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放心,这程家二爷看样子不是那种贪慕女色的,三个通房并上书房那个据说颜色都不差,也没见他喜欢哪个。
崔氏丝毫不能放心,仲手揉了揉眉心,接着问道:“这也罢了,你可曾弄清楚为何他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曾娶妻,像他这种身份的十六岁左右就该成亲了,拖了这么些年是何故?”
刘妈妈迟疑了一下,拿捏着分寸道:“听说这程家二爷到了年纪也是打算说亲的,后来不知发生了何故,忽然就作罢了,拖到二十出头才隐隐又有了意思……可惜之后就是国丧,等国丧结束了之后,程家老太太就琢磨着给二爷找个媳妇,借着国公爷做寿广宴宾客,请了不少太太小姐过去。”刘妈妈顿了顿,仔细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道:“就在那次,程家老太太相中了齐国公府的嫡出四小姐,一来二去,两家都有了那意思,只是齐家小姐上头还有两个堂姐没有嫁人,所以才打算过个一年再宣布。程家老太太好像……好像跟程家二爷关系有些……僵硬,就想着多亲近未来媳妇,便经常让长房孙女请齐四小姐过府说话,这本也没什么,可是后来有一天齐四小姐在程国公府出了个什么事,好像还挺严重,最后还是程家老太太亲自下令封锁的消息。之后不知怎的就那桩亲事就又不了了之了……”
“一家子都不安生。”崔氏恨恨的攥紧了帕子,想了想又道:“你去把季哥儿喊过来,我得好好问问,他那个程大哥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在崔氏打听未来女婿的同时,程国公府里,程家老太太谢氏也在听着贴身妈妈打听到的未来小儿媳妇的情况。
“二爷也是有福气的,这林家小姐可不简单,老太太还记得四年前青州大疫吗,宁远侯府派人去接林三老爷家眷回京的,一般人家十一岁的小姐碰到这种事哪里不吓坏啊,偏偏这位小姐待父一片赤孝之心,竟敢随着林家三太太前往疫区,当真是至情至性!”杨妈妈激动的啧啧赞叹不已。
谢氏穿一件暗褐色素纹蹙金翟锦缎褙子,闻言揉了揉眉心,恍然道:“原来就是那个林家小姐,你不说我都忘了。”
“那林家小姐进京后本来好多人家都瞄上了,可是人家进京后很少出门,林家太太又不是个水泼不进的,不少人家这才收了心思……每年的芷馨会倒是都去,据说颜色极好,也很有几分才情。”杨妈妈想了想又笑道:“就是年纪小了点,今年才十五,不是皇上赐婚的话,恐怕求亲的都要踏破门槛了。”
“这名声啊都是虚的,好不好要等进门之后才知道呢,但愿这次平平安安的,勋哥儿这年纪可经不起再折腾了。”谢氏叹了口气,端过茶喝了一口。
杨妈妈闻言也笑不出来了,劝慰着:“上次那可地地道道是件意外,这次可是皇上赐婚,有皇上的福气保佑,定会平平顺顺的。”
谢氏苦笑道:“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见到勋哥儿的儿子落地……罢了,即使孩子生下来了还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把孩子给我瞧呢。”
杨妈妈无奈的劝道:“会好起来的,太太您就放心吧,其实奴婢觉得二爷早不怪您了,何必闹这么……”
“算了,不谈了。”谢氏只伤感了一会儿就收拾好了情绪,脸又板的紧紧的,“林家后日要来安床,也不懂老大家的是怎样的想法,你去照看一下,莫要闹出笑话。”
第112章 出嫁倒计时之安床
到了亲迎前一日,便是过嫁妆安床,一大早杜氏便领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下人往程国公府送嫁妆,路上看热闹的百姓无数,看着在敲锣打鼓声中,一抬抬的嫁妆从德园抬了出来,远远望去就宛如一条绣着金线的蜿蜒红绸。
为首第一抬装的是安贵妃赐下的两柄玉如意,洁白温润的羊脂玉放在鲜艳的大红绸子中泛着淡淡的晕光,白到了极致,润到了极致,光看着似乎就能感受到那鲜润的质感,引得众人啧啧称奇。
接着一抬整齐的摆着十八块新瓦,十八块包着红纸的土坯。中间一长串的约莫装着头面首饰、衣裳料子之类,因盖着盖子所以看不到,不过正因为看不到才更让人有了想象的空间,一时之间围观的百姓纷纷猜测起来。
“这里头怕是有几百根纯金的簪子。”
“你做梦了吧,谁家陪嫁会有这么多的金子,还不把娘家掏空喽。”
“你才不懂,你可知道这林家小姐的外祖家是谁?那可是平远侯府啊,平远侯崔侯爷那可是因功封侯,不懂了吧,嘿嘿,没见识就不要出来乱吠。”
“得,这个还真不懂,要不您老说说呗。”豪门秘事向来不缺乏听众。
一身粗布直裰的老汉神气的抬高了下巴,眼角扫着眼前的灰扑扑的从附近酒楼里跑出来看热闹的小伙计,哼道:“说与你听?那不白白浪费口水,我今儿可是还没吃早饭呢,哪有力气与你唧唧歪歪。”
“哎,你这个老……”
“在下倒是想听,不知你愿不愿意上楼一叙?饭食酒水自是都有。”这时旁边一个带着讽意的声音传来,顿时让老汉神色一变,待看清楚说话的人一身富贵,不用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之子后满是皱纹的老脸上立马扯出一个谄媚的笑容,“这位少爷说的是哪里话,小人定是知无不言……”
见华服公子理也不理他直往后头酒楼走,他赶忙一溜小跑跟了上去,难得能去二楼吃饭,老汉生怕放过了机会,等那满身贵气的少爷坐下后就立马鼓动舌头说开了:“崔侯爷可了不得,当年北方的一支鞑子,叫什么什么族的叛乱,先皇就派他前去平叛,那叫一个神勇……无敌的很哪,威名……”
“行了行了,你说书呢,这打仗还能敛那么多银子?”男子仰头又喝了一杯酒,神色莫测的看着窗口一台台缓缓穿过的喜庆嫁妆,略有些烦躁的打断老汉的嗦。
“哦哟,您可别不信。”老汉望着桌上丰富的酒菜,偷偷咽了口唾沫,急道:“小人家当时就住在城门口,亲眼看见大捷后许多马车进城,往宫里去了。之后小人的大伯又看见不少马车晚些时候进了当时的崔府,肯定是皇上赏的。”老汉见锦衣男子只顾喝酒发呆,心中着急,莫不是想赖账,“少爷,这小人还没吃饭呢,您看……”
“滚——”男子丢出一锭细丝白银,便懒得开口了,只怔怔望着窗外。
“得了,你个刁民,惹得咱郑爷动了火气,还惦记着你那破银子。”楼梯口又走上一个年轻的男子,绸衣玉冠,唇红齿白,手里一把名家题诗的纸扇缓摇慢扇,咋一看,倒是有几分翩翩浊世佳公子之感。
只见他嬉笑着从荷包里掏出一块银子,“啪——”的一声丢在了老汉的脸上,“银子够不够?”
那一下正好打中了老汉的左眼,痛的他怪叫一声,不敢再留在上面,捂着眼睛捡了银子就往下跑,估计在楼下又撞到了人,隐隐还听到喝骂声。
“唉,在兵营了过惯了苦日子,小爷我都快忘了用银子砸人的感觉了。”蒋存墨陶醉的回味了一下银子砸在人身上的发出的沉闷声,摇摇晃晃坐到了郑明礼的旁边。“你小子没看见我还是怎的,爷不比那些箱子好看啊。”
郑明礼强笑了一下,回道:“哪儿能呢,我只是看着这林家这嫁女儿动静可真大,半个京城都震动了,我刚刚骑着马都被看热闹的人群挤得寸步难行……啧啧,这都多会儿了,嫁妆还没看到尾呢。你说这林三老爷外放一圈儿攒了不少家底啊,估计没少贪墨。”现在郑家靠着蒋家呢,他自是要挑蒋存墨乐意的说。
“那是。”蒋存墨狠狠将扇子拍在了桌子上,望着阳光下贴了金箔的嫁妆箱子闪闪耀人眼的样子,忍不住就来气,最近家里老太太可没少给自己母亲脸色瞧,连一向恭敬的二婶也敢指使下人违逆母亲,带着自己也受了父亲几次脸色,说到底都要怪这桩亲事。“那林家也是极其不要脸,年纪和我差不多的闺女竟然要做我舅母了,甭想我给她好脸色瞧。”
发泄了怒火后,蒋存墨倒也安生了,意兴阑珊的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眯着眼睛砸吧着:“哎,听说这林家小姐可是个正正紧紧的美人,我听到家里二房参加过芷馨会的二妹妹告诉我家老太太,那个林家小姐比画的都好看,青丝花容,脸上一点脂粉都不施,那皮肤好的就像剥了壳的……
郑明礼有些受不了他轻佻的口吻,假装不经意的端起酒杯敬酒,“来,喝。”
蒋存墨酒量不大行,喝了几杯已经有些微醺,闻言也止了幻想,故作豪气的与郑明礼一碰杯子,“喝,你说老太太怕什么啊,真是的,再好看的媳妇不还是外人么,我母亲……我母亲可是……”
见他越说越不像,郑明礼赶紧又打断他:“你现在可是有出息了啊,一声不响就进了神机营,平常我们几个连你的面都见不着,以后有事儿儿可要罩着兄弟。”将他捧舒服了,这才悄无声息的转移话题:“听说你们神机营是直属皇上的,平常训练怕是偷不了懒吧?”
“嗨,别说这个,提起这个我就来气。”蒋存墨仰头又喝了一杯,忿忿道:“你不知道,我可是受了大罪了……”
郑明礼微笑着听着蒋存墨喋喋不休的抱怨,心思已经飘到了窗外……那天也是这样好的天气,她就那样对他露出好奇的笑,带着点点俏皮和懵懂,外头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牖照在她莹白如玉的脸上,在他的梦里千回百转……不过,这个梦该醒了吧,郑明礼抬手唤小二再拿一壶酒上来,白皙的脸上现出些醉后的晕红。罢了,母亲说的那个哪家的什么小姐还是娶了吧……
世界不会因一个人怎样而停下,外头送妆正迎来**,各色家具基本都是黄花梨、紫檀、鸡翅木的,偶尔也有酸枝木和楠木的,都扎着喜庆的大红绸子。书案、炕几、香几、花几、茶几、案头几、画桌、琴桌、八仙桌、多宝阁、梳妆台、玫瑰椅、交椅、圈椅、箱柜、床前橱、子孙桶、竹墩、圆凳、罗汉塌、美人榻……最后是压阵的奢华巨大红酸枝木垂花攒海棠花围拔步床,那床一出现,满街喧嚣闹腾的种种声音都停了片刻,片刻后爆发出更大的赞叹声,灵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