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似有所觉,突然抬头看了过来,眉目间寂寥落寞。重年突然有点心酸,快步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来。
有一会儿,她们谁也没有说话。服务员上了一杯咖啡来,重年轻啜了几口,又记起来刚刚上好的妆,不想再去麻烦化妆师,搁下勺子,拭了拭嘴。
“你要结婚?”萋萋突然问。【wWw。WRsHu。cOm】
重年一怔,像是从前也听过这话。
萋萋微微牵动嘴角笑了笑:“瞧我都糊涂了,简直多此一问,新娘妆都扮上了,我要是再来晚一点,恐怕都赶上婚礼场面了。”
这话不是不讽刺的,重年搁不住,明明有许多话想
要说,可是却仿佛一团混乱,千言万语都堵在嗓子眼,却也仿佛隔着万水千山。她终于说:“我已经结婚了,今天是举行婚礼。”
萋萋握勺子的手一顿,到底没忍住,问道:“怎么可能?你才认识沈家谦多久?”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一变,“你怎么这么傻?就算是要和郑铭赌气,要气我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随便……”
重年心里一酸,可是这次是感动:“萋萋,你想多了,我是气你们,可是我还不至于这样就要找个人结婚。”顿了一下,还是说:“我和郑铭的事,你不用自责,也不用内疚,我不嫁给他,不是因为你,是他不够爱我,而我也终于知道我还是贪心的,想要爱的。”
萋萋默然,偏头睁大眼睛眨了几下,半晌才问:“那你要和沈家谦在一起,是他爱你吗?”
“不,他也不爱我,但我必须嫁给他。”
“那是你爱他?”
“不,我和他只是各取所需。”重年语气平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欠他们沈家的何止是钱,只能拿人抵债……”
”沈家谦!”咖啡厅内冷不防突兀地响起一声尖锐的叫声,“你去死!那时候嫁给你是我瞎了眼!”
重年和萋萋俱是一脸愕然,可是眼睛都已经循声望了过去。隔着一张空桌位,对面的女子满脸怒容地站起来,犹不解恨,一把端起咖啡杯泼过去。
真真的八点档剧情活生生上演,吸引了咖啡厅内众人的视线。那男主角不负众望地从宽大的卡座沙发上站了起来,施施然抽来纸巾拭了拭肩上的咖啡渍,原来并没有兜头泼到脸上。
重年认得这个背影,原来果真是同一个人。他一语不发,把纸巾撂在桌上就要走。可是那面容精致,打扮高雅的女子却不依不饶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去哪儿?把话说清楚再走,今天你不把话清楚哪儿都不要想去。”
“周曲,你眼睛瞎了记忆力应该还在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离婚都快一年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放手!”
“是三百一十三天——”周曲望着手表,继续说,“十时二十五分钟。”
“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沈家谦冷笑,一把甩开她的手就走。
她也没有再拉他,而是在他身后叫道:“沈家谦,你这么迫不及待,是赶着去参加婚礼吗?我倒是想去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有什么能耐,叫你这样鬼迷心窍,神魂颠倒,心甘情愿再次跳入‘火坑’也要同她绑在一起。”
沈家谦的脚步一顿,回头时视线从某个方向一掠而过,冷冷地说:“
原来你也知道上次是火坑?如果你眼睛没瞎的话,等会儿就睁开眼睛好好瞧瞧。”
“你——”周曲气得浑身颤抖,说不出来话。
沈家谦再次瞟了一眼某个方向,毫不犹豫地扬长而去。
重年突然莫名地打了个寒颤,仿佛是冷风刮过,虽然低着头,可是还是疑心他或许早就见着她了。她突然记起来了,起身说:“萋萋,我走了,双年他们吃完饭见不到我,会担心的。”
却没有提防萋萋一把拉住她,“重年,不管你看见没有,那天晚上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喝的酒里头有药……”
重年慢了半拍才把听到的话串联起来,仓皇地打断她:“别说了,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以后晚上不要出去喝酒了,一个人怎么会安全。”
萋萋还是没有松手,“你真的要嫁给他?刚刚你也听见了……”
“这有什么紧要的?”重年拉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来,“我的确是刚刚才知道,但是他从前结过多少次婚都不关我的事。”
“可是……”萋萋还想说什么。
重年笑道:“不要再说了,你忘了我告诉过你我已经结婚了吗?如果有空的话……下午你就来观礼吧。”
萋萋最终松了手。
☆、第十八章 我愿意
萋萋还是去了,重年在人群中望见她的时候,真真露出笑来,如同对未来怀抱憧憬的所有新娘一样。
是西式婚礼,下午四时在酒店顶楼的空中花园举行。因是寒冬,婚纱单薄,礼台搭在里头的玻璃暖房内。姹紫嫣红,花团锦簇,到处都是彩球和红色的小圆灯笼,奢华浪漫,阳光透过玻璃暖洋洋地的照射进来,光华潋滟,如同漂浮在半空中剔透的水晶楼阁,美得华丽而不真实。
可是玻璃鞋子,纵然再如何美得花样繁复,到底仍旧只是灰姑娘的水晶鞋,如果穿在脚上,走起路来该要多么小心翼翼,卑微胆怯。从此以后,哪怕踏错一步,都有可能终至粉身碎骨。
重年挽着父亲的手臂踏上铺满鲜花的红地毯,一步一步走进去,如同走进那个本不属于她的世界。按照沈家和早已带她演练过的步骤,说我愿意,交换戒指。
沈家谦拉着她的手,给她戴上戒指。硕大晶莹的宝石,珠光宝气,熠熠生辉,仍旧刺得眼睛一花。她恍惚中记起了那天手指上那枚晶莹剔透的宝石,温暖而闪亮,那么美。他说:“重年,我以后会待你好的。”
永生永世,她都会记得。
他的怀抱温暖,曾经以为那就是一辈子。
可是一辈子却也不过只是又一场梦。
都说能够改变的是命运,不能改变的是宿命。然而,她却不知道这一次到底是命运还是宿命。
嘴唇上突然一痛,沈家谦已经吻了下来。她下意识缩了一下,他箍住她后腰的手一紧,又在她的嘴唇上咬了一下,突然就放开了她。哗啦啦的掌声响了起来,他脸上有笑,可是转过头来面对她时,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
晚宴是六点钟正式开始的,采用欧式自助餐的形式,一直持续了四个钟头,到十点才散。重年并没有喝多少酒,因为六个伴娘里头酒量好的大有人在,沈家和早已交代好要挡酒,连双年都喝了不少下去。可是这一晚上下来,踩着长达五六厘米的高跟鞋,换了三套礼服,一直在宴会厅内走来走去,她仍旧渐渐支持不住。
而晚宴之后,还有舞会。沈家谦带她中规中矩地跳了一支华尔兹作为开场舞后,不顾众人的阻拦和哄笑,硬要拉着她离开,身后一群人闹哄着说要去闹洞房。他眼皮一抬,哈哈大笑:“谁要来就来,只要下次不要被我抓到了!”
他似乎从晚宴开始后心情就好得不得了,酒也喝了不少下去,重年隐约中还可以闻见他身上的酒味,望了他一眼,想着他或许有点醉了。他却突然一把搂过她,宠溺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说:“怎么了?不高兴吗?”马上对着跟出来的一群人,赔着笑脸:“你们瞧,沈太太不乐意你们去,我看还是算了吧啊,你们饶了我
吧啊……”趁着大家哄笑成一团的时候,快速拉她进了一扇打开门的电梯,拦在门口按了关门。
重年这才知道他其实很清醒,一点也没醉。
门外还有人在大声嚷嚷着:“沈二你个老狐狸,就是诡计多端,你就耍滑头跑吧,趁着电梯只有你和新娘子,抓紧时间想干啥就干啥,我们在新房等你……”电梯门渐渐合拢,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小小的密闭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身体上的不适好像这时越发有所觉,重年只觉得脚趾头和脚后跟痛得似乎磨破皮了,垂头生生忍着。
沈家谦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把车开到酒店门口……我马上就来了……”是在讲电话。她意识到了什么,抬头望向他。他挂断电话后面对她不解的眼神,顿了一下,才说:“我们回家。”
电梯门开了,他牵着她的手走出去,走了两步,又停住了,皱眉看了一眼她的脚。重年嗫嚅着解释:“鞋跟太高了,我穿不惯……”
他不再说话,牵着她放慢了脚步。
“沈家谦!”冷不防有人高喊了一声,一个女子从左侧的大堂吧迎面而来。
沈家谦脸色一沉,脚步仍旧没有停顿。重年却忽然顿住了。他不得不停住,面对着走近的人,忍耐着说:“周曲,你到底想怎样?”
周曲粲然一笑,灯光之下一张脸白得毫无血色,“我们夫妻一场,前夫再婚,作为前任沈太太,我只是来说声‘恭喜’,这位是新上任的沈太太吧?”
沈家谦丝毫没有介绍的意思,望着周曲身后,说:“周顾,你姐发疯,你也跟着她发疯吗?把她带走!”
重年的手心忽然一抖,被他用力握紧了。那叫周顾的男子几步走了过来,视线在重年身上停了停,而一边的周曲已经对她伸出了一只手,“你好,我叫周曲,今天见到沈太太很高兴。”
重年的右手被沈家谦紧握着,她挣了一下,他仍旧没有松手,周曲却伸着手坚持等待着。
她迟疑着尴尬地伸出左手,小声说:“周小姐,你好,我叫姜重年。”
周顾望了她一眼,她对着他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也笑了笑,终究什么也没说。
周曲松开手之后,微笑着恭贺了一声:“沈太太,祝您新婚愉快!”没有再多说什么,保持着礼貌,带着周顾一起离开了。
在回去的车子里,沈家谦淡淡地说:“我和她是三年前结婚的,后来离婚了。”
重年没有想到他会告诉她,如果换做从前,她也不会说什么,可是这时候却本能地脱口而出:“为什么?”
沈家谦大约也没有料到她会问,怔了一下,突然笑了,轻佻地摸了一下她的下巴,“自然是为了娶你,我要是不打发了她,你现在怎么会是沈太太?”
那时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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