又朗声说:“五姑娘,属下送你回京城。”
阮碧回过神来,说:“多谢你的美意,只是我不会回去,所有的事情我都在信里跟王爷交待过了,他看过后自然明白。”
“属下只是奉命行事,姑娘有什么话还是亲自跟王爷说吧。”顿了顿,余庆说,“王爷也在路上。”
怔了怔,阮碧低声问:“他过来了?” 
“是。”余庆别有深意地说,“五姑娘,王爷的内伤才刚好八成。”
言下之意,阮碧自然是懂得,想到上回他咳出鲜血,心里一软。略作思忖,说:“周柱子,咱们回京城。” 
“多谢姑娘。”余庆说着,拍马跑到一侧,又指挥手下分成两列。
一伙人重新上路,余庆带着四骑领先走在前面,然后是阮碧的马车,其他侍卫押后。跑出十来里,风渐渐停了,天地一片静寂,唯有车轱辘声辚辚不绝,单调而枯燥。阮碧倚着窗子,继续猜测晋王怎么知道自己要跑? 
她哪里想到,是自己的仁善出卖了自己。她怕带着秀芝到玉虚观,而后自己逃走,她会被处以知情不报之罪,所以将她留在阮府。晋王接到云英来信,知道她去玉虚观没有带秀芝,马上就想到她的用意。 
过了玉虚观,又过了宜春河,京城近在咫尺。
忽然听到余庆说:“停下。”
跟着赶车的周柱子吁了一声,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马车一停,车轱辘的辚辚声跟着停了。便听到不急不缓的马蹄声传来,声音整齐响亮,一听就知道来了很多人。阮碧揭起帘子,站在车辕上看过去,只见一列黑压压的队伍逶迤而来,各色锦旗招展,旗帜上绣着青天飞龙,又绣着米斗大小的织金描红的“晋”字,在黯淡的天光下闪闪发光,特别醒目。
这是晋王的仪仗。
认识他这么久,还是头回见识他的仪仗,果然是气势非凡,比韩王的仪仗有过之而无之及。只是他一向崇尚轻车简骑,为什么今日要大张旗鼓地列出仪仗来呢?心思微转,便明白过来了,他列出这么隆重的仪仗,是为了接她。
到了三丈外,仪仗停了下来,领路的侍卫自动站到路两侧,镌刻着晋王府标志的松木马车徐徐地驶了过来,一直到阮碧面前丈外才停下。余庆拍马到马车边,低低说了几句话,片刻,他调转马头到阮碧身边,低声说:“五姑娘,王爷来接你,请你过马车去。”
风停树息,四周悄悄,虽然有百来骑,却不见喧哗,偶而响起的不过是马匹的喷鼻声。天空的云层还是很厚,层层叠叠,片角却泛着奇异的清冷的银白色。整个天地灰蒙蒙的,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阮碧跳下自己的马车,走向晋王乘坐的马车走去,心情忐忑,五味杂陈。
晋王斜靠在榻上,裹着雪白的皮裘,脸色苍白,依然削瘦,眼神有点冷清,象外面的天空。看到阮碧进来后脚步微滞,便伸出手,拉她到自己身边坐下,默然地看着她良久,伸手把她脸颊边的一络头发别到耳后,问:“天寒地冻的,你要去哪里?” 
“很多地方,江南,漠北,蜀中……”
“以后我会带你去的。” 
“和晋王妃一起吗?” 
晋王不快地挑挑眉,说:“我同你说过,她不过是个小丫头,我对她全无感觉。但她是我母后挑的,也是张榜天下广而告之的。所谓君令如山,不论是皇室的体面,还是母后的名声,我都不能不顾忌。我对你的心不会变得,除了这桩事,以后绝不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我不能答应你。”  
“不是我不想给你晋王妃的位置,是我母后不同意。如今事情已经错成这样子了,你就不能为我委曲一下吗?难道晋王妃的位置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是的,很重要。事实上我不仅想要晋王妃的位置,我还想要你身边只有我一个人。” 
晋王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她。
阮碧笑了起来,说:“你看,我多么狂妄自大不可理喻吧?我也知道。其实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天地广袤,比我漂亮比我聪慧的女子太多了,只要你想愿意,还不都是手到擒来?所以,你就让我一个人离开吧。”  
晋王沉下脸,敲敲车壁说:“回城。”
阮碧一把拉住他的手,恳求地说:“即使你带我回到王府里,我也不会开心快乐。你知道我的性格,绝不甘心居于人下,我会把你王府闹得天翻地覆,你会恨不得从来都没有认识过我……”  
晋王严厉地看她一眼,打断她:“这一回我当没有听到,下回再说这样的浑话,别怪我不客气。” 
“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浑话。” 
晋王别转头,看着窗子,不吱一声,但是下颌骨绷得紧紧的。 
阮碧抱住他胳膊,低低叫了一声:“斐阳……”
这还是她头一回叫他的名字,却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身子微微一颤,转眸看着她,伸手按在她胸口,愤怒地问:“你这颗心究竟是拿什么做的?”手心感觉到她胸部的柔软,没有绮念,反而心里一痛,“对那些丫鬟你都体恤有加,为什么对我就这么铁石心肠?这么多天,你一封信都不给我回。” 
“我也可以假模假样地回信,但那是欺骗你。因为我在乎你,所以不想欺骗你。”顿了顿,阮碧说,“但是你呢?你一面口口声声说在乎我,却天天派太医过来,用这种方式逼迫我……”
“我不是逼你。我派人到过广州,知道你母亲身体不好,派太医是想治好她的病。也是让京城百姓知道,我在乎你,而不是你攀龙附凤。你想过没有,我这么做,是给沈相和母后多大的难堪?母后数次派内侍警告我谨言慎行,不要太过份了。” 
怪不得太后会派人跟老夫人说早点送自己去晋王府,敢情是拿他没有办法,阮碧恍然大悟,心里一暖,脸色稍霁。
“但能争取,我定为你争取。我只是希望你能陪着我,无论漠北还是江南,我都会带你去的。”   
鼻子一酸,阮碧差点落下泪来,吸吸鼻子,坚决地摇摇头说:“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我怕有天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自己如此低三下四,再三请求,她还不肯顺从自己。晋王心凉了,眼神也冷了,不容置疑地说:“今日你答应也罢,不答应也罢,我是不会放你走的。我说过,你的名字只能冠我的姓,即使将来变得面目全非,你也要留在我身边。”  
这话就象朔朔冷风,吹散阮碧心头的一丝柔情,她转动眼珠,把眼眶里的泪意压下。默然片刻,轻笑一声,说:“难道你要天下百姓都知道,晋王纳了自己的侄女为妾吗?”   
“你……”晋王浑身一震,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阮碧眼神直直地看着他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在皇宫里你会推开我,为什么你看我眼神就象看到毒蛇蝎子,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是你的……” 
晋王厉声打断他:“你不是我的侄女。”  
“那你能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事?我的母亲与你大哥私通一事,是真有其事,还是他人陷害?若是他人陷害,陷害我们母女的人又是谁?陷害我们母女她又得到什么好处??” 
晋王不说话,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半晌,他疲倦地闭上眼睛,脸色苍白如纸。没想到她会知道了,更没有想到她会留着做后手。 
外面,余庆低声报:“王爷,离陈桥门只有五里了。” 
京城快到了。
真要入了王府,自己从此就日月无光了,阮碧咬咬牙,硬着心肠说:“晋王爷,前面没有我的路,我要回头了。你可以选择放过我,也可以选择让大刀手砍了我。”  
晋王陡然睁开双眸,戾气冲天,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你真的以为我舍不得杀了你?”  
阮碧无惊无惧地看着他,不点头也不出声。
晋王一咬牙,收紧双手。
阮碧顿时喘不过气来了,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看着她一双琉璃般纯净不带一丝恐惧的眼眸,忽然想起初见那一日,她一身青色道袍站在葳蕤的草木间,明知道自己要杀了她,也是不带一点惊惧。“我真后悔,当初没有杀了你。”说罢,他松开手,扭头看着窗外,冷冷地说:“你去吧。” 
阮碧扶着车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转眸看着他。
“下去。”他又低喝一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明明得偿所愿,心里却没有半点欢喜,反而酸楚难耐。阮碧深深地看他一眼,挑起帘子,跳下马车,往自己的马车走去,眼睛雾气迷漫,让她看不清楚前方,只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远处传来隐隐的欢呼声,还有叫嚷声:“下雪了,下雪了。”
阮碧停下脚步,仰头看天空,只见密密麻麻的雪花飘了下来,席天漫地。
嘉平六年十二月初五,京都下了一场大雪。

第四卷
第一章 逆旅闲话 

嘉平七年二月初春的天气异常寒冷,隔三岔五地便是一场大雪。京杭运河彻底凝冻,南下的商旅尽管忧心如焚,也只得按捺下来,等春分过后再行上路。但也有急不可耐的旅客,没有办法选了陆路,风一程,雪一程。
十九日大早,天空又开始飘雪。 
宿州辖下的卢岭镇不过百来户人家,只因连日风雪,羁留了一批贪心赶路的行旅,都聚在小镇唯一的鸿福客栈。近着午时,雪非但未停,反而越下越大。大家都知道不能成行,便也就绝了念想,三三两两地在大堂里坐着,喝酒吃肉,胡吹海侃。 
掌柜在大堂里升了炭火,又叫伙计去把说书先生找来。 
那说书先生也是自京城南下的旅客,五十出头,被风雪所阻,羁留客栈已经五日。每日午后都在大堂里说书,一来可解其他行旅的寂寞,二来可赚点小钱贴补每日食宿花销。他拎着小方桌走进大堂,刚将醒木一拍,听得外头呼呼风声里夹着急沓马蹄声,由远及远,心里诧异,便忘记了词。
其他旅客也是惊讶,这等风雪竟然还有人赶路。
马蹄声迅速到客栈门口,伙计连忙上前抽了门栓,打开半扇大门,大堂里的炭火顿时噗噗噗地直往里倒。走进来的五个男子,当首一人二十五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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