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今天这步棋看来她又输给沈向晚这个小丫头了，实在输得莫名其妙，令人恼火得很，希望那帮没长眼睛的蠢货别留下什么把柄才好。
这时，小眉正好带着人气喘吁吁赶了过来，随即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沈向晚挑了挑眉眼睛淡淡转了转；那些看热闹的宾客见这阵势更打定主意要看完这场热闹，不久，连老夫人身边的亲信周嬷嬷也过来了，她朝夫人福了福身，道：“夫人，三小姐，老夫人让你们一起去沁香斋。”
沈向晚目光镀了冰银般扫过夫人脸庞，淡然道：“有劳周嬷嬷，我这就过去。”
沈向晚与夫人到沁香斋的时候，老夫人、沈明存连各房姨娘全都绷着脸在正堂里危襟正坐。
沈向晚看见何映秀惊慌苍白的脸，心下微微颤了颤，随即她目光滑过落在三姨娘身上，她微笑着朝三姨娘点了点头，表达她的感谢。
夫人看见这阵势再看见何映秀惊如小鹿般坐在一旁，脸色刹时变得阴沉起来。
“既然人都到齐了，三姨娘你来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老夫人冷冷动了动眼皮，厌仄仄地看了夫人一眼，冷沉的声音里充满着不怒而威的气势。
三姨娘道：“是。”
她不带感情的目光慢慢看过所有人，却始终没有看到她要找的人，随即她垂下眼眸，长睫掩映下也抵不住神情流露出来的悲伤，然而悲伤的神情一闪而过，她再抬起头时，眼底激撞的冷芒便直直砸落在夫人脸上：“事情得从两个时辰前说起，那时距离宴会开始尚有一段时间，我想起五姨娘病着，连专为三小姐而设的庆功宴都没法参加，便临时起意在宴会前去观风阁探望她，谁知……”
三姨娘说到这，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后她语气略略激动道：“我抄近道去观风阁，却在未到观风阁的途中无意发现了几个行动鬼鬼祟祟的婆子与小厮，正低声商量着什么事，我仔细听了一下，隐约听到他们说火油……火烧到自己……对付五姨娘之类的字眼，我顿时大为吃惊，便让我的丫环荷叶去找三小姐，而我和挽君则悄悄跟在他们身后看个究竟，谁料到了观风阁后，我发现他们竟然真要谋害五姨娘。”
夫人面色阴沉听着，沈明存面色更是黑如乌云，他不时看看何映秀又不时掠望夫人，偶尔也望两眼一脸平静的沈向晚，只觉今天这事无论是谁搅的鬼，他大学士的脸面都给丢光了。
三姨娘道：“两个小厮在婆子掩护下，绕到观风阁后方去浇火油放火，一会便将观风阁所有的下人都吸引过去救火了；我当时看事情危急，便临别起意让丫环提高声音假借老夫人的名义通报，那四个正想趁机溜进院里的婆子当时确实被镇住了，她们慌慌张张躲在了路侧的草丛里，我与挽君趁着混乱奔进里面去找五姨娘。”
夫人听到这里，蓦地露出骇人的目光狠狠地盯着三姨娘，原来是这个贱人坏了她的大事。
三姨娘略略扭头，不见一线畏惧冷冷回望夫人一眼，又道：“我进去之后，立即将外面的情形对她说了，挽君她临急生智，知道外面的人一会没看见老夫人来，一定会冲进来行凶，于是，她自动要求与五姨娘换了衣裳，并且顶替五姨娘留在房内，让我与五姨娘赶紧找地方逃出去……”
三姨娘说到这里，眼睛突然盈满泪水，她低低抽噎着，半晌咬牙道：“还好，老天有眼，后院因为荒废太久，我和五姨娘在野草丛中发现竟然有个勉强可以容身的破洞可以通往外面；我们从那个破洞爬出来以后，辗转从久无人行的地方穿过，躲到了大姨娘以前住的院子，但那几个婆子顺着我们踩过的路径很快就追来了……”
☆、第30章 幕后之手
三姨娘眼神阴霾定定盯着夫人，冷冷笑了笑，复又道：“就在我以为我与五姨娘都要惨遭毒手的时候，是我的丫环荷叶带着我院子的人找了过来，那几个婆子见势不妙，当场转身逃了；我想着府里发生这样的大事，老夫人与老爷那是最应该知道的，后来我和五姨娘就到沁香斋来了。”
沈向晚无声松了口长气，如此惊心动魄的过程，如果三姨娘少一点先机，荷叶与挽君两个丫环少一分忠心，现在三姨娘与她娘亲都不可能再活着坐在这了；只是……仍害死了三姨娘身边一个忠婢。
想着，她心里泛起莫名悲伤愧疚地看着三姨娘，道：“三姨娘，对不起，挽君她——为你尽忠了。”
三姨娘听完这句话，身子剧烈地晃了晃，面色蓦地苍白下来，她惨然一笑，望着老夫人，戚然道：“老夫人，请你一定要为挽君作主啊。”
老夫人沉重地点了点头，将眼睛转向一旁沉着脸的沈明存。
沈向晚眉梢上挑，淡淡看着沈明存，冷声道：“父亲，你作为主管刑部的官员，家里却被人蓄意谋害出了人命案，你一定要查出真相，严惩凶手才行。”
沈明存微微低着头，两指用力捏着皱起的眉心，看了众人一眼，不得不将满心的恼怒压下，无奈道：“向晚，不用你说，为父也一定会查清这事。”
沈向晚眸光微转，看了看外面探头探脑的宾客，幽幽道：“查清之后呢？”
沈明存看着她冷清平静的面容，掠过外面影影卓卓的宾客，几乎咬牙切齿压着声音道：“自然是严惩了。”
沈向晚淡漠一笑：“希望父亲一定要明白向晚的苦心才好。”若他敢在众人面前枉纵凶手，他内阁大学士首辅明天也就做到头了。
沈向晚微微一笑，遂转向三姨娘：“三姨娘，你说凶徒一共六人，四个婆子两名小厮，对吧？你可曾看清他们的样貎？”
三姨娘想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当时天色偏暗，我眼睛又不太好，看到的外貌都很模糊。”
她话刚落，荷叶突然一脸悲色站了出来，望着沈向晚肯定道：“三小姐，奴婢认得其中一个嬷嬷。”
沈向晚淡淡看着她：“荷叶，那个嬷嬷有什么特征？竟让你在不太明亮的光线下都认出她的身份？”
荷叶咬着唇，两眼含泪道：“三小姐，那个人左眼角旁有一颗豆大的红痣，奴婢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认人这一点，只要是奴婢看过一眼的人绝对不会认错；那个嬷嬷她就是——满福院的孙嬷嬷。”
“满福院的孙嬷嬷？”老夫人毫不意外地冷哼一声，盯着夫人阴沉的脸色，沉声道：“夫人，她可是随你陪嫁过来的！”
沈向晚看了看夫人仍然阴沉没有表情不见慌张的脸，心中突然记起另外一件事，这位孙嬷嬷可不止是夫人的陪嫁，她还是沈云竹的奶娘。
这时，有个丫环低着头匆匆走到林氏身边，在夫人耳旁小声禀报着什么，林氏阴沉的神色随即亮了起来。
沈向晚定睛细看，发现那个丫环正是春绿，她不禁怔了怔，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才发觉从观风阁之后，这个丫环就不见了，直至现在才现身，瞧林氏有恃无恐的得意神情，一定是春绿这个丫环秘密去办好什么事情了。
沈向晚静心想了想，春绿办好什么事情能让林氏露出这样放心的神情来呢？
随即她淡淡看了林氏一眼，自然是想通了一些事，就在林氏要开口之前，她突然跪下道：“父亲，五姨娘一向与人无争，在向晚回来之前甚至、甚至被下人欺侮得连饭也吃不饱，今天发生这一切，根本不是冲着五姨娘，其实是冲着向晚来的，都是向晚不孝，从小不能在姨娘身边侍奉，一回来又为她招来此祸，请父亲降罪。”
沈明存深深吸了口气压着心头疑惑看着沈向晚：“向晚，你这孩子这是干什么？五姨娘这事跟你有何关系？”他说这话时心里一动，虽然有些恼怒沈向晚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起何映秀被虐的过往，但心中却是认同她的话。
沈向晚面露凄色道：“向晚自知……家人忌讳当年我出生的事情，回来那天，向晚也是无心才连累四妹的冰泉琴断了弦。”她说到这，突然神色一变向着夫人磕了头：“夫人若是因此对向晚生了嫌隙，那也是向晚有错在先，无论夫人对向晚是打是骂，向晚也一定会尊重你，但五姨娘她是无辜的啊！”
夫人脸色蓦地一冷，瞪着沈向晚疾声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沈向晚眉睫水光盈盈，又凄然道：“夫人你是长辈，你要教训向晚，向晚自当受着，但是，五姨娘这些年连饭都吃不饱甚至连病了也不给看大夫，夫人又何必迁怒五姨娘呢！”
沈向晚神色一转，面容冷而倔，眼睛晶亮对上沈明存：“父亲，就在昨日，我的婢女可芯才查出来五姨娘之前吃的糙米中一直被人暗中掺了甲鱼粉，这甲鱼粉若是单独食用，它本是十分滋补的东西，但是若在食用甲鱼粉的时候同食苋菜，则会导致人中毒；”
沈向晚看着林氏轻蔑的眼色，又平静道：“父亲，甲鱼粉可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它的颜色淡黄中带白且味道极淡，因为其量极少，致令掺在泛黄的糙米中极不易被人发现，再者就算被人发现知道了，也只会当某些人粗心洒入米粒里的，加上这是滋补的东西，有人发现了也绝不会声张，但五姨娘这些年一直都靠采食野菜即苋菜为食，再轻微的量也经不起这常年累月的算计，五姨娘才会寒咳入肺病弱如此。”
夫人张了张嘴，正要质问上几句，沈向晚眸光一转，又抢在她前头道：“但这事，我想夫人一定也是不知情的，她之前就说过观风阁的事一直交由林嬷嬷打理的，而据我所知，孙嬷嬷与林嬷嬷私下交情甚笃。”
沈明存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松了口气，如果沈向晚在此指证谋害五姨娘的事乃林氏一手指使的，他还真不好处理，只要不是林氏就好办了，想到此，他破开满脸阴霾，露出慈爱的笑容：“向晚，那依你之见，这次的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沈向晚看了看双目呈现微微得意与轻蔑之色的林氏，目内闪过一丝怜悯的漠然，随即淡淡笑了笑：“父亲，你若非忘了，孙嬷嬷虽然是夫人的陪嫁，却也是四妹的奶娘呢，尤其是四妹因为冰泉琴毁了而郁郁生病这段时间，更是孙嬷嬷留在四妹身边照顾。”
夫人看着她云淡风轻说出这句话后，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