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们看她这个样子,实在是担忧,禀报了太后。但太后来看了两次,也没什么效果,最后将柳妃请来,也是一样。
而就在这个时候,贺承谦终于带着皇后回宫了。
除了初妃之外的人都去宫门口迎他。皇后站在皇上身边,显得明艳美好,显然这一个月,孩子怀上没有是未知之数,人却是得到了充分的滋润。
贺承谦视线扫了一圈,见没有初晞,便问站在前头的钱妃和柳妃,“初妃呢?怎么没来?”
太后的脚步一顿,若无其事的道,“皇上才回来,一路劳顿,还是先回去歇着吧。初妃那里出了一点小事,因此不能来。哀家已经安排妥当了。皇上只管放心。”顿了顿,看了看站在贺承谦身边,亲亲密密的皇后,微微蹙眉道,“皇后一路也累了,就让柳妃去照顾你。”
皇后闻言脸色微变,笼在袖中的手忍不住握紧。这一个月实在是太过快活,她都快忘了,这宫里还有那么多女人!视线不着痕迹的扫向柳妃,这个女人好像还是没变,一样的美得灼目耀眼。可太后什么时候那么看重她了?
要知道太后之前一向对柳妃都是淡淡的,做母亲的,总觉得自己的孩子,会被这种妖精一样的女人勾了魂。这还是柳妃的圣眷不怎么样,太后才会对她淡淡的。不然就不止是那样了。可是自己才出去了一个月,回来宫里就变天了?
但她聪明的没有表现出来,至少初妃没来,这一点并未出乎自己的预料。
更重要的是,在西山行宫的这一个月,她和皇上已经亲近了许多,她有自信,比起宫里这些嫔妃,皇上对自己更加亲近,而自己对皇上也更加了解。当然还有一点,她这个月的葵水并没有来。说不定……
想到这里,皇后眼神微暗,片刻之后就收敛起来,笑着道,“正是,柳妃妹妹惯来温柔体贴,想必能照顾好皇上,臣妾也就放心了。”
几人说着话,便各自散开,回了自己的宫殿。
还未到长乐宫,贺承谦便问道,“柳妃,宫里这一个月,可有什么事情?”
柳妃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被皇上灼灼的目光惊到,她犹豫片刻,也知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便咬着牙道,“是有些事情,但太后娘娘不许臣妾说出来。等明日皇上去太后那里请安,想必就能知道了。”
她没想到,初晞居然怀孕了。她用过那个药,孩子当然保不住。而孩子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居然这样大。如果照这样下去,初晞大概最后也只能抑郁而死了。现在唯一能够改变这一切的人,就是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他有些怕
她故意这么说,就是笃定了皇上会追问。果然贺承谦冷声道,“朕命令你说出来,太后也不会责怪你。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否事关初妃?”
“皇上慧眼如炬。”柳妃垂下头,想了想,索性从头说起,“在皇上还未离宫之前,因为皇上日日留宿毓秀宫,其实宫里就已经有了流言,说是……说是初妃乃是祸国妖孽,迷惑了皇上。后来皇上不进后宫,这流言便越发的不堪。皇后娘娘便带着宫嫔们去太后那里请愿,说是……宫里容不下初妃妹妹了。”
说到这里,柳妃看了贺承谦一眼,心里也复杂得很,说到底,初妃落到那个地步,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之后皇上又去了毓秀宫,太后娘娘便相信了留言。一面将皇上牵制住,让皇上带着皇后去西山行宫。另一方面,却将初妃打入了冷宫。”
“冷宫里环境不好,初妃进去不久便病了,但更重要的是,有人在她的水里下了毒!这种毒无色无味,药效也只是令人虚弱。本来只要发现了这一点,不再用药,关系也不大。可偏偏……初妃她怀孕了。”
“什么?”听到前面的时候,贺承谦几次欲要打算柳妃,却终究忍住了。只是听到才初晞有孕,他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可是初晞的身体又是那样的情形,他已经可以预料到结局的不客观了,却还是抱着希望问道,“然后呢?初妃现在在哪里,身子如何,还有……孩子呢?”
柳妃抬起头来看贺承谦时,眼底几乎是同情的,“臣妾发现初妃喝的水有毒之后,就去告诉了她。初妃让臣妾给太后带了一句话,后来太后让人将她带回宁寿宫,请太医来看,才知道她有孕。现在初妃也在宁寿宫养着,只是孩子……已经没了。”
说到孩子没了,柳妃的声音变轻,心中也是茫然的。她没有孩子,她也知道,自己不需要孩子,虽然她这样的长相,逃不过哪天色衰而爱弛。可她还是不愿意要孩子。就这么过下去,也未必不好。但是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她心中还是觉得……有些残忍。
“孩子没了之后,初妃便不太好。每天都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太医看过,只说郁结于心,难以抒发。太后和臣妾都去看过,但她好像根本看不到有人在自己面前似的,只自顾自的发呆。长此以往,臣妾担忧她会出什么事。”柳妃又道。
贺承谦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这会儿长乐宫也到了,他让柳妃自己找个地方呆着,便快步离开了。
其实贺承谦心中的茫然也一点都没少。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不过出去了一个月,怎么回来之后,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因为自己的缘故,初晞被打入冷宫,被下毒,最后又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知道这些,也难免稍微动容。何况初晞是他的嫔妃,是他十分看重的人,而且肚子里怀着的,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贺承谦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便撇下了柳妃。
但他也没精神去折腾别的,只叫叶怀南伺候自己梳洗,躺下睡觉。在睡过去之前,恍惚之间,他忽然想起,忘了问柳妃,下毒的人是谁。然而隐约之间,他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第二天贺承谦去看初晞。他回来的消息,宫女们已经在初晞耳边念叨了一整天了,但初晞也没什么反应。现在贺承谦本人来了,她也像是看不到。
贺承谦看她陷在柔软的被褥里,整个人显得消瘦,苍白而单薄,心中便紧了紧。
毋庸置疑,在贺承谦心里,初晞是特别的。这种特别,非涉感情,但是因为初晞的来历不一样,所以贺承谦很多时候,并不将她当做寻常的女子看待。而且她也的确许多见识,都是寻常女子甚至自己都没有的。
这样一个人,即便是在自己坚持将她留在宫里的时候,也只是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就默默接受了。贺承谦曾一度怀疑,这世上是否没有什么,是能够伤害到初晞的。
然而他现在看到了,初晞被伤害了,她几乎失去了对外界的感应,只能这么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谁说话都没有反应。
原来她不是不会被伤害,只是没被伤到极处,就不让人看到她的伤口。而此刻,她露出这样的一面,恐怕是对这个世界绝望极了。
贺承谦心中忽然有些怕。他怕初晞就这么一直消沉下去,然后没了。她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这个秘密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现在她对这个世界绝望了,如果她一直这样,最后……最后是不是就会回到她的世界里去?
他不知道自己具体在怕什么,但他知道,他不愿意。不愿意初晞离开,也不愿看她这个样子。
他挥手屏退了众人,站在初晞身边,弯下腰去,双手扶着她的肩,直盯着她的眼睛,“初晞,朕回来了。你看看朕,看到了吗?朕是皇帝,是贺承谦,是朕将你留在这宫里的。你是不是恨朕?现在朕就在你面前,你想怎么报复朕?”
然而初晞还是看也不看,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贺承谦有些丧气,他退开几步,站在那里看着初晞,忽然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如果所有的办法都唤不醒她呢?
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住,几乎站立不稳。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几乎是暴躁的回头,“朕说过不许任何人进来,你们——”声音戛然而止,他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太后,目光涩然,声音好像也有些发干,“母后。”
看到她这个样子,太后忽然叹了一口气,“原本哀家还抱有希望,觉得你对她虽然特别些,到底只是个新鲜。可看你这样子,分明是陷进去了。这件事,是哀家对不住你……等她好了,哀家就去碧云寺礼佛,不会宫里来了,免得给你们添堵。”
“母后,您在说什么?”贺承谦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好像完全无法领会太后话中的意思。
太后看着他,摇了摇头,“傻儿子,这个女人有什么好,值得你为她如此着迷?还是说,你只是因为她姓初,所以才会……”
“母后!”贺承谦打断她的话,“母后别说了,她会好起来,母后也不必去念佛。就这样。朕还有折子没批完,先回去了。”顿了顿,又道,“初晞在母后这里,母后好生照顾她。”
“原来她叫初晞。”太后没理会他的话,反而说道,“我从前不相信那个传言,原来竟是真的。你遇上她,说不准真是命中应有的劫难呢?你放心,母后会照顾好她的。”
说也奇怪,也不知道是谁的哪句话触动了初晞,有一天早上,宫女们照例去伺候她洗漱的时候,她忽然说,“外头是不是下雪了?我听着昨晚刮了一夜的风。”
“是呢,听说昨夜风大雪大,宫里有两处没修整过的宫殿被压塌了一部分。”宫女说完,才忽然反应过来,激动的喊了出来,“娘娘,娘娘您好了?”
“什么好不好的?”初晞垂下眼帘,片刻后才道,“我今儿精神好,你们扶我出去走走。”
“这……外头冷得很,万一娘娘过了寒气怎么办?”宫女有些犹豫。
初晞便道,“不必担心,总要经常出去走走,才好得快。不信你回头去问太医。”
小宫女将信将疑,但也不敢违逆她。初妃娘娘这个样子,已经有两个月了,这会儿外头都是冬天了。刚开始的时候,太后、皇上和柳妃娘娘有时候会过来瞧瞧,不过最近也不知是时间久了,还是快过年了,就没人来了。
小宫女一边打发人去通报这个消息,一边找了衣裳来给初晞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