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积怨已深,已不是三言两语解释的清楚,或者是她示弱服软就能屈服的事。
他牢牢将她抓住,却折磨她,也折磨他自己。
恍惚中热浪腾起,凤仪宫起火,不知是哪个宫女碰倒了火烛?但是她此时仿佛已经蹉跎半生,
觉得好累,不想走开,就让她死吧,他是不是就放过他们两个了呢?
她安安静静换上了大婚那日的礼服,梳妆打扮,然後静静躺在床上,眼泪倾泻而出。
在浓烟之中,她静静睡过去。
这或许是她在幻境中最平静的一次了,就这麽顺其自然,再也不去探究什麽让她难受的东西。
然而一个结实的手臂将她捞在怀里,疾步如飞,夜色火光之中,悄悄出了宫殿,睡梦之中,她似乎听见皓然撕心裂肺的喊着她的名字。
一觉醒来,眼前是阿里俊俏的面容,他依然是她最忠实的小狗,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却有些不一样了。
“阿里……”她喃喃重复他的名字,摸着他的脸,他的脸向来美艳稚气,此刻却有了她看不透的神色,“你吃苦了。”
郎阿里笑了,“还好,虽然被关了很久,我却还是逃了出来。”他抱着她喃喃,“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救你出来,他……对你不好吧?”
媸妍脸色一白,应付的笑了笑,不知从何说起,“尚可……”
他抱着她的胳臂很是用力,竟然勒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不由抬起眸子仰望着他,满怀希冀,“他们呢?”
郎阿里脸色一僵,“我一个人逃出来,只顾着寻你,要救出他们实在太难……”
她理解的握住他的手,“我知道,都怪我……”
只要莲华阁还在,她一身功力还在,总能找到他们,救出他们的。
等她重整莲华阁,却发现,以孔雀为首的大弟子和一众宫人,对她的命令支支吾吾,却唯阿里马首是瞻。
没有人肯配合她去救出她几个男人。
媸妍再迟钝也觉出了不对,幽幽看向阿里,“阿里,是不是,连你也有了异心?”
郎阿里错开她的目光,声音却火热,“我对你,永远也不会变,我在泉水下发过誓,永远不会对你不起。”
媸妍叹了口气,“我厌倦了你们你争我夺的戏码,你们只想把我牢牢握在手中,却最终哪个也不爱我。我受够了……”
郎阿里苦笑,“你怎麽会觉得我们都不爱你呢,恰恰相反,我们就是因为太爱你了,才会爱不过来,这麽惨烈。”
她死死瞪着他,却是非要一个交代不可。
郎阿里面色阴晴不定,“我是给她们都下了蛊,但是我没有坏心,我只是希望你多看我一眼,不要只让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你的身後,不知哪天该叫你夫人,哪天该叫你宫主。”
媸妍推开他的怀抱,“我要去救他们五个,必须。”
这些日子,无论她如何提起,他总是一再搪塞,她已经绷不住了。
郎阿里一反常态,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圈在怀抱中,呢喃,“没有哪个男人,喜欢与人分享,我也一样……”
他自言自语,“以前我自卑,我的武功总是被你身边的男人牢牢压制,要眼睁睁经历那样的耻辱,我甚至怀疑我还是不是一个男人……”
他面色染上潮红,“现在我却可以轻易占有你,不再担心你不顾一切的奔跑,只让我像条狗一样在你身後奋不顾身的追。虽然我是从杜皓然那里才捡到你,但是我却做到了。我的确是个男人。”
媸妍从不知他心里这样苦,这样自卑过,她的确是从不在乎他的感受,只因他一开始就跟定了她,她笃定无论如何,他都只是他的一条忠诚小狗。
她错了麽?似乎错的非常离谱。
“求你……去救救他们!”她不由单膝跪下哭泣。
郎阿里也跪下抱住她,“别这样,我的主人。”他吻住她的唇,将一枚蛊丸渡给她,强迫他咽了下去,“吞下去,我就帮你。”
媸妍不由自主吃了下去,“你给我吃了什麽?”就算他要她的命,她也无怨。
“欲蛊。”
从此她的身体不可再有别的男人,否则……
她痴痴呆呆的看他率人将五人救出,她喜极而泣,同几人拥抱,却受不了锥心之痛,狠下心同他们断了往来,他们失魂落魄,她亦郁郁寡欢狠心不见,最後,杜皓然病卒的锺声从宫中遥遥传来,她悒郁难耐,将白绸悬上了房梁……
黄粱一梦醒来,媸妍瘫坐在地,手脚冰凉。
原来她这样糟糕,糟糕到他们都损敌一千自伤八百地做出这样的事来,伤害她也伤害自己。
若说佐云霏一事让她痛心到极致,大受刺激,爆发出来,那麽後来的幻境就是让她在孤寂和无助中消磨自己,一无所有,形销骨立。
即使醒过来,她依然不能摆脱那种沈默中无可奈何,孤立无援的感觉。
现在她要做的是,理智的从其中揣摩真假,找出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和必然发生的。只有找到生门,才能一举救出他们,不再受他蛊惑。
可是真的做得到理智吗?
几个男人,都有了感情,没有哪个可以理智的判断,不参杂其他。
若以她的想法,镜像中小川负她最为厉害,不管是生门死门,她都想亲眼去看上一看,好做出决断。
可是现实不容她如此意气用事。
最为痛心的是,不仅要找出生门死门,还有其余的未可知,更是磨人。
那些未可知,或许是因为她心境不稳,忧心忡忡,或许是因为她们之间有种种弱点,也许真的会发生,亦或许是杜精卫刻意营造。时间空间种种交轨,光是想想那种可能性,都叫她难以忍受,即使只是平行之外发生的事情,她也不能容忍有不好的结局。
此时司南的磁勺正指向她,仿佛等她作出决定。
经历方才的幻境,再逐一分析真伪,恐怕更是痛苦的事。
她试了多少次,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心平气和的去分析她与他们的结局,最终只能放弃。
要知道,她在八卦之中独占一门,那麽她作为破阵之人,心境将极大影响阵中风云变幻。
小川私奔一事传的沸沸扬扬,即使是知道他有苦衷,也难免已经让她先入为主,担忧他背弃她而去,因此,她才会看到她最不愿看到的一幕。
而在阵中真正背弃她的只有两个,岳小川和岳洛水,这必然有一为死局。且这两个幻境都发生在沙漠之中,幻境之时,必有一死。
她无论如何忘不了阵中他最後和凌红绡交缠的那个眼神,她就赌他绝不会如此轻易脱下衣服,去抱别的女人!
那麽其余的镜像中又有哪个是开天眼破除迷花之後一定会发生的呢?
她心中又是烦闷又是恼怒:杜精卫恐怕很开心她此刻犹疑不决,逐一怀疑吧?就算今日破阵而出,他日她心中亦要对众位夫君埋下猜忌的种子。这必是两败俱伤之局。
紧紧掐着自己,叮嘱自己绝不可被情感惑乱心神,然而不管是哪种人生,都让她不愿相信是真的。她既然相信了小川,那麽就自然要相信洛水,也绝不会是生门,而只是未可知而已。
可是她依然无法心安,未可知,未可知,未可知就可以翻过去这页麽?想到就算找出生门,还有四个未可知,她心中就了无生趣,为什麽他们要注定有这样的偏差?
只是这麽纷乱如麻,她突然觉得丹田中一片气流乱窜,灵窍刺痛,不由张口吐出一口血来。
身处幻阵之中,本来就心境不稳,又劳心劳力,疑神疑鬼,此刻终於有油尽灯枯之感。
她皱了皱眉,以杜精卫对她的重视,本可以把生门留给她,而把她的男人都困在其中,可是他偏偏留下一个生门,就是为了看她左右怀疑,摇摆不定,方寸大乱,嫌隙丛生!
绝不可以入了他的圈套。
她捂着胸口陷入沈思,平静下来阻止反噬。
固然她的心境影响着这些镜像,让她看到的都是她最担心的隐患。可是她不由反思自己,发现自己若是这般下去,那些事或许会成真也说不准。现在要破除杜精卫的圈套,她就必须正视自己的心结……
她并不是心甘情愿接受他们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抗拒,才不得不接受了他们几个。他们对她很好,她一如高高在上的女皇。
可是她从不付出,有了误会就萌生退意,有了争执就想要抽身,她时时怀疑他们,也怀疑他们的感情。甚至因为一时迷惑而要弃所有人而不顾,差点毁了小川的一生,感情之事最经受不得蹉跎,若是那种事再来个一两次,恐怕幻境之中“未可知”皆会成真。
她此时方觉得自己是多麽的恶劣。
莫离固然是因为儿女才愿勾上她,皓然固然对她欲望大於爱慕,阿里心有自卑,洛水对她动机更是模模糊糊至今不清,云霏与杜精卫有十八年主仆之情,小川对她失望更是不必说。
她心中的恐惧一再扩大,却又不得不去想,若是他们真的走到了镜像中那一天,这其中的罪责,她也有一份。
若是她今天不看到这些,以她现在敷衍了事的心态,恐怕真的会那样应付他们,即使有了误会,也不肯开口诠释致歉,终究愈行愈远,背道而驰。
她讨厌小川一再制造误会让她心疲吃醋,她讨厌洛水初时或许将她当成替身,她讨厌皓然不顾她身体疲倦总是只顾自己发泄,她忌惮莫离有了後代会离她而去,她忌惮云霏曾经为了主人而弃她不顾,她无视於阿里的真心,只因他是她永不会离开的忠仆。
她讨厌和忌惮的有很多,可是是否想过,如果她不那般局外人似的冷眼,以心易心,他们何至於发展到那一步呢?
她让小川吃了那麽多醋,如今小川只是跟人传出流言,就让她萌生了断报复的念头,她何尝想过他的心情呢?
她只顾忌洛水因为一副宫中遗画而爱上她,就总是百般不满身为替身,可她怎麽没想一想,他如今为了她只身入阵,这是何等真心?
她害怕莫离爱孩子才是唯一,可是他难道不知道她身体难以孕育麽?然而他还是跟着她,虽然他并未表示过明确的爱恋,可是若他们感情一直经营下去,他又岂会舍得轻易离开?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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