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碧成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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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碧成朱- 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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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虽然不堪,但并不蠢,不可能陷害自己。是以,听到敦律耶的话,四姑娘彻底明白过来,自己和大夫人这回是落入别人圈套了。明白过束后,反而没有方才那么慌乱,抬头若有所思地瞟敦律耶一眼。 

敦律耶见她脸如芙蓉,水渍斑斑,眼眶里犹含着半包泪水,并不象一般女子一样手足无措,不由地暗赞,阮修仪不仅丽姿天生,而且颇有几分定力,难怪谢贵妃视她为劲敌,定要除之而后快。 

过着一柱香功夫,大夫人也被带进宫里,见到眼前这番状况,她吓得脸色青白,语无伦次地辩解一番。但是太后如何会信她,阴沉着脸:“来人,把这个不要脸的贱妇杖二十下赶出去,从此不准踏进宫门半步。” 

听到“不要脸的贱妇”,大夫人吓得瘫软地上,舌头直打卷,连“冤枉”两字都喊不出来。两个小黄门进来,架着她的胳膊就往外拖。拖到殿门口,她终于回过神来,扯拉着嗓子:“冤??????” 

“枉”字还没有说出来,已经被小黄门掩住了嘴巴。 

听到这声戛然而止的“冤枉”,听到拖拽声慢慢远去,四姑娘身心俱冷,垂眸看着地面,拼命想着办法,然后脑子里闹哄哄的,却是什么主意也没有。 

“阮修仪,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太后娘娘,臣妾只有一句话说。”顿了顿,四姑娘一字一顿地说,“臣妾没有下药,是有人诬陷。” 

“事到如今,你还死不认错。”太后娘娘冷哼一声,“阮修仪听旨,汝淫乱宫闱,毒害陛下,念汝初犯,迁居洗心宫,潜心向善,赎汝罪孽。” 

洗尘宫是冷宫,四姑娘身子微幌,咬着唇,不吭一声。 

皇帝看她脸色惨白,眼眸含着一包泪水,心里万般不舍,忍不住轻咳一声说:“母后,阮修仪年岁尚幼,又是受人蒙蔽,不必迁居洗心宫,令她就在关雎宫闭门思过吧。” 

太后转眸看他,严厉地说:“皇帝,若是这般姑息,往后其他嫔妃有样学样,还如何了得?你不爱惜自己身体,我可不准你糟糕我儿子的身体。” 

这一番可是十分严重,皇帝知道她在气头上,不敢再偏袒四姑娘,悄悄地给她递个安抚眼色,暗示她,等事过境迁后一定救她出来。 

四姑娘瞅他一眼,含在眼眶里的一包泪水终于滑了下来。梨花泣雨,顿时让皇帝心里揪揪,又想起方才她在枕席间宛转承欢的模样,心里一荡鼻腔里一股热流淌过,暗叫不妙,已来不及,鼻血滴滴落在刚刚换过的衣服上。 

太后看看他,又看看梨花泣雨的四姑娘,愤愤地说:“好好好,到眼前这个光景,你还要妖媚惑主,来人,赶紧把这个小贱人给哀家送到洗心宫去严加看管。” 

皇帝看着两女宫女挟着四姑娘远去,心里颇不是滋味。 

太后看他眉心微蹙,知道把四姑娘发落到冷宫,他心里不喜。不免又是恼怒又是灰心,自己为这两个儿子操碎了心,没有一个感激不说,反惹得他们心生不满。越想越不值得,霍然起身,一甩袖子就走了。 

回到慈宁宫,原以为皇帝很快会追过来陪罪,不想到晚上,他连人影都不见,只派一个内侍过来问侯几句。越发地气恼,第二天他早朝罢了过来请安,让内侍把他挡在殿外了。 

如此一来,大家都知道太后和皇帝闹了别扭,个个小心翼翼起来。 

当日午膳过后,太后在榻上辗转反侧,想起晋王与阮碧,想起皇帝与四姑娘,越想越觉得凄凉,孩子大了不听娘的话了…??正伤神,听到外头隐隐有喧闹声传来,勃然大怒,问:“谁在外面喧哗?” 

卢宫令从外面进来,小心翼翼地说:“是阮五姑娘吵着要见娘娘,小黄门去掩她嘴巴,结果被咬了一口。” 

“不会拿绳子绑了她,拿布绢塞她嘴巴吗?” 

“是。”卢宫令应了一声,就要退出去,又听太后说,“慢着,她因何要吵着见我?”阮碧自进宫里,快一个月了,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如此大吵大闹行径,与她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作派大相径庭,难道她崩溃了? 

“她说,娘娘中计了。” 

太后心里咚的一声,慢悠悠地半天才回过神来,倚着榻背坐起,拢拢头发说:“把她带上来。” 

卢宫令转身出去,一会儿把阮碧带进来,许是不见天日的缘故,她看着比从前更白了。穿着青色的道袍,盘着道姑头,神色没有半点囚居的憔悴,行走间挟着一股柔风,颇有几分闲云野鹤的味道。 

见过礼后,她直起身子说:“太后娘娘知道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吧?” 

卢宫令低斥:“荒唐,岁小儿皆知,竟然以此考娘娘?” 

“非是考娘娘,以史为镜可鉴古今。自古国恨家仇,不共戴天,是以越王勾践苦心密谋,先是曲意迎合吴国,而后卧薪尝胆。而吴国夫差却盲目自大,毫不防备,有大臣提醒,还斥为小人之心,最后落个国破家亡。”顿了顿,阮碧说,“大周建国一百多年,一直与北戎战火不断,两国仇恨比山还高比水还长,一如千年之前的吴越两国。如今北戎派使臣敦律耶求和,先是曲意迎合陛下,再行挑拨离间之计,诬陷晋王,除掉赵将军,而今又插手宫闱,与当年勾践所用手段何其相似?望娘娘明鉴,勿要中了小人之计。” 

太后默然地看着她半晌,冷冷地说:“卢宫令,把服侍阮五姑娘的宫女太监全给哀家抓起来,严刑拷打,是谁泄露外头的消息给她的?” 

“娘娘息怒,并非是别人告诉民女的,而是采青、小桂子、明霞、平香、小遥子等人聊天时,民女偷听来的。” 

太后怀疑地看着她。 

“娘娘,那东厢绣阁后边是木板隔成的,墙壁极薄且有缝隙,夜深人静时,便是极轻的说话声都能听到了。”这话是实话,太后也知道,当年七皇子关在绣阁时,常从那里听到各种古怪声响。 

太后摆摆手,等其他人退下后,嘲讽地说:“你自身难保,竟然还想救你姐姐?” 

阮碧摇头微说:“四姐不需要民女来救,她是被冤枉,将来自会水落石出。民女之所以想见太后,只是想与太后打一个赌,若是输了,民女此生再不见晋王一面。” 

“哦?”太后挑挑眉,“你要同哀家赌什么?” 

“不久以后,敦律耶定然向陛下进献北戎美女。” 

太后默然片刻,说:“哀家没有这般无聊。来人,带她回去。” 

一如预料,她根本不会答应,但是阮碧的目的达到了。 

卢宫令押着她回到绣阁,同时带走明霞、采青等人,应该是要带去严刑拷问。希望明霞能禁受住,虽然她从来没有表明过身份,但是她总是有意识地引导着其他人聊天,把外界的消息传到阮碧耳朵里。

第24章 离开宫闱

  明霞等人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东殿绣阁的宫女太监全换成太后的心腹,除了必要的话,绝不多吐一个字。绣阁内外终日寂寂,好在阮碧心志坚定,还能把持住,每日背诵写字,自娱自乐。 
如此过了十来天。 
那日大早,刚刚梳洗完毕,两名宫女进来,不由分说地挟着她到太后的起居小厅。太后斜靠着榻背,神情冷淡地看着窗外的枣树。卢宫令垂着敛眸站在她的身侧,手里捧着一个漆盘,盘子里放着一个细瓷酒杯,酒香四溢。
没有人会大清早喝酒的,莫非这是一杯鸠酒?阮碧心里一凛,虽然她不惧生死,目前却不想死。暗吸口气,镇定心神,跪下磕头,朗声说:“恭请太后娘娘圣安。” 
太后恍若未闻,眉梢都不动一下,依然看着枣树,半晌,冷冷地说:“外头都在传,你已经死在宫里了。” 
阮碧不知道如何答,索性不答。
“想用百姓之口逼迫哀家放你回去,好一个如意算盘。”说到最后,一字一顿,声音里除了愤怒,还渗出一丝丝杀气。 
“太后娘娘果然高明,民女这点小小伎俩,着实难登大雅之堂。” 
若是寻常人,肯定是哭天抢地矢口否认,她却坦荡荡地承认了。太后盯着她伏在地上的脑袋,心里诸念交集,脸色也跟着阴晴不定。“你这张脸皮,是哀家生平仅见的厚。” 
“娘娘高明,便是高明。民女棋差一着,便是棋差一着。” 
“荒唐,你以为这是一场儿戏?你以为可以随意诬陷哀家?”
“民女不曾想过诬陷娘娘,倒是有与娘娘博弈一局的想法。” 
“便是博弈一局,如今你也输了。阮五,你可想过后果?” 
阮碧迅速转动着脑筋,说:“娘娘,昔日丙吉为相时,有车夫是边塞人,嗜酒成性。有一回随侍外出,酒醉后呕吐车上。西曹主吏提意赶走车夫,丙吉说,因为酒醉这个小小的过失赶走他,他哪里还有容身之地?不过是污浊车垫而已,且饶他这一回。而后胡虏进攻边塞,车夫为丙吉出谋划策,退敌建功。可见,卑微之人也有可用之处。想孟尝君囚居秦国时,三千食客束手无措,鸡鸣狗盗之士显名于天下。是以用人者,当不唯其人唯其才。”  
她语声清脆,口气婉转,虽是求情自保,却不带一丝一毫的谄媚。引经据典,侃侃而谈,竟然让太后生出一种错觉——此刻不是在慈宁宫的起居小厅,而是在金碧辉煌的紫宸殿上听取大臣的进谏。 
她由四妃之一晋位太后,将才智并不特别出众的三皇子扶正为皇嗣,自然有过人才智与独特眼光。他人有没有才智,只需听上几句,便就知晓。因此看着阮碧,颇有点心痛,怎么会是个女的?又怎么会跟自己有段恩怨? 
卢宫令听她半天没有说话,抬起眼皮瞟她一眼,见她眉间一丝犹豫,便知道手里这杯鸠酒是送不出去了。果然,半晌,太后一言不发地摆了摆手。两名宫女识趣地上前,扶起阮碧,带着她回了绣阁。 
太后叹口气,闭上眼睛,手揉着太阳|穴说:“素娥,我是不是老了?怎么做起事情来首鼠两端?”   
卢宫令把酒递给宫女,走到她背后,双手按着她的太阳|穴轻轻地揉着,说:“娘娘不是老了,娘娘是太在乎晋王了。”犹豫片刻又说,“说起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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