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施主,今日事关重大,关系到我白云寺百年基业,恐怕由不得你信口雌黄,若是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们可一个都别想走了!”了空冷冷喝道。
媸妍身後六女身形微动,似要集结阵法,媸妍摆了摆手,“说自然是说不清楚的,不过好在,了尘大师落发前与宋神医互为挚交,是以宋神医今日非要来验上一验。”
田单与宋玉卿年纪相仿,因此这话也并没引起什麽怀疑。
早有一身青布衣的清秀男子走上前来,众僧见到和气有礼的神医,也只有点点头,何况,事情到了这步,除了验尸,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了情是确定那尸体没有什麽大问题的,就算他下了重手,但只要不致死,他们都没有理由问诘他,顶多说他暴躁了些罢了。
何况,他当时怎知了尘会拼死护了那女子?而了尘又怎生的散功硬受了。
开棺,了尘英俊的脸已经有些腐烂,众人皆不忍再看,微微别开了脸去吟唱往生咒。
宋玉卿宋世家自然是无人质疑的,谁人也不会和神医无端的过不去,也断然不会想到这其中曲折的把柄和牵制。
他戴上手套,小心的将尸体翻过来,揭开衣衫,那背部的致命伤痕便显露出来。
“了尘大师是死於贵寺金刚掌之下。”
他说罢已经除掉手套,焚香清洁,立於一边,不再看第二眼。
余光瞥向旁边的女人,她愣愣直直的看向那个伤处,竟毫不知避讳一下。她这意态失去了那层嚣张,竟有一种失态的脆弱,让人怜惜,他甚至疑心自己看错了,这样的女人,怎会是那个每月控制他们痛的几欲死去的人呢。他吃的苦头并不多,但是她的冷漠最让人深刻。
此时她不可逼视的美便软弱了下来,像是除去了外衣。
宋玉卿修长的手指微动,竟忍不住大著胆子突兀的握住了她的指尖。她好似是还在失态之中,竟没有发现反抗他的触碰。两人衣袖遮掩,亦无人窥见。
宋玉卿突然觉得有电流从那指尖传过来,让他产生了强烈的悸动──那种悸动,即使是曾跟女子那一次肌肤相亲疯狂交欢,也完全无法抵挡这小小的触碰所带来的感触,他身旁的这人如鬼魅如仙姝,让一向清高的他难得动心了。
了空看向了情,“这创伤可是你所造成?”
了情颔首,“是我打的,可是我本意并没想加害师弟,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宋玉卿指尖微凉,才察觉她不知何时已经甩开他的手指,他上前一步,在那伤处用巧力一拍,竟然缓缓逼出一枚青色锋针,幽光清晰可见。
了空了心大骇,“这是?”
宋玉卿点头,“致死的并非那一掌,而是掌中的毒针,了尘大师身手极好,那一掌他便是生抗也是无碍,只是若是鸩毒借由这掌力侵袭,恐怕七经八脉立时闭合,便……”
一句话,那便是著了暗算了。
了情大惊,见众人看他的目光已经不善,道,“不可能!”他恶狠狠看向媸妍,“你以为偷梁换柱找来一句尸体就能蒙骗与我?”他突然出手快如闪电揭向尸首的面部,可是……什麽也没有……反而是腐烂的尸肉被他抹了一手,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
没有假面,那面容虽然腐烂,但是依稀可辨,就是了尘无他。
媸妍身体突然散发出可怕的寒气,“够了!你白云寺如今就是叫我等看你如何侮辱死人的尸体吗?”她语气突然尖酸刻薄,“便是了情大师再如何嫉妒,对著死人,也无需去侮辱人家的颜面吧?”
了空沈痛的看向他,“师弟,你还有什麽话说?”
了心也道,“怪不得你要亲手替师弟装殓,原来……如此!”
“我……”了情被堵得没话说,他不知为何会有人专门动了尸体来害他,那女子口中却依然飘出阵阵不留情的话语。
“想我曾经被云游的了尘大师救过一命,也知道了尘大师武功高强,不在我之下,试问区区一掌如何伤的了他?便是你,嫉妒他要继任主持之位,耍下如此阴招!”
“我区区小女子,也曾听闻了尘大师品性高洁,屡屡拒绝前来请!问吉的闺秀小姐,如今又证实贵寺出了叛逆,那麽之前风闻了尘大师淫色纵欲,恐怕也不定内有乾坤呢……”说著,她意有所指的看向了情。
了情再如何好性,也由不得她这样颠倒黑白,何况了情本来就不是什麽好性,他狠狠咬牙,“你……!贱人!”说著就打上前来,跟媸妍过招。
媸妍眉眼一弯,满意之极,由腰间抽出弯刀,没有曲折的对招,也没有华丽的招式,聚集了半身功力直截了当的划破长空直接劈向前方。
了情虽然怒极攻击,但是媸妍也不该下这麽重的杀手,不过她那一刀太直接,是以也没有人会认为了情就会这麽死掉,所以也并不十分有悖常理。
然後意外总是有的。
只见斜里突然冲出一个人影,却是那先前指证了情的花娘,倾身挡在了了情身前,将他牢牢护住,叫的撕心裂肺,“不要伤他!”
那一刀将她彻底贯穿,花娘蓦然回头,含笑唤道,“允哥……”已经活不成了。
了情先是不可置信的大惊,突然似乎明白过来,眼神迷蒙,又似震撼,“是你……”竟然抱著刀深入几分,刺入心口,血液喷涌出来,竟让他大口吐出血来,堵住了他的口,眼神竟是一片茫然,同时赴死了。
那头刀柄还在媸妍手里,她之前的从容也都变作不可置信,仿佛没有想到那一刀竟然就这样轻飘飘的致死了对手。她连面纱什麽时候掉落下来都不知道,只是呆呆看著对面一对尸体,“莲华阁收留孤苦无依的女子,我作为阁主自然要为她们抱不平,早知蒋娘子痴心如此,至今也必要跟他同生共死,我必定不会揪住不放了……”说罢有些失落至极的意兴阑珊,转身就走,众人见她难过至极的样子,竟也不忍上前阻拦。
这怎麽看也实在是一场意外。然而这一切又实在太快,竟像是一场误伤。
这麽一场意外便以一对鸳鸯的殉葬收场。经历了这一场变故之余,
媸妍走出几步,整理好心绪,回头冲了空做了一揖,“六日後武林大会,还望住持到场,天家狗已死,武林是需要新的血液了。我莲华阁期待诸位大驾。”
一时语毕众人心中惊疑不定,不解这强势而出的莲华阁到底要做什麽,是正是邪,一时交头结耳,心中沈重。
了空目送她离去,眼神复杂难辨,良久,他目光落回地上了尘的尸首,到底心中不忍,放下追究上去的念头,“了尘师弟再受不得惊扰,将他速速入土为安吧。”说完竟是不看那两具尸首,摆摆手走了,好像疲累之极。
了心无措,不解其意,只得交代弟子,“如此便将他二人合葬在寺外山脚下吧,也算是一番功德。”
两天前:
媸妍找到面目沧桑的花娘,将她细细打量了一下,“你流离家族许多年,失心失身,可还记挂你的相好?”
“不,我恨!求阁主赐我功法,教我日後杀了他!”
“以你的天资,恐怕再学个十年也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我眼下有个法子,可以立刻叫你趁机杀了他,可愿意?”
“奴婢愿意!”
“即使赔上性命也愿意?”
“呵呵,与其这麽活著,不如了解我这唯一的心愿,早死超生去,偿还爹娘的恩情。”
媸妍点头,“那麽好,……如此……这般,到时你再冲出,趁他为你震撼失神的一刹那将他抱的紧些,我会解去面纱,你便趁他认出我将刀刃贯穿,造成他自尽殉情的假象,只是这需要你极大的毅力,不知你濒死时可还能坚持?”
“奴婢苟活了十来年了,又怎会坚持不了那最後一口气一点痛?”
……
即使她失手坚持不下去,也会坐实了了情始乱终弃的本性,不管如何,他的住持大典都休想继续。一个落魄被驱逐的罪僧,她想取他性命照样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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媸妍直走到山脚下,顿了顿,身子微晃,她刚才在了空面前并非全然作态,若非为了给了尘的事情做个了结,她实在不愿对他的遗体做什麽手脚,尤其是或多或少还利用这事达到她的目的。
那有些腐朽的尸体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不由得拼命去想起曾经温存的时候,才能抵消一些寒意和些微的歉疚。
雪菟最是心细,见她身形不稳,便欲上前来扶住,却是被宋玉卿拦住,他摆摆手,轻声道,“我来吧,你们稍微离得远些,不要吵著她就是。”
雪菟欲言又止,和孔雀几人面面相觑,但是都知道宋玉卿不会武功,又是大夫,何况他是服了毒的,便默默靠後,任由他把媸妍扶上了马车,放下了车帘。
不管怎样,阁主要真想和哪个男子来了兴致,那也并不是她们该管的。
马车喁喁前行,有些沈闷,媸妍有些抑郁和疲倦,她忍不住一只手撑著车壁,一只手揉著太阳穴。
宋玉卿身上的药香味适时传了过来,很让人安宁。
他低低道,“我来帮阁主揉吧。”说著便坐到了媸妍身後,为她温柔的按摩头顶的穴位,他深谙那些穴位的意义,因此很快让媸妍放松舒缓下来,快要舒服的睡著了。
“方才……你……做的不错……”她模模糊糊吐出几个音节。
他顿了顿,手指缓缓下移,来到她的颈部和肩部,依然有规律的按摩著。
看著她的睡颜,他心情有些复杂。
她长著一副清纯楚楚的模样,却意外的行事邪肆妖媚,没有男子在面对极致的美女时能不动心。
这样行事的女人在整个龙霖大陆都属叛逆,但或许她的身份,她暧昧的双修功法,都让人忍不住意淫她。他有些迷茫,他的家世是不容许他喜欢这样的女人的,他也用药物发作时的痛苦来告诫自己这样的危险。
但是偶尔窥见的她的娇蛮和脆弱的时候,同样告诉他,如此妄图控制男子的女人,也不过是个普通女人罢了,他忍不住有些不能淡定。
可是她跟想象中修炼邪功的女人却不同,她似乎并不是来者不拒的放纵,他原以为她是利用著岳氏师徒,後来却发现他们似乎是真正的夫妻般,这不由让他心里泛起淡淡的恼意:因为她不是他想的那般不堪,他觉得又烦恼了。
她对白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