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兴林见三个儿子进来，老泪纵横把梅牧等人叫到身前说：“我与太太也不知造了什么孽，竟然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天啊，你不如收了我的命去吧。”说着梅兴林又是一顿嚎哭。
梅牧见场面这样混乱，没了主意，只讪讪的劝道：“父亲身子要紧。”
梅政见梅牧不中用，也说道：“万事有儿子们，老爷和太太千万保重身体，若是有个好歹，儿子们如何承担？可传了大夫么？”
梅兴林摆手道：“我是什么都不知道了，横竖都你们来操持吧。”说着也只顾着掉泪。
方福山上来对梅政说：“回三爷，大夫已经请了，如意姑娘接去了，说话就到。我想还是把夫人抬回去写着吧，夫人身子本就不好，这地方呆久了如何受得住，最好是老爷也先回去歇歇养养精神，后面许多事还要老爷料理。”
梅政想了想，方福山说得也有道理，一边拭泪一边点头道：“说得很是。”
梅牧这才醒悟，忙就和杨宝忠家的一起将梅云氏扶起，背在背上，对方福山说：“让大夫直接去大院。”说着便背着梅云氏走了。
梅政又对梅兴林说：“老爷，您看大哥的后事，要怎么料理，一直这么躺着也不是个事儿啊，是不是要报官？”
梅兴林头也不抬，摆手道：“你瞧瞧这是什么情景，如何报官，若是人知道了，我梅家以后在宁州如何抬得起头来，就成了别人的笑柄了。”
梅政心想也是，裸死的姨娘，衣衫不整的大少爷，坊间还不知会编排出什么话来说呢。梅敦这时也止住啼哭，与梅政商量到：“三哥，这事报不得官，横竖家里只有这些人，咱们自己查就是了。”又问方福山：“这里的情景都有谁知道？”
方福山道：“最先是张大娘与苏公子的仆人苏七发现的，两人立刻就回了老爷太太，跟着来的就只有我，杨宝忠家的和如意姑娘，忠福都没有进来。”
梅敦听说还有苏七的事，咦了一声又问：“张大娘与苏七现在何处，可不能让他们出去乱说。”
方福山道：“爷说得是，已经按太太的吩咐把两人捆了，也堵上嘴，等着主子们问话。”
梅敦想了想，对梅老爷说：“老爷，事到如今，只有先将大哥的后事料理了。至于南姨娘，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悄悄用袋子装了，不拘哪里先埋了再说。”
梅政也觉得梅敦说得有理，南子不过是个姨娘，死也就死了，究竟梅敬的后事、梅家的颜面更加重要，“四弟说得有道理，父亲千万要挺住，大嫂子那边怕还不知道，一切就绪后，咱们就得往各处报丧了。”
梅兴林也知道事情都要自己拿主意，心里悲痛略止，“南子的事，就按老四说得办，千万要妥当，不可让旁人知道了去。你大哥，等大夫来了，验明死因后再说，或是遇上歹人，或是意外皆可。留芳苑这里有一处小门靠近后厨，等会让人悄悄进来，再从小门搬了南子出去，从后厨出去，千万掩人耳目。”
方福山听了便离了，不一会，从小门又回了留芳苑，也顾不得男女，拿着麻袋就把南子罩了进去。
“方管家，你一个人能行么？”梅敦见状问道。
方福山道：“爷放心，我儿子在外面守着，我一抬出去，他就帮手。用后厨运炭的车把姨娘的尸首拉出去，保管无人发觉。”
等方福山料理好了南子，如意也带着大夫回来了。大夫是多在梅家走动的老熟人，姓张，医术在宁州也是一等一的。梅兴林见他来，勉强起身拱手道：“张大夫，家门不幸啊。”
张大夫多在富贵人家应诊，也见过些市面，先安慰了梅兴林，见场面乱得不像样也不多问，径直去到梅兴林边上蹲下，翻看了眼皮，查看了舌苔，又四周看了看，起来对梅兴林说：“老爷借一步说话。”
梅兴林与张大夫交谈了许久，终于一起回来，跟着梅兴林吩咐方福山将梅敬的尸身入殓，开始布置灵堂。
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人心惶惶，梅家虽想将此事瞒下，可是如何能止得住谣言？下人们三五成群一起议论纷纷，见了主子才匆匆散开。梅云氏经大夫诊治没有大碍，休息了一阵，也就醒了。
梅云氏一醒见自己在床上，以为自己做梦才起，有些恍惚，想到梦见儿子死了，现在发现是做梦心里又欢喜起来。
“如意，给我打盆水来。”梅云氏醒来，觉得头疼，嗓子也哑了，便习惯性的叫如意。叫了几声，却没有回应，梅云氏便有些恼怒：“如意！外面人呢，都死了么？”死字让梅云氏又想起方才的梦，顿时又不说了。
外面小丫头听见梅云氏叫，姐姐们又都不在，只得壮着胆子进了屋说：“太太，如意姐姐在前院呢。”
梅云氏疑道：“我在这里，她怎么跑去前院儿了？”
小丫头见梅云氏如此，奇道：“前面布置灵堂，老爷一个人忙不过来才请了姐姐去的。”
“谁的灵堂？年纪小小怎地乱说话。”梅云氏皱眉道。
小丫头像是吃了一惊，喃喃道：“大爷的灵堂啊，大爷死了。”
梅云氏听见小丫头说，才知道方才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自己的长子真的死了。一阵悲痛袭来，梅云氏眼看又要晕倒。小丫头见梅云氏如此，吓得不知所措，任由梅云氏一头又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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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大奶奶殉夫
更新时间20111115 17：30：35 字数：2037
梅敬之死，求是苑等地因为隔得远，是最后才得到消息的。直等到下午申时，前院开始布置灵堂需要人手，求是苑这边才听说了梅敬的死讯。求是苑所有人等分为三拨，一拨在大院儿当差，主要照顾梅云氏，一拨去了书香院，照管周冰清，一拨去了前院，随时听候派遣。青儿被分去了书香院。梅家自多年前老太太去世后，是头一遭遇上这等大事，老太太没的时候，还有梅兴林与梅云氏料理，如今死的是梅敬，竟没一个人能料理。如今梅云氏已经病下，不能理事，周冰清是未亡人，已经在灵前哭死过去几次，也是帮不上忙。而梅兴林，也是悲恸不已，又兼确实是年纪上来，精神不济，许多事情都要靠管家与管事们提醒着，所以梅家上下，乱得像一窝粥。
本来梅敬没了，梅牧作为次子应该作为顶梁柱发挥作用，可是他却没有这个愿望，送梅云氏回大院儿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除非梅老爷派人来叫，概不出门。梅牧这样置身事外的行径让梅政不耻，干脆当没有梅牧这个人，带着梅敦，两人忙前忙活。
事情真的办起来，梅政才知道没那么简单，老太太过世的时候，他与梅敦都还小，只跟着行礼守灵便是，如今要事事亲力亲为，才觉得智短。那那等心黑嘴毒的，便做起欺瞒幼主的事情来，梅政也多有不察。
梅兴林把管事们召集到一起，将下人们的各自司职做了分派，让梅政管前院招呼客人，梅敦管诸般采买，让梅牧主灵堂内和尚道士，灯烛等物。
待管事们下去后，梅兴林疲惫的坐在椅子里，对三个儿子说：“你们大哥没了，以后诸事还要靠你们，牧儿，如今数你年纪最长，许多事情你要出力，要成为弟弟们的依仗；政儿，太太那里，你要多关心，这几日要时刻派人看着，早中晚你都要去看望；敦儿，你年纪虽小，但是也要帮着哥哥们办事，这采买的事情，里面门道多，不懂的多请教管事们。”
梅牧等人点头应了，梅兴林又说：“你们大哥，对外就说得了急病，今日所见，不要再多他人讲，咱们先把你大哥的身后事料理了，再来慢慢追查。”
梅敦道：“那大哥的死因就是是什么呢？”
梅兴林道：“经夫子的推断，乃是过量服用夹竹桃所致。夹竹桃虽可入药，但是你哥哥素来体健，根本不需服用。”
梅敦又道：“父亲是怀疑有人将夹竹桃毒液让哥哥服下，所以身亡？”
梅兴林点头：“书香院与南子那里的丫鬟仆人已经分别锁了，等咱们忙完这阵子，再慢慢拷问。当前最要紧的，是不能让外间知道，不然……唉……”
梅兴林话没说完，但是梅牧等人心里都雪亮。按照梅敬的为人和南子的出身，想必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看对了眼，这才相约偷欢，可这偷欢怎么把命都丢掉了，却是让人想不通的事情。这事要是传出去，凡梅家的人，怕是都没脸在宁州立足了。
梅敬的身后事，自然有梅兴林等人操心，青儿渡过了最初的惊慌后，见无人找来，知道事情并未暴露，心里暗暗放心。青儿等人来到书香院时，书香院的下人都已被方福山带走，只留下周冰清带着儿子，十分凄凉。周冰清哭个不停，小孩子被周围吵杂的环境惊了，也跟着哭。
周冰清抱着哭泣的儿子，眼泪又无声的流下来：“可怜的儿，你也知道你父亲没了么？”
青儿见周冰清哭得凄惨，本想劝慰，可是想到梅敬之死，自己就是元凶，虚情假意的劝解便一句也说不出口了。含莲见青儿干站着，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抱着孝服对周冰清说：“奶奶请节哀，前面灵堂已经搭起来了，还请奶奶换上孝服过去。老爷吩咐，那边声气吵杂，怕熏坏了小少爷，让小少爷就不必去了。”
周冰清只顾着看着孩子，含莲的话似充耳不闻，含莲与青儿使了颜色，青儿接过丧服，带着小丫头一起帮周冰清换了孝服，含莲则不顾周冰清的抗拒将孩子抱走了。
梅家人这样折腾着，一晃时间就到了晚上，青儿陪着周冰清在灵堂里守孝，梅牧到了晚膳时便走了，后来寻他守灵才又出来，未过夜半又走了。因为守灵还有几天，所以下人们轮番休息，青儿前日因为准备要杀梅敬就没睡好，今晚再折腾下来实在熬不住，劝周冰清回去睡觉，可周冰清却置若罔闻。青儿无法，只好陪着周冰清跪着，到了半夜，青儿实在吃不消，一不留神就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却觉得脚上一阵疼，睁眼一看，周冰清已经站起来了。因为跪了太久，她双腿麻木脚步踉跄，这才不小心踩到了青儿。
“奶奶，您是要去休息么？”青儿打着哈欠问。
周冰清神情痴迷，状似未闻，双目直勾勾的盯着漆黑的棺木，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