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她的临江分铺。
脂粉铺的杜老板听见动静走了出来,见隔壁店换了主人不由好奇,在铺门口探头探脑。兮镯的视线移至他身上,见他此举不由好笑,“杜老板。”
“兮……兮少爷?!”杜老板张大了嘴,明显对于她的出现感到惊奇。
看着动静,难不成隔壁的店铺被她盘下了?
可是……可是她不是一直都执着他的商铺么?
“杜老板,日后还望多加关照。”兮镯仿佛没看出他的不敢置信,利落下马后轻抚衣摆,微微点头示意后,便迈步朝喧哗来往的自家商铺中走去。
“啊,哪里哪里。”杜老板受宠若惊,忙在她身后摆手,“互相照顾,互相照顾才是。”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兮镯微微眯眼,唇畔露出抹意味深长的淡笑。
——呵……互相照顾?
——那便,互相照顾吧……
至此,兮家在临江的店铺正式落了位。杜老板也以为风波过去,日子能重新恢复清净,却不想……
“兮少爷这是什么意思!”杜老板怒气冲冲的闯入兮家商铺,面色铁青的将一盒胭脂狠狠摔上柜台。
“杜老板?”分铺掌柜刚从账簿中抬头,杜老板就一摆手断了他的话头,“把兮少爷叫出来。”
他抬手时袖风扫落了搁于墨砚上的湖笔,使得蘸满墨汁的笔头重重划在了账簿上。分铺掌柜额角隐隐抽搐了下,“少爷有事不在铺中,杜老板与我说也是一样。”
——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算好的帐啊……又得重做了!
杜老板一噎,本想等兮镯来时再行质问,奈何心头怒火太甚,他实在压不下去,“兮少爷大肆购买我铺中胭脂,继而又附赠出去,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时兮少爷花重金买走了他铺中所有存货,他还以为大赚了一笔,哪成想……
哪成想隔日便传出杜记胭脂免费馈赠的消息!
“杜老板消消火。”分铺掌柜将账簿一收,好脾气的微笑道:“本店刚开始营业,自然得弄出些嘘头来吸引客人。”
“吸引客人?”杜老板冷嗤,“吸引客人用得着送我杜家的新推出的脂粉?兮少爷这明摆是想断了我老杜家的商路!”
现在他是明白了,兮镯她压根就没放弃过他的商铺!先是一举买断他铺中所有存货,紧接着便在他断货等总铺补给时推出锦缎首饰降价,还馈赠杜记脂粉的消息……
这一计走得好啊。不仅让兮家所出之货卖出更多,还挤死了他的生意!
照着现在的架势来看,他就算是补齐货物重新推出新脂粉,也不可能有之前那么好的生意了……
因为比起他,兮家还多出了买锦缎与首饰的客人……
“杜老板这话可严重了。少爷为人豪爽,就是将银票铺路的事也曾做过。”分铺掌柜依旧是笑着,却透着几分诡谲,“所以另赠脂粉,也不过是想扩展财路罢了。”
杜老板是本地人,自然知晓分铺掌柜所说的兮镯以银票铺路一事。当年的兮镯挥霍无度,就因临江西街路面脏污,便让家侍铺满一路的银票供她行走。分铺掌柜这时提及此事,也不过是想提醒他:兮镯是个不爱惜钱的纨绔少爷,就算此刻兮家不如当年,拼起来照样能拼的他倾家荡产!
——毕竟除了临江城的总铺与兮府,位于外地的所有商铺她都一一收了回来。
“你……”杜老板面色骤变,半天也挤不出句反驳的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响才忍了满腹怒火拂袖而去。
——好,很好。他斗不过兮家,那他走行了吧!
“杜老板慢走啊。”分铺掌柜笑意盈盈的送他出铺,因账簿被污需重新整理的郁气一扫而空。
杜老板憋着一肚子火,去晋府找上了晋凋。
“嗯?”晋凋听他说完事情经过,不由失笑,“这回阿镯可赚了。”
明里是瞧着她又降价又馈赠亏了老本,但因为馈赠之物是老牌子的杜记脂粉,售出日额自不比从前。
看来……她真变得出色了起来……
“主子,现在可怎么办?”杜老板有些焦急的问着他,满心惶忧。若是再不想办法,恐怕脂粉铺迟早会关门大吉。
晋凋弯了眉眼,嗓音清恬,“便让阿镯再赚几日吧。”
——难得她想出这么个好办法,他若不成全,岂不白费了?
“啊?可是……”
“三日后,脂粉铺的地契便送去给阿镯吧。”他抬指抚着下巴,清眸如敛墨玉,熠熠生辉。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
16
16、设宴席情难诉(1) 。。。
杜老板怔忪,刚想再言,晋凋却笑道:“总铺的账房过几日要回老家,你便先过去帮忙吧。”
“……是。”
晋凋示意他先回去,继而便挥退随侍家丁重回书房。房内,一名着绮罗绸衣的妇人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墙上字画。
晋凋微笑着走近她,“劳您久等了。”
妇人转脸看他,眸中透笑,顺着他的搀扶坐进舒服的圈椅之中,“忙好了?”
晋凋微笑点头。
“回临江后,便一直想着来看看你。奈何琐事缠身,抽不出空闲。”她弯了眉眼,轻拍着他的手。
“夫人严重了。”晋凋低低笑着,眼角眉梢柔如春风扶柳,“得知夫人回来的消息,却一直未迟迟上门拜访,是我的错才对。”
妇人逸出声轻叹,眸光微闪,“你这孩子自小便乖巧知礼,又岂会无故失约?”
“……”他薄唇微启,却终是缄口。
妇人见他此举,也不难察出他在想什么,只是内心酸涩,悄然为他心疼,“这六年来临江城的晋凋……怕不是你本人吧。”
晋凋一惊,面上笑容骤僵。
没错,这六年来晋家的当家人虽是挂他之名,但真正留于临江的,却是他的亲生大哥晋安!可是,这件事除了他与大哥之外,并无第三人知晓,夫人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妇人不再言语,只是满目疼惜的凝望着他。
对上这么双温柔的双眸,他怔怔然间回了神,继而苦笑,“什么都瞒不过夫人。”
他声音轻飘,空沉寂寥亦似雾,静静氲满眼底。与阿镯重遇之时,她并未认出他。而回了临江后,他与大哥的身份便立即换了回来。
是以夫人并未见过以他之身份面世的大哥,又怎会撞破这桩偷天换日?
“你对镯儿用情至深,她流离在外,你又怎会独善其身?”妇人忍不住摩挲着他的头,眸中疼惜却愈显浓重。他是她看着长大的,心性如何她又怎会不清楚?诚然镯儿与他签下和离两不相干,但镯儿身似浮萍颠沛奔波,他又如何能坐享富贵?
镯儿的苦,他感同身受;可他的苦呢?又有谁人能知……
***
“小姐,今天不去铺里,不大好吧……”客栈内,兮缎担忧蹙眉,为兮镯捏着肩,“掌柜不是派人来传话,说是杜老板先前来找麻烦了吗?”
“怕的就是他不找麻烦。”既然杜老板能上门质问她,那定是铺中所出的杜记胭脂对他造成了威胁。兮镯唇畔噙笑,感觉着颈肩处酸疼紧绷的肌肉被一点点揉开。
“啊?婢子不明白。”听小姐这口气,似乎被找麻烦还是件好事。兮缎越听越糊涂了。
兮镯也不介意她的懵懂,只笑道:“你只要知道,脂粉铺的地契马上要到手了就行。”
正说着,华君铭推门而入,朗声道:“小兮今晚可有空闲?”
“君铭?”兮镯讶然,挥退了兮缎的伺候。平日的华君铭是日日来客栈寻她,只不过近几日却不知在忙什么,已有许久未曾见到他了。
“空闲到是有,怎的了?”
华君铭抚掌一笑,“有空闲便好。父亲知道你回来了,便在家中设宴,想邀你过府一叙。”
“嗯?”兮镯挑眉,却不知想到什么又扬唇轻笑,“华世伯倒还是这么客气。”
她招来兮缎附耳说了几句话,在华君铭疑惑的目光中出了房间。
“君铭,你且稍等片刻,容兮缎去铺中一趟。”登门拜访,自是少不了赠礼。她若空手去,怕是太不给华世伯面子了。
华君铭有些莫名的点头。
哪想兮缎出去没多久,却去而复返。兮镯见她两手空空,不由蹙眉,“兮缎?”
她让她去商铺取东西,怎么又回来了?
兮缎微微福身,轻声道:“刚才婢子在外头碰见夫人。夫人说,让您过去一趟。”
兮镯心头一跳,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娘找她?!
她独身一人来到兮夫人门前,屈指轻敲门扉。没过多久,门开了,她抬头,却撞进一双温柔含笑的清眸之中。
“阿镯?快进来。”晋凋侧身让她进房,声音虽清恬如昔,语气却难掩惊喜。自当日杏春楼一别,他与她又有好些时日未曾会面了。
兮镯下意识的蹙眉,明显对于他的存在格外不解。
——晋凋怎会在此?
她沉默着进房,兮夫人正坐在桌前,面色极为平静的望着她。
“娘。”兮镯回想到兮夫人找她一事,不由快步走近,忐忑道:“您……您找我啊……”
从兮夫人得知了兮府易主后,就一直对她爱理不睬,就连在客栈中偶遇也是装作不识。可现在,兮夫人却主动提及想见她……
——难道……难道是娘打算原谅她了?!
兮镯心中惶喜莫名,止不住想笑,却又得忍住。
她这副强忍欢喜的神色落在兮夫人眼底,让后者软了一直紧绷的眉眼。
——或许这些日子她确实是过分了些……
兮夫人暗自叹息,开口道:“你晚上可有要事?”
既然这孩子已知责任的重要懂得挽回,那她再给她脸色看,也未免显得不依不饶了些。
“啊……娘有事吩咐?”兮镯刚想说晚上要去华府一趟,但在接触到兮夫人渐渐柔和下来的眉眼时,却又瞬间改口。
虽然不去赴宴有点对不起君铭和华世伯,但如果娘能原谅她,那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她也甘之若素!
“那好。”兮夫人微微一笑,慢慢道:“既然这样,晚膳便同我们一同用吧。”
兮镯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胸中激动难平,一时竟让她觉得鼻尖酸涩难堪。
娘她……真的原谅她了……
“好!”她嗓音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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