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碧成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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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碧成朱- 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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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股怅然气息。冬雪心生不安,拿起衣架上挂着的一件薄薄披风走过去,披在她肩膀上,顺手拈下她头发上的一瓣杏花,说:“姑娘,早晨风大小心着凉了。”
阮碧低低“嗯”了一声,收回视线,黯然地垂下眼眸,又站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扭头走回房间,说:“我不吃了,你们吃吧。”说罢,迳直走进里屋,将房门也合上了。
冬雪和刘嬷嬷面面相觑。 
等冬雪用完早膳,刘嬷嬷仍然把碗筷装进食盒提回前院,见冬哥儿缠着周柱子要“斗鸡”,低声喝叱:“冬哥儿,别缠着你柱子哥,他有正事要办的。”
冬哥儿顿时不敢造次了,眉眼耷拉地站着。 
周柱子摸摸他的头,笑呵呵地说:“嬷嬷别说他,一会儿功夫,也不会耽误正事儿。”
“你可别惯着他,这皮猴子最会蹬鼻子上脸,若是答应他一回,指定被他缠着再斗一回。再说,他如今跟冬雪姑娘学写大字,该多下点功夫才是。虽然没指望她将来识字断文考状元,但也别成睁眼瞎子。” 
周柱子身以为然地说:“没错,我便是吃了不识字的亏。前阵子,姑娘还说让我也跟着冬雪姑娘学认字。” 
“我从前就跟你说过,姑娘最是体恤下人,没错吧?你如今还年轻,学得动,赶紧学。”刘嬷嬷微微得意地说,拎着食盒进了厨房。随即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因为提心吊胆,对阮碧心怀二意,结果她后来也没有怪罪自己,心里又生出些许愧疚。
周柱子也跟着进来,问:“姑娘吃完饭了吗?怎么今日没有到前院来?昨日我去看了几块地,有几块颇为合适,想同她说说。”每天用完早膳,阮碧都会到前院坐一会儿,听他禀告佃户们的事情,交待各种要办的事情。 
“先等会儿吧,方才姑娘无端端地阴了脸,连饭都没有吃,也没有说几时到前院来。” 
周柱子答应一声,退出厨房,到外面院子里,见冬哥儿拿着树枝在沙盘里写字,便坐在一边看着。太阳渐高,晒得他后背出了一层薄汗,正寻思让冬哥儿去看看姑娘在做什么,听到大门响起来铛铛铛的扣门声。 
周柱子走过去了,抽的门拴,打开半扇门。
门外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长得颇为富态,圆圆的脸蛋,一双笑眼。穿着一件普通的绸衫,就是外面套着的紫色褙子有点扎眼。她满脸笑容地问:“这位小哥,请问你家主人在吗?” 
周柱子客气地说:“我家主子去京城走访亲友去了,如今家里只有两位姑娘在。” 
妇人似乎并不意外,说:“这位小哥,麻烦你跟两位姑娘禀告一声,说姚嫂子求见。”
周柱子正想问她什么身份有何贵干,刘嬷嬷从厨房里出来,一边走一边用围裙擦着手。 
“柱子,谁来了?”走到近处,看清楚妇人身上的紫色褙子,“哎唷”了一声,“这位夫人是官媒吧?” 
妇人笑了笑说:“嬷嬷好眼力,妾身姚氏,是官媒婆,人家都叫我姚嫂子,受新任都总管大人之托来说亲的。” 
这话彷佛天雷,把刘嬷嬷和周柱子都轰傻了。 
妇人从怀里掏出庚帖说:“都总管大人说了,把这庚帖交给你家主人,他就会明白的。”
刘嬷嬷回过神来,心里颇有点慌乱,接过庚帖,看了看,偏就一个字都不认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柱子你招呼姚嫂子到厅里坐坐,我去禀告姑娘。”说罢,转身匆匆往后院走。刚走到过道门,只见阮碧带着冬雪过来,忙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说:“姑娘,外头来了一个官媒婆,说是受都总管大人之托来说亲的,还把他的庚帖带来了。” 
阮碧怔了怔,接过庚帖翻开,看到名字,心里了然,一下子恍惚起来。 
冬雪见她只看着庚帖不出声,心生好奇,凑过头去看,别的还没有看清楚,先看到“余庆”两字,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心脏砰砰砰地连跳几下,赶紧缩回头,晕生双颊。
刘嬷嬷见一个怔怔出神,一个满脸红晕,心里纳闷到极点,却又不敢问。
片刻,阮碧缓缓地合上庚帖,递还给刘嬷嬷说:“嬷嬷,你跟媒婆说,让她回去禀告都总管大人,这桩婚事原就是商定的,如今旧事重提,自然最好。”又转头跟冬雪说,“把你的庚帖取出来,让刘嬷嬷交给媒婆带回去。”
冬雪胡乱地点点头,带着刘嬷嬷转身正房去取庚帖。 
阮碧走到院子里的石椅上坐着,阳光很大,她却感觉不到温暖。
他果然来过了。 
却不曾来相见。

第11章 大厦将倾

   过了两日,余庆过来下聘。 
锣鼓喧天,笙箫齐鸣,还有长长的三十六担聘礼,惊动了整个杏花巷。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陆府看热闹,便是那些不能出门的闺秀也站在墙头瞅着,看大红锻子点缀的箱栊,颇有点眼红心热。 
原本陆府里的人深居简出,已经勾起周围人家的好奇心。如今见他们一来,就跟都总管大人联了姻,越发地诧异了,相互打听来历。阮碧早有准备,叫刘嬷嬷和周柱子悄悄放话出去,什么原是蔡州姚嘉村人,什么父母双亡就剩兄妹三人,什么兄长陆洤常居京城交游甚广,什么陆大姑娘与都总管大人的亲事原在京城就议定的。 
百姓们恍然大悟,怪不得都总管大人一上任,陆家也跟着搬了过来,原来有这么一桩因果。又想起陆宅里还有一位陆二姑娘,家族里有年轻俊彦的人家便都动了心。是以,聘礼过后几天,连着好几波媒人上门,要为陆二姑娘说亲事。阮碧哭笑不得,让刘嬷嬷全部挡了回去——陆二姑娘早就许给京城人家了,再过两年也要出阁。 
那些人家不免有点失望,又想巴结上都总管大人这条线,只好另想办法,比如说叫夫人或者姑娘上门拜访。依然让刘嬷嬷挡了回去,说是家里没有主母,两位姑娘都待字闺中,不好抛头露脸。 
她从前在浙东卢家做工,后来又到阮府做工,这两家都是一等一的大家族,规矩多如牛毛,行事讲究章法。她耳闻目染,也养出一身的从容气度,比那些上门的夫人姑娘还要举止得体、言谈雅致。大家自惭形秽,又想着一个老嬷嬷尚且如此,姑娘就更不用说,越发地高看陆府,不敢再造次。 
因此,这一番纷纷扰扰,过了三月二十后就彻底平息了。
是日黄昏,起了一层薄薄的青雾。阮碧等人正在前院厅堂吃饭,忽然听到铛铛铛的叩门声,不免都觉得奇怪。这会儿天色都黑了,又是晚饭时间,谁还会上门呢?正疑惑,门环又铛铛铛地响着,颇有几分焦急味道。 
“周柱子,去看看吧。”
见阮碧发话,周柱子忙放下碗筷,快步走出厅堂,穿过院子往大门走去。 
其他人继续埋头吃饭,一会儿听到“吱呀”开门声,跟着传来周柱子一声惊讶的“啊”,然后响起叽里咕噜的说话声,听不清楚说什么,但声音甚是熟悉。 
阮碧、刘嬷嬷、冬雪相视一眼,忙站起来走到厅堂门口看着。
大门口尚未挂灯笼,仅有一二分天光,又因为起着薄雾,苍苍茫茫,看不太分明。不过厅堂口挂着灯笼,所以阮碧在灯下一站,外面的人倒将她看得一清二楚,顿时响起几声叫唤。 
“五姑娘。。。。。。”  
“姑娘。。。。。。” 
“姑娘。。。。。。”  
阮碧浑身一震,这声音太熟悉了,忙快步走过去。走到近处,便看得一清二楚,果然是郑嬷嬷、寒星、茶妹。那三人跨进门槛,将她团团围住,或牵着她的袖子,或拉着她的手,都眼含热泪。
“郑妈妈,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一言难尽,姑娘,一言难尽呀。”郑嬷嬷老泪纵横,扯过腰间的手绢抹着。这会儿,冬雪也过来了,拉着她的袖子叫了一声“干娘”,眼泪潸潸落下。郑嬷嬷抱住她,两人哭成一团。
她们来得突兀,只顾着哭,又不说清楚原因。阮碧心中不喜,大感头疼,迅速地扫一眼大门外。只见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一个年轻力壮的车夫正将车厢里的箱笼搬了进来。显然,郑嬷嬷等人是有备而来了,自己这地方已经人尽皆知了?
那车夫搬完东西,冲周柱子抱抱拳,又跃上马车,扬鞭而去。 
阮碧越发迷惑不解,拉着寒星问:“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小桔呢?我走后都发生什么事?”  
“小桔在玉虚观里侍候。。。。。。那个五姑娘。”见阮碧并不诧异,寒星明白她已经知道了,便不再解释,继续往下说,“姑娘走后,老夫人很生气,把我们关在柴房里整整三天,也不给饭也不给水。放出来后,又将我们搁在后院,专门管着花草,还不准我们跟别人说话。五天前忽然叫郑嬷嬷带着我们坐上马车,刚开始我还以为我被卖掉了,没想到是来见姑娘。”眼泪又下来了,抽抽噎噎地说,“姑娘,我可想死你了。”
忽然看到她们,阮碧是又惊又喜,不过惊实在太多了,倒把那一点喜给彻底冲没了。摸摸她的头,对刘嬷嬷说:“妈妈,你带寒星与茶妹下去洗把脸,再给她们热点饭菜。”  
刘嬷嬷答应一声。 
两个丫鬟虽然依依不舍,但也看出姑娘脸上并无多少重聚的欢喜,不敢造次,乖乖地跟着刘嬷嬷走了。  
阮碧又说:“郑妈妈,你随我去后院说话。” 
郑嬷嬷听出她声音里的凝重,赶紧止了眼泪,抹抹脸说:“我真是老了,动不动眼泪一淌一淌,姑娘可别笑话。”刚刚抬脚,忽然想起什么,“哎唷”一声说,“姑娘,且等等。”转身走到一个箱笼前,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铜锁,取出一个齐膝高的黑漆描金文具箱抱在怀里,“姑娘,可以走了。”
阮碧跟她并肩走着,低声问:“妈妈,你们怎么找到这里?” 
郑嬷嬷抽抽鼻子说:“是晋王派人送我们到都总管府,而后都总管大人派马车送我们来的。”  
看来自己这地方还不是人尽皆知,阮碧心里稍稍舒坦一点。 
走进后院正房,阮碧示意冬雪把门关上,问:“妈妈,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忽然会来?” 
郑嬷嬷看她一眼,默不作声,把黑漆描金文具箱搁在桌子上,又在脖子处摸索半天,扯出一根红绳,绳上挂着一枚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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