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太医唯唯诺诺地点着头,开始给董安远止血、解毒。
直到子时,董安远才转醒,太医告诉周嘉敏他已经没事了,只需安养一段时间就可复原,周嘉敏坐在床边,笑道:“好在只是一般的毒,中毒不深,还算救治及时,所以没什么大碍了,这肩头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伤口里的余毒也清理干净了,你先躺着,有没有什么要吃的,我命人给你做去。”
董安远看着周嘉敏脸色憔悴,显然是忙碌了一天,笑道:“你辛苦了。”
宝蟾进来道:“郡主,皇后娘娘来了。”
周嘉敏惊道:“这么晚了,姐姐怎么来了?”然后急忙起身去迎接,董安远想说什么,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周嘉敏已经走了出去。
“姐姐,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外头风大,别伤了神。”周嘉敏关切地道。
周宪拉紧了斗篷,道:“你在宫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本宫还能安睡吗?”她脸色很阴沉,在烛光的照映下显得阴晴不定。
周嘉敏急忙道:“姐姐……我,我也是情势所逼,情不得已。董大哥他……”
周宪冷道:“胡闹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将一个重刑犯从天牢里带出来万一皇上追究……”
周嘉敏道:“姐姐,我不能见死不救。万一皇上追究,我也认了。”
周宪怒道:“你认了?你拿什么认?是韩墨臣与你一起将他带到太医院的吧?你只会连累老爷和墨臣你还是任着性子来”
周嘉敏感到一阵沮丧,她何尝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只是当时情况紧急,要是救董安远,他真的可能死在天牢里,何况那里已经出现一批刺客,不排除想杀他的人还会派出第二批的刺客,那他不是死路一条,让她和韩墨臣见死不救,岂不是比让他们死了都难?
她这样的做法,万一被朝中别有用心的臣子或宿敌发现,无疑是一个重创,不但会连累到周宗,还会连累到韩墨臣,就连周宪估计都难逃干系,就算李煜到时不想追究这件事,恐怕也会被一些人弄出事端来。
劫狱,那可是杀头大罪
周宪冷道:“去皇上那里请罪”
周嘉敏道:“是,姐姐。”
董安远晃悠着走出来,给周宪行了礼,道:“皇后娘娘,一切都是因安远而起,安远愿意承担所有罪责,还请皇后娘娘息怒”
周宪冷道:“哼没一个省心的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先想好自己的问题吧。”因为情绪激动,她原本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潮红,然后不停地咳嗽着。
周嘉敏急忙过来扶着她,道:“姐姐,我错了,是我一时冲动,姐姐,你千万不要生气,万一有什么事,敏儿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连累姐姐和老爷。姐姐你千万保重身体。”
海蓝拿着一个手炉给周宪。
周宪含泪道:“有时,姐姐帮不了你,不要说姐姐,就是皇上也未必帮得了你。你在宫里那么久,这个道理难道还不懂吗?”
周嘉敏点点头。
李煜看到侍卫的报告,非常震怒,差点就要冲到太医院来问个究竟了,但是他忍住了,他知道他这一去,必然会引发更多的事端,为了一些人,他只能忍。
这么多年来,复杂的政治斗争,他学会了隐忍,唯有隐忍才能成就大事。
严续跪在地上,含泪道:“皇上,请为老臣做主老臣不孝子严自成确实死在董安远之手,这件事千真万确,府衙也到现场确认,相关认证也俱已签字画押。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就连董安远本人也供认不讳,自古杀人偿命,我大唐律例也有规定蓄意谋杀者,斩立决。”
李煜垂着眸子道:“朕怎么听说,董安远是失手杀死了你的儿子,并非什么蓄意谋杀,再说,朕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动机。”
严续道:“皇上,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苦痛皇上也曾经历过,请皇上还老臣一个公道吧。不管是蓄意还是失手,打死的都是老臣的孩子”他拼命地磕头。
李煜心头一震,想到了李仲宣的死,严续竟然在这个时候提到了李仲宣——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吗?
“严续你竟然提朕的伤疤”李煜怒道。
严续继续老泪纵横,道:“老臣不敢。老臣随先帝出生入死,又蒙皇上不弃,辅佐皇上至今,老臣以为自己尽心尽力、兢兢业业,也早已抱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决心。老臣恳请皇上给小儿做主啊小儿至今尸骨未寒,嘉敏郡主竟然将那杀人者从天牢里劫了出来,这等事,难道皇上也要睁只眼闭只眼吗?”
终于说到了周嘉敏的事——李煜冷笑了一下。
“什么叫劫狱?嘉敏郡主是拿了朕的手谕去的,难道你要怀疑朕和嘉敏郡主是同谋,都要劫狱不成?”李煜冷道。
严续楞了一下,道:“老臣不敢。”
李煜道:“严爱卿,朕会给你儿子做主的,你儿子不会白死。但你也要给朕一些时间。”
严续不依不饶道:“皇上,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现在事实清楚,就是董安远将犬子打死,皇上还需要时间做什么呢?犬子死得惨啊”
李煜喝道:“严续朕需要时间做什么难道要向你请示经你准许吗?”
严续急忙道:“老臣不敢。”
李煜扔下一叠奏折,道:“不要说朕不给你儿子做主,这些东西拿回去自己看清楚”他 扔给严续几样东西,那里面全是指控严自成为人浪荡、行为不端,又有杀人打劫、强抢民女等多起恶劣事件。
严续还要辩白,李煜打断了他的话,道:“下去吧,朕自有打算。”
严续虽然不甘,但知道现在事情棘手,也不敢过多地要求李煜,又见李煜气色难看,更不敢惹恼他,遂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严续离开御书房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清官道:“皇上,夜了,该歇着了。”他知道周嘉敏在外面,但又不敢直接和李煜说,只得劝李煜快些出御书房。
“还有多久早朝?”李煜道。
清官道:“一个时辰。”
李煜抬头道:“好,把这里收拾一下。朕先去朝堂,反正也睡不着。”
清官急忙道:“奴才遵旨。”然后给几个太监宫女努了努嘴,示意他们快些跟上去。李煜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早朝时间,他没有回寝宫,直接向朝堂的方向行去,总觉得身后有个影子,但转头又没发现什么。
“你发现什么没有?”李煜问魏兴法。
魏兴法神色有些异样,最后道:“皇上,郡主在这里等了您两个时辰。”
“她在这里等朕,那你们为什么没人来通报?”李煜道。
魏兴法跪下来道:“是卑职的错。郡主让卑职及清公公不要打扰您,愿意在门外候着,卑职就没告诉皇上,请皇上治罪。”
李煜叹了口气,道:“起来吧。”
卷三 163祸事临头战事又起
163祸事临头战事又起
魏兴法起身,道:“那郡主……”
李煜道:“让她自己反省反省吧。”他这话说得比较大声,他相信躲在后面的周嘉敏已经听到了。如果刚才不是他执意护着她,说她是拿了自己的手谕去天牢,那现在是什么后果?
周嘉敏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这个时候她最想哭,最觉得委屈,她最想得到李煜的认可和赞赏,她最想让李煜明白她的心思,但刚才李煜那句简短的话却将自己所有的希冀浇灭了,李煜就是要告诉她——即便他爱她,但也要遵守权术的规则。
宝蝉急忙扶住了周嘉敏,道:“郡主,奴婢扶你回房吧。”周嘉敏站在冷风中望着李煜远去的背影,痴痴地回想了许久,可李煜始终没有回头。
董安远在伤势稳定后又回到了天牢,这是李煜下得旨意,谁也不敢反抗,至于周嘉敏与韩墨臣私自将他从天牢里带出来,因为李煜压着这件事,所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韩墨臣连同董镜带人找到了曾经那些受到严自成欺压的百姓,这些人不乏官员和富贾,只因惧怕严续的权势,又状告无门,所以一直隐忍,现在有韩墨臣、董镜连同齐王李牧愿意为他们做主,他们自然愿意如实供述严自成当年的罪行。
李牧与严续素来有些不合,起因还要追溯到李景遂那时与严续之间的过节,据说严续曾与已故太子李弘冀勾结过,只因当时没有证据,中宗李璟又十分器重严续,才没将严续治罪。
“你觉得这件事可有不妥之处?”李煜慢慢地品着茶,看也没看李牧。
李牧笑了笑,然后严肃起来,对于李煜他早就领教了其手段和心机,人人都以为李煜是风流倜傥的才子,绝非腹黑的帝王,但他陪着李煜一路走来,看似平静无波但中间经历了那么多风雨这才登上皇帝的宝座,其手段及隐忍的功夫绝非一般人能比,所以,李牧在李煜面前从来不敢掉以轻心。
“臣以为这是势在必行,一举两得之事,请皇上不必迟疑。一切罪名由臣去担当。”李牧恭敬道。
李煜走下来,绕道李牧的身前,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不愧是朕的好兄弟那我们就按计划行事。”
李牧道:“皇上放心,臣已经写好了奏折,届时会有一些臣僚附和,证据也已确凿无误,定会杀他个措手不及。”
李煜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不是朕心狠,而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李牧笑道:“皇上圣明。”
李煜笑了笑,道:“朕很感谢你,感谢你这些年为朕所做的一切,朕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离不开你的辅助。你放心,只要朕在、朕的江山在,就有你的荣华富贵在。你永远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齐王。”李煜说得很诚恳,也很坚决。
李牧一阵感动,咧嘴一笑,现出了久违的无邪的表情,道:“这都是臣应当做的,一句话,都是自家兄弟。”
李煜开心地笑了,他与李牧虽不是嫡亲的,但却比李从善亲近许多,而且李煜很是倚重李牧,对李牧的封赏远远超过了李从善,道:“庆柔坊最近来了不少色艺俱佳的舞姬,走,和朕一起观赏去,若是有中意的,朕就赏了你。”
李牧尴尬地笑了笑,道:“那个、皇上,这个只怕臣无法消受了,王妃有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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