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
明儿叫道:“真真是凑巧了你去拉了几个药童来,保不齐是有些用的,你快去椒房殿寻了皇后娘娘,让她派了一个太医过来,就说江侧妃这边情势紧急。”
几个宫女各自得了令,分头出了云歌楼。
明儿闭目祈祷道:“佛祖保佑,让侧妃平安无事,让她腹中的孩子平安无事。”正待要跪下,就听江采儿在里头一声尖叫:“啊”
明儿急忙跑了进去,只见床单全部被染红,江采儿面如死灰,再摸她的手竟十分冰冷,唤道:“侧妃侧妃,您醒醒”
“江妃这是怎么了?吴太医快进去看看。”钟皇后来了,带着云环等人。
明儿急忙跪下来,道:“皇后娘娘快救救侧妃吧,她现在正……正……”说完哭起来,竟泣不成声。
钟皇后道:“你这孩子快起来,本宫已经让吴太医进去看看了,江妃怎么了?”说完便往里面走。
明儿道:“侧妃娘娘大出血,已经昏迷了”
“啊”钟皇后快步走了进去,却见江采儿的身下尽是鲜血,吴太医已经在那里为她号脉,见钟皇后进来,叹了口气,道:“请皇后娘娘恕罪,卑职无能为力,江侧妃她已然小产了”
江采儿小产后李煜曾去见过她两次,每每匆匆来匆匆去,从不在那里逗留,不愿意听她哭诉,更不肯听她说此事乃有人害她,与先前判若两天,更让江采儿一度心灰意冷。
钟皇后本来对江采儿就不待见,认为她是狐媚子,后来因为她怀了李煜的孩子便上心起来,如今孩子没了,自然不闻不问,依旧与周宪走得近。
江采儿几乎悲痛欲绝。原本她是恋慕李煜的才华,又自认与李煜两情相悦,这才不择手段入了宫,刚入宫时也受过李煜百般怜爱,如今李煜这般态度着实让她寒了心,曾经的山盟海誓在她遭受心灵、肉体双重打击后土崩瓦解。
江文蔚得知噩耗后,便求了李煜让其进宫宽慰江采儿。李煜准了之后,便携了韦氏进宫见江采儿,三人见面抱头痛哭。
“老爷,夫人”江采儿哭道,其身子依然病弱,且精神大不如从前,人更是瘦了整整一圈。
江文蔚含泪道:“采儿,让你受苦了。”
韦氏泣不成声,只抱着江采儿道:“我苦命的孩儿苦命的孩儿到底是谁造了孽,竟害你至此”
江采儿先是哭了一阵,继而恨道:“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采儿,平素你心高气高,总是得罪了不少人,这会子难免有人落井下石。你如今须宽心些,养好了身子才要紧,你还年轻,明年一准能怀上。”韦氏宽慰道。
江采儿恨道:“是我年轻资历浅,误信了彭仁书这个小人”
江文蔚叹气道:“这个混账枉费我前几日还举荐他为太医令想不到他竟恩将仇报”
江采儿道:“老爷可找到他了?若是找到此人,我一定将其碎尸万段”
江文蔚叹道:“根本就没了踪迹,举家搬迁了”
江采儿冷道:“早就有预谋了,所以才逃得这般快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太医,与皇亲国戚不曾沾亲带故,结交的最有权势的人也就是我们,若不是别人借了他个胆,他胆敢这样加害于我?”
“采儿的意思是,幕后有人主使?”韦氏道。
江文蔚道:“以我看也是如此,那彭仁书平日胆小如鼠,这种恶事他断不敢做,但他却生性贪婪,若是为了财物也会铤而走险。这皇宫果真深不可测,杀人无形”
韦氏又哭道:“当初便劝了你不要入宫,可你偏偏不听”
江采儿不耐烦道:“夫人当初我入宫乃是看重我与王爷的情意我一点都不后悔当初封了侧妃,老爷与夫人也不是举家欢喜吗?”转而落寞起来,道:“妾为蒲草,君作磐石,怎奈蒲草韧如丝,磐石已转移。”
江文蔚道:“那你以为是谁这么大胆?”自己刚说完便已若有所思。
江采儿笑道:“王爷有不少女人,宫里、宫外都有,宫里头能与我争与我斗的没几人,宫外的那些女人更不在话下周宪,黄曲素,哼,除了她们,我再想不出第三个人来。”
“听闻那黄侧妃有几分礼仪,虽不貌美却很蒙恩,又时常因自己无所出而倍感愧疚,每每御人有喜都亲自*问,她应该不至于加害于你,何况她现在已经是侧妃,任她如何努力断乎不会封为王妃”韦氏道。
江采儿冷笑道:“夫人有所不知,这黄曲素是面慈心狠之人,她连周宪都敢害,害我自然也不在话下”
“哦?还有此等事?”韦氏道。
江采儿便将陈嬷嬷如何受黄曲素旨意加害及监视周宪举动的事粗略道来,笑道:“这黄曲素哪里斗得过周宪,迟早是她刀下鬼”
江文蔚冷道:“这事我了然于心,我们彼此心知肚明,都不要说出来。我定要捉了那彭仁书来当面指正”
江采儿冷笑道:“周宪的日子也未必好过,王爷这段时日也不去她的齐凤阁。”
“这是为何?外头都传王爷夫妇伉俪情深,难不成王爷有了新欢?”韦氏道,毕竟是女人问的事情也相对琐碎。
江采儿道:“我不让她有好日过,她如何能过上好日子?”
江文蔚叹道:“采儿,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何必执拗”
“饶?我如何能饶?别人可曾饶了我可怜我的孩子……”江采儿怒道,眼里含泪。
卷三 090蒙恩宠李煜始纵情
090蒙恩宠李煜始纵情
江文蔚与韦氏又宽慰一番,晌午的时候进宫及到了日落时分便出宫回了府。江采儿受此重创,又失了李煜的恩宠,在宫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日子自然难捱,却也由此懂得韬光养晦之道理,过起了深居简出的生活。
周嘉敏这几日恰巧出了宫,韩墨臣将要离开南唐,周嘉敏便想着践行。不知为何,这次韩墨臣离去竟让周嘉敏心中忧伤不已,不舍之情溢于言表,却因为羞涩而难以说出口,又生怕自己会错了意,惹了误会不说,还让韩墨臣为难;另有一个连周嘉敏自己都不曾料想到的因由,便是董安远。
两个本是世间少有的美少男,又俱是才华横溢,伯仲之间见伊吕,若非要周嘉敏分出一个孰重孰轻来,倒真真是难为她了。
践行的酒宴就设在百味轩,周嘉敏踏进来的一刹那,微微叹息了一声:第一次来此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只是那一次是相聚,如今却是为了别理。
二人相谈甚是畅快,起初也被离愁别绪所恼,倒后来竟变成了把酒言欢,向来滴酒不沾的周嘉敏破例喝了极重酒,两腮生红靥煞是喜人。
“我有样东西要送与表哥。”周嘉敏笑道,说完从袖笼里拿出一把扇子来,外面套着一个藏蓝色的扇套,下面坠着一个小巧的九子连环结。
韩墨臣笑着接过来,连声答了谢,打开那扇套一看,里面竟是一把白玉骨扇,玉质细腻,光泽动人,白玉的纹理透过光隙历历可见,配了那红色的连环结尤其夺目,相得益彰。
“好扇子”韩墨臣笑道。
周嘉敏笑而不语。
韩墨臣将那扇套子翻来覆去看了一番,笑道:“你做的?”
周嘉敏笑着点点头,道:“手工粗糙了点,但终归是心意。想着表哥极爱扇子,便寻了这把白玉骨扇送了来。”
韩墨臣笑道:“谢谢。我更喜欢这扇套,好”他轻轻将扇子装进扇套,再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
那扇套上还绣着几行字,正是王勃的诗: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周嘉敏本以为韩墨臣会对她说一些体己的话,韩墨臣却始终缄默,最后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有缘总会再见的。你相信缘分吗?”
周嘉敏茫然地点点头。
原本是告了假才得以出宫,一直有太监、宫女跟着,才送了韩墨臣出城,便有太监上前催了周嘉敏回宫。
到了宫门口,轿子忽然停了下来。
周嘉敏支开帘子问道:“烟翠,去看看,为何停了下来?”
烟翠道:“是,郡主。”
但烟翠刚走,轿子又起来了,复又前行,周嘉敏也不再过问,只以为是太监去宫门那里作牒文的更换,毕竟是拿了钟皇后的手谕出宫的。
“烟翠,还有多久能到?”周嘉敏在轿子里问道。
却没有听到烟翠答话,周嘉敏再次唤道:“烟翠”待她揭开帘子一看,扶着轿子的人却是董安远。
“郡主有何吩咐?”董安远笑道,笑容灿烂,竟让周嘉敏感到前所未有的亲切。
“你怎么会在这里?”周嘉敏笑道,这个时候见到董安远,内心略感安心。
董安远笑道:“特来接你回宫呀。”
周嘉敏抿嘴而笑,急忙放了帘子,缩回轿子内,却又忍不住打开窗帘子看他。
说来也奇怪,董安远来接周嘉敏回宫本是常事,却让二人的心理距离前所未有地亲近,就连董安远都感受到了周嘉敏待自己与从前大不相同,至于内在因由,周嘉敏也不知从何说起。
令周嘉敏深感不安的是,这几日李煜时常来寻她,或找她闲话家常,或找她谈诗论画,又最喜欢拿着新作的词让她点评。
因周嘉敏的心思放在了董安远的身上,无暇他顾,自然对李煜便有所冷漠,每每与他说话也多是话不投机,故意点出他词句中的不足,偏偏李煜认定周嘉敏的点评中肯而到位,对词赋别有造诣,更喜欢与她说道起来。
“你好像故意疏远本王?”李煜笑道,“难不成本王比洪水猛兽还可怕?”
周嘉敏听他说得这般委屈,忍不住笑道:“王爷难不成是苛政?”本来是一句无心的玩笑话,却让李煜脸色阴沉起来。
此时,南唐赋税十分沉重,百姓苦不堪言,可谓民不聊生,但宫廷里却依旧奢华成风,达官贵人之间依然沿袭攀比之风。周嘉敏这句话正应了“苛政猛于虎”的话,颇有讽刺意味,自然让李煜听了十分难堪。
“王爷,我说错话了,还请王爷饶恕。”周嘉敏急忙福身道。
李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这才道:“你起来吧,你也是无心。看你也乏了,本王先回了。”
周嘉敏一福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