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沉着脸说：“再久我也等得，正好有事请教商施主。”
商羿眉毛一挑：“只得劳请小师父再稍等片刻，外面正下雨，又没个雨具，淋了一身的水，换身干爽的衣裳再来。”
妙音没有开口。要如何开口，如何与商羿理论，她早有了腹稿。等商羿从里间出来时，他已经换了身杏白的直裰。头发还来不及擦干，额前垂下一缕来，已经凝结在了一起。
“在下知道小师父忙碌，抽不开身，请也请不来，怎么小师父亲自来了，不知有何等吩咐？”商羿就势在一杉木的圈椅里落了座。
妙音才要开口，但见丫鬟在跟前，便道：“我这里有事想与商施主单独商量。”
商羿会意，并对两丫头道：“你们先下去吧。”
等待丫鬟退下，妙音也喝够了茶。这才开口：“论理，我一个尼姑，不该管此事。只是我和柯家小姐有不浅的交情，她在我跟前什么都肯说。也算是能交心的知己。才我去探望过她，那副娇弱的模样，谁看了都会心疼……”妙音话未说完，商羿赶着问道：“兰妹妹她病了吗？”
“和病了也没什么两样。”妙音哂笑了一声：“要问她怎么病的，不得问问商大爷昨夜和兰小姐说了什么。”
商羿垂下了眸子，眼里闪过一丝怜惜，昨夜喝了那么多酒，一大早起床起有些头晕，才又淋了点雨，头晕的感觉湣鸺又亓思阜帧２还肫鹂吕嘉俗蛞怪露〉梗睦锔硬缓檬埽旨钜羧绱讼辔剩行┩纯嗟幕卮穑骸拔抑溃蛲硭盗四敲淳玫牧狗纾纠瓷镁偷ケ。睦锝米 Ｎ艺饩颓魄扑ァ！�
妙音好气又好笑：“莫非商大爷真不知柯兰小姐为何而病？”
商羿脑中又付出柯兰与他的那番话，他始终无法去面对这样的一份感情，觉得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眉头紧锁：“我知道，是因为我的缘故，只是该让我怎么做。”
“亏你还是个男子汉，负伤你都不怕，如今还怕一个娇弱的女子不成？她这些年是如何待你，为你付出过多少？难道你真的是铁石心肠，一点都不明了？”
“我……”商羿回头想想，能蘀自己分辨些什么呢。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妙音如何知晓。他与柯家的恩怨，妙音又如何懂得。
“你让一个苦苦等你那么久的女子，白白的为你流了那么多的眼泪，就是缺心眼。要是你还有点良心，就该过去和她好好的说几句话。”妙音此刻完全像是为了闺蜜好友来指责负心男人。
“小师父，你什么也不懂，在下劝你还是别说了吧。我与柯家的事，我知道该如何处理。兰妹妹那里我会有个交代。”商羿忍受不了别人的指责。
“是，我一个出家人，管这些儿女情长的做什么。这辈子我是注定孤独终老了。何必再去理会红尘中这些俗事。你商羿要还是一个男子汉，就自己到柯兰跟前说个明白。将你的心意告诉她，不许再让她掉眼泪。不然我也瞧不起你。”妙音的语调提高了几度，有些愤愤然。
☆、第五十五章再会
妙音走后，商羿觉得很无趣。一方面又担心柯兰的身子，只得叫来跟前服侍的茉莉吩咐着她：“你去二小姐那里看看，二小姐若是问起。就说我让你去请二小姐的安。看看她是不是病得厉害。”
茉莉答应一声便去了。
商羿坐在屋里，也不让人到跟前来，此刻他哪里还敢去面对兰妹妹呢。他最怕女人掉眼泪，因为他是一点法子也没有。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兄妹俩还曾一道玩耍，哪知大了却添了这么多的心事。他商羿不懂得什么儿女情长，他是个粗人，也不懂得什么风花雪月，不过他不是没有良心的人。有些承诺给不起，他宁可不给。他死都不会想着去伤害柯兰的身心，可到头来，还是让她病下了。
商羿觉得很是懊恼。来来回回的，踱了好几遍的步子。他恨不得自己去瞧瞧柯兰的情况，可如今都大了，男女有别。柯兰是何许人也？兵部尚书府里娇贵的二小姐，是倪夫人手心里的宝贝。他哪能说见就见。难道倪夫人嫌弃他的地方还不够多么？何必再去担一条引诱二小姐的罪名。
茉莉去了许久，终于回来了。
“回大爷的话，二小姐正休息呢。听说没什么胃口，不大吃饭。我亲自到床前去瞧了，只是精神不大好，不见什么重病。”
“那就好。”商羿稍许的放了些心。转头一想，有许多话不能当面与柯兰说，何不写封信给她。连忙招呼茉莉研墨。
他坐在书案前，提笔要写。可他胸中没多少文墨，只粗略的认得些字，心里的话要落在信纸上，却成了困难。揉了一堆的纸，正是心烦时，听见外面说：“茗大爷来了。”
商羿忙搁了笔，赶着了迎了出去。
雨势渐大，柯茗披着蓑衣而来，才到屋檐下，便将蓑衣解下，跟前的小厮连忙接了去。又换下了木屐。
“茗爷冒雨而来，想必是有事要与我商量。”
柯茗却一笑：“正因为下雨心烦，想着找商大哥说说话。该不会是不欢迎吧。”
“岂敢，茗爷屋里请。”商羿双手一拱。
两人齐进屋内，分了主次坐下。柯茗劈头就问：“商大哥这次回家打算住多久？”
商羿微眯着眼说：“养父吩咐了我点事，可能还得借住两日。”
柯茗笑了：“借住，商大哥好生见外。莫非是柯家人待商大哥薄了不成？我媳妇是个有心之人，什么都蘀大哥备下了，这屋里一应的器具，还有使唤的丫鬟，哪一样缺了不成？再怎么说大哥你也是柯家的半个主人。”
商羿不想有更多的牵绊：“这些年我在外，家里不是习惯么。再说我本来就是个外人，要不是当年养父肯收留我，给了一碗饭吃，不然年幼的时候只得流落街头。不过什么东西属于我，什么东西不属于我，商羿分得很清楚。你们也不必处处提防。”
“大哥要这么说，我可不知该如何开口了。说来我们柯家的确是没有亏待过你。当年不是让大哥和我一道进的私塾么。只是学到后面大哥自个儿不愿意学了。”
商羿微微一笑：“我这人粗鲁，实在不是读书的材料。对了，听说茗爷中了第五名，实在是可喜可贺，在此我以茶代酒，敬茗爷一杯。”
柯茗连忙举起了茶碗。饮毕，柯茗沉吟道：“如今朝政也不大稳当。好在宫里还有一位大姐支撑着，太子殿下自然很照顾我们。这里说要派定，却一直没个准信。老夫人的事出来了，父亲得在家守制。我再留在家里的话，算个什么事。商大哥是魏王身边的人，我这里还得麻烦商大哥，去魏王那里打探打探，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位置。”
商羿思量了一下，便说：“茗爷想去哪呢？”
柯茗笑道：“京城就不想了，能在江南一带也不错。”
“哦，江南可是繁华之地。”商羿知道柯茗的打算。如今王爷的一个门生在吏部，求人办事，自然也多了起来。只是商羿和那人不大熟悉。他如今还只是王府的一个一等侍卫而已，如何攀得上那起人。
柯茗舀出早已备好的一封银子，放到了商羿跟前，笑道：“这点钱大哥先舀去，什么地方要活动，只管用。”
商羿却也不正眼看，只说：“太子殿下那里难道没有门路么？”
柯茗笑道：“难道大哥没有听说，太子殿下因为瘟疫的事件，如今被撤了职，在东宫不大出门。暂时管不了此事。能直接找到吏部的人不是更好么。”
商羿又想了一回：“好吧，小的时候毕竟也算做同窗。回去的时候我找他问问。”
“那多谢大哥了。”柯茗又主动蘀商羿掺了茶，回敬了一次。
商羿依旧担心着柯兰的事，只是柯茗在跟前他又离不得。两人坐着说了半天的话，商羿有些看不惯读书人的这一套，两人也不大投机。直到柯镜派人来找柯茗，柯茗这才起身告辞。
商羿望着顺着从瓦沟流淌下来的雨水，在屋檐前，挂起了一串串的水帘。他怔怔的看了一会儿，不由得想起妙音的话来。又思及昨夜的态度，可能是太冷淡了些。毕竟兰妹妹和他们又不一样。商羿心里越来越难安，他得亲自去看看。
茉莉知道他要出门，忙舀了雨伞来。商羿没有再迟疑，径直向晚玉楼而去。
柯兰临窗站着，望着这从天而降的雨，悉眉不展。她心里对妙音刚才的安慰很感激，只是一时也想不明白。这几年来，她从未想过要放手，难道商大哥当真是个绝情的人么。
“小姐，商大爷来了，说请小姐的安。”
柯兰以为是幻觉，听错了话，忙问：“谁，谁来呢？”
月桃只得上楼来禀与柯兰：“小姐，商大爷来了，正在楼下。要不要请商大爷上楼来。”
“这如何使得。”柯兰红着脸说，自己的闺房，哪里有让父兄以外的男子，轻易进来的道理。忙道：“还是我下去吧。”
☆、第五十六章准备
到了第四日，妙音觉得自己的嗓子已经完全的坏了，夜里睡觉的时候也不安稳。不过这日发生了件大事。柯家三位弟兄，因为母亲留下的财产大肆的争闹了一回。
妙音心想这样的事不管在哪一朝，哪样的人家都常有。别人的家务事，她自然是不可能插手。
倪夫人让曹氏出面在几个妯娌面前调节。
曹氏气呼呼的走了来：“太太，您看上的那件紫貂披风大太太舀去了。说是以前老夫人的生日，大太太孝敬的，如今正该他们得。”
倪夫人气得满脸通红：“一件好点的衣裳他们也要争了去，我们二房才是老夫人正出的，凭什么我们要处处让着他们。”
曹氏算是没法子，这边是婆婆，那边是大婶娘，都得罪不起。想着不可能为了一件衣裳的事撕破脸。
倪夫人却咽不下这口气：“他们还好意思说是自己孝敬老夫人的，老夫人收着的东西也不知给他们哄去了多少。大老爷一味的吃喝，又没个正经的事，家里出得了几个银子？不就是想着法子变卖老夫人的东西么。这个理我得去找她评评。”
曹氏忙道：“只怕有理也说不清，大房那边自然会说什么都偏了我们。再说几位老爷上午才闹翻了脸，太太再此时去要，只怕更不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