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嘴妮子,说你什么好。得,我且帮你这一回。这样吧,明日又是诗社聚首的日子,索性,我现在就去。如何?我的好四妹。”
“好,那就多烦劳大姐了。紫鹃,准备软轿,送大公主。”
“瞧你,一口气也不给喘的。直接撵人,好,好,好。小姑奶奶,听你的。磊儿,我的小乖乖,娘亲抱,走,去给你四姨当跑腿的,捎话去。”
说道这,东平笑呵呵地抱着磊儿,与平阳话了别,便由着凡雁的引路,出了听台水榭。
远远地瞧着人上了软轿离开,长宁放下挥舞的手,冻结珠嘴角的笑,回身快步走到榻边落了坐,抓起个梨子泄愤似地“嘎吱”连咬了好几口,含糊地嘟嚷道:“这就亲姊妹,可真‘亲’。人心隔肚皮的一家人,哼!”
平阳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抬首勾起抹浅笑,回道:“既然做了,就不能后悔。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皆是大忌。当然,人面上的事情还是要注意的。”
听到这话,长宁的心倏地一紧,突地将梨子甩到桌上,回身抓住平阳的只手,哀求道:“二皇姐,你千万别嫁,就留在家里好了。求你了,放心,我一定帮你掩饰好。”
“傻丫头,说甚么糊涂话了。”
“二皇姐,我心里有点不舒服嘛,给我揉一揉,呵呵……”
说着,长宁腆着讨好的笑容,伸手抱住平阳的腰,埋首进怀里,一阵撒娇蛮缠。自打她以强悍狠辣的手段示人后,父皇母后、乃至太后奶奶那她已经不敢再这么任意撒娇了。惟有二皇姐这,她仍可以如此,很是开心自在。
“二皇姐,我听姚嬷嬷说:酸儿辣女,二皇姐,你肚里的肉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
闻言,平阳挑了下眉,愣了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话间,长宁搂着平阳又是一阵磨蹭,满足地叹了声,继续道:“不管男女,我这做姨娘的,肯定是一样疼爱。”
六六回 伏天
大伏天,炎热难当,烈阳下显少有人走动。龙首池边自雨亭那,却是另一番光景檐角飞流泻下,水帘如瀑,炎炎夏日,亭中却很是凉爽。
长宁舒懒地侧肘斜倚在美人榻上,轻摇着宫扇很是惬意。平阳坐在个矮脚扶手椅上,低首忙碌着手里的针线活。
挨着的蝶几上放着针线笸箩,里面有不少早已裁好了待缝制的丝绸缎布,零零碎碎中最惹眼的就是一双做了大半的虎头鞋。模样很是讨喜,虎头绣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
瞧得长宁倍觉稀奇,终耐不住性子拿过到手里反复细看了会,抬首笑道:“二皇姐,这小鞋做的真可爱,二皇姐的手真巧,真羡慕。”
平阳停住手里的动作,抬首觑了眼嘟嘴撒娇的四妹,勾了勾唇角,回道:“是吗?那别闲躺着发呆,过来坐,我正好教教你。”
长宁撇了撇嘴,摊开自己的双手,打量了会,一脸的嫌弃鄙夷,开口道:“算了,这双笨手怕是一辈子学不来这个……”
话音未落,边上执扇替平阳扇凉的紫鹃毫不客气地轻笑出声,揶揄道:“怕是某人懒,不肯学而已。”
“呃,坏紫鹃,你一天不挖苦我会死呀,二皇姐,管管这损嘴蹄子,怜烟,替我掌这不知尊卑婢子的嘴。”
气得长宁噘嘴恼红了俏脸直跺脚,少女的娇憨嗔态展露无余。
怜烟以纨扇掩唇,忍去笑意,半晌,立身莲步轻移至紫鹃跟前,纤指弯起轻弹了几下对方的额头。回身优雅地福了福,回道:“禀:四公主,已经罚了。”
“啊,这就算了。嗯,我算是见识了锦福宫的人护短的本事了。”
“若公主不满意,奴婢命人将她压到烈日下跪碎瓷片,跪到公主满意了为止,可好?”
“呃,怜烟,你这妮子可真……算了,本宫不计较了。你舍得,本宫可舍不得。她可是我的紫鹃好姐姐。”
说着,长宁飞身扑过去搂住紫鹃,一阵磨蹭撒娇,呢喃道:“好姐姐,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来人,替我好好罚怜烟,这婢子太坏了。”
“噗……”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笑出了声。长宁嘟起嘴,扬了扬下巴,死鸭子嘴硬地辩白道:“我没说错呀,哼!都是坏人,整天就知道拿我寻开心。难道是看我好欺负?”
一向憨傻的糖元愣了下,很是心疼自家的主子,赶紧出声附和道:“不,咱家公主最不好欺负,不说别的,就那根玄铁长鞭,宫里没人不怕的……”
“哈哈……”
一阵爆笑,长宁瞬间羞红了脸颊,快几步跑过去,随手抓起个苹果塞住了糖元的嘴,心里腹诽:没见过这么当面拆台的蠢人,偏这人还是她的贴身侍婢。牙槽一阵暗磨,微怒道:“吃你的,不许多嘴。”
糖元很是委屈地伸手拿下苹果,咬了大口,撇了撇唇,很是委屈。她没有说错呀,都是大实话。想着,眼眶就红了起来。脚边蹲着的鬼面獒萨多低呜着,伸头蹭了蹭‘吃货’老友的腿,表示同情。
秋月伸手安慰地拍了拍糖元的肩,凑耳低声劝了几句,总算叫个憨丫头破涕为笑。凡雁抬眼瞧了瞧柳眉竖起一脸不爽的长宁,随即递了个眼色给冬梅。
不一会儿,冬梅亲自端了碗冰镇乌梅汁,瞄了眼兀自坐在石凳上噘嘴生闷气的长宁,凑身讨好地笑道:“四公主,莫气了。奴婢端来碗你最爱喝的乌梅汁,喝了消消暑。”
听到这话,长宁也不好再摆脸色,抬首瞪了眼对面不争气的傻奴婢,接过碗汤匙慢舀了几口,满足地微微轻叹了声,笑道:“不错,冬梅,还是你煮得乌梅汁最好喝。二皇姐,你不?”
“不必了,倒是有些乏了,咱们回去吧。”
说着,平阳伸手捶了捶酸僵的脖颈,想起身走动一下。由于坐得太久,扶着椅子把手起来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形微微踉跄了下。
紫鹃赶紧起身搀扶住,待站定后,忍不住念叨道:“都甚么时候了,也不当心些。”
平阳微微红了脸,有些不自在,伸手抚了抚微隆的肚皮,笑道:“呵呵,没事的。”
瞧着宽松高腰襦裙下的小腹,长宁咬住汤匙愣了愣,皱了下眉头,问道:“四个月,日子可真快。感觉就是一眨眼,‘咻’的一下。啊,算日子,那女的最近该生了吧。”
平阳愣了下,会过意后下意识地蹙紧了眉头,也对,她都快忘了这茬了。想了想,回道:“一切就劳烦妹妹,多费些心了。”
长宁撇了撇唇,将汤匙丢开,仰首将碗里的乌梅汁一饮而尽,放到石桌上,笑道:“自然,这是份内的事情。二皇姐若感到不舒服,就早些回去吧。我临时有事,要出宫一趟。”
说着,瞟了瞟平阳的小腹,很是担忧地继续道:“二皇姐,多注意些。安顺,备辇舆。”
听得这话,凡雁等赶紧收拾起东西。不一会儿,由着紫鹃的搀扶,平阳慢步出了自雨亭,上了辇舆而去。
瞧着渐远的身影,长宁杏眸微眯,眸光冷冽,勾起抹半嘲的讽笑,问道:“安顺,我吩咐你做的事情如何了?”
安顺愣了下,抬首四下瞧了瞧,凑身耳语道:“差不多了,就等那瓜熟蒂落时分了。”
瞥了眼安顺故作贼眉鼠眼的谨慎样,长宁蹙了蹙柳眉,轻嗤道:“平日总见你到处咋呼,今日怎胆小起来了?”
闻言,安顺缩了缩脖子,撇了撇嘴,还在怨他上次办砸事情的那茬,心里嘀咕了会,委屈地嘟嚷道:“小的早就长记性了,上次小的被怜烟姑娘关了小半个月的禁室,哪里还敢再犯那些老毛病。公主,你就饶了小的吧。”
长宁挑了挑眉,做揾怒状地轻叱道:“呿,我说一万遍,顶不上怜烟她们的一遍。到底是欺软怕硬的货,没出息。”
“公主莫气,那也是自家主子疼小的。”
这话听得顺眼,长宁微微点了点头,抬手挥了挥道:“下去忙你的吧,我再坐一会就回去。”
待安顺离开,一边候立很久的糖元慢慢地蹭过来,讨好地开口道:“公主,那还有些乌梅汁,奴婢再给你盛一碗来。”
长宁没好气地瞟了眼,扭身坐下,无奈叹口气,问道:“糖元,你进宫几年了?”
糖元愣了愣,伸出胖乎乎的手指,低首认真地扒算了会,小声地回道:“奴婢今年十三岁,快十年了。公主,你好好地问这个做甚么?”
“没甚么,只是随便问问,”
不上不下的一句话堵得糖元很是郁结,撇了撇嘴,不知所措地扭了扭胖手指,憋闷地回道:“公主是嫌弃糖元笨嘛,总给公主添麻烦,对不起。”
听得这话,长宁没来由地气不打一处来,伸指狠狠地戳了戳糖元光洁的额头,佯怒道:“本宫那句话说过你笨,你个吃头货,脑子都用在吃上了,哪里还顾得其他。你若笨,怎吃上那么精?只是想提点你,宫里也算是个半老人了,怎这十年光长肉,不长脑了?
你自己瞧瞧,与你刚到我身前比,你圆了多少?再下去,别叫糖元,该叫汤圆,得了。”
糖元很是委屈,低首将自己从脚尖瞧到胸前,再伸手瞧瞧自己的胖乎手,顿时有了泪喷的冲动。是呀,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圆的?完蛋了,可她就是止不住想吃的欲‘望嘛,说来也要怪公主,甚么好吃的都有她一份。呜,她真的好圆。
“难过有甚么用?往后少吃些,浅尝即止,点到就好。记住没?还有,将你用在吃上的心思,多用些在其他事情上。别走出去被人蒙了,还傻乐地替别人数银子。”
“奴婢才没有那么笨了,公主的话奴婢记下了,那以后公主出去,多带着奴婢些。别总带安顺,弯子去。奴婢也想出去,就是没这机会。”
“罩子放亮了,脑袋灵光了,多的是机会给本宫办事,今天到这了。继续捣鼓你的锅碗瓢盆去,没准,哪天我用得着。毕竟,前阵子的那事也是亏得你吃上头精。”
听到这话,糖元瞬间转阴为晴,甜甜地笑开,满足地点了点头,说道:“公主放心,奴婢一定努力做好‘恶主’手下的爪牙。两面三刀,口蜜腹剑,为主子之命是从。”
“噗,臭糖元,你又损我。得了,记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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