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挤出一丝笑,“我来吧!今天你是客人!”
“客人?!”他的眉心微微一蹙,很快却又舒展而开,带出一声轻笑:“是啊!此刻你我约定之期已满,我的确是客人!”
“我……”这话堵得她喉头一噎,开了口,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咬着唇、看着他在对座款款而坐。默默低下了头,又默默地把菜从食盒内一一端到桌案上。
三层食盒全部打开,所有的菜肴上了桌,落年年撩了撩裙摆,坐了下来,伸手握住酒壶的把手,把酒壶往自己面前移了移。
慕容离的眸光落在了她执壶的手上,“这酒……”
“啊?”落年年的手轻轻一颤,震得小巧的壶盖微响。
慕容离的眼眸眯了一眯,一抹异色在他眸中一闪而逝,“先喝我手上的这壶,可好?”
落年年看了看他如同变魔术般,在手中变出来的酒壶,暗自松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好!”
他把酒壶往桌案上轻轻一放,又往后退了退,“先吃药!”
半威胁半哄劝的语调,让落年年没由来的心头一暖,轻轻应了声‘好!’顺从地从荷包里摸出一颗小药丸塞入了口中。
慕容离直直地盯着她的喉间,直到有了一个明显的吞咽动作后,才把手边斟满酒液的酒杯放到了她面前。
她毫不犹豫地举杯一饮而尽,手一伸,把空杯往他眼前一递,却惹出了他鼻端重重溢出的气息。
酒液徐徐倾落杯中,他的声音如珠玉而落。
“以后就算有药,也切莫贪杯!”
“好!”
她收回了手,小口小口地啜饮杯中之酒,方才品出了这今日这酒的滋味,酒香清冽一如那晚,酒味甘醇亦如同那晚,灌入口中,却和那晚的酒大为不同,似有苦涩夹杂而下,噎在喉间,甚是难受。
“女孩家贪杯而饮,终究不好,往后还是不要喝了!”
他方才略显冷淡的嗓音突然柔了下来,让她毫无抵御能力,又不自觉地轻轻点了点。
“好!”
接着是沉寂般的静默,她的双眸垂得低低的,凝视着手中握着的酒杯,任由视线模糊在那半杯残酒之中。
耳边没有再掠过他的说话之声,而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调节这略显压抑的气氛,就只能这么沉默着。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如同在心中置了个水漏,水一滴滴的砸落。她清晰的数着秒数,却不敢贸然抬头。
他在看我?还是没在看我?这两个问题在好奇心的推动下,到达了让她烦乱的顶点。抬手把酒杯再次送到唇边,一仰头,让那烦乱随着酒液滚落腹中,果断抬头寻找答案。
两人的视线在虚空中交融,却又腾地错开了。
他看着她手边的空杯,深邃的眼眸略微一眯,“方才的那杯,就算是最后的一杯,可好?”
“好!”她机械地点头应允,反正今夜她除了这个‘好‘字,似乎也说不出什么其它的话了,轻轻呼出了口气,慢了半拍的脑子方才跟上了节奏。
她猛地摇头:“不好!”
这酒可是好东西,消忧解愁!上辈子一个人过了许久,全靠它渡过数不清的挫折和那无数个清冷的夜晚!人生在世,怎会没有烦恼,这一世的酒当然是断断少不了的!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这样应承下去!”
对座传来一声轻笑,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掠过一丝诧异后,泛起隐隐的怒意。
“你……故意的?”
他的唇角毫不在意地继续上提,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是又如何?”
“你……”她语塞,小嘴一撇,开口却化出一声轻叹,“阿离……今天,我不想和你斗嘴斗气!”
他把玩酒杯的手一顿,敛起了玩笑之色,凝视着她,像是预料到了她后面还有话。
果真,她因酒气熏染而显得格外嫣红的双唇,在停顿了片刻之后,又缓缓启开:“可能以后都见不到面了,我们好好吃这顿‘散伙饭’,好吗?”
低低的语调带着些许求和的意味,却让他的心头仿佛被巨石填满,重重地压坠着,让他透不过气来。
好好吃这顿饭?呵……他何尝不想好好吃?但不斗嘴,他还能说什么呢?承认心中的不舍?不愿离去吗?
不!他不能!
放下了手中空杯,手往旁一摸,握住了白瓷酒壶的壶口,提了起来,置于空杯之上,微微倾斜壶身,却只得几滴余酒落杯。
这么快就喝完了!也罢!尝尝这丫头带来的下了药的‘酒’是何滋味!
他的心如明镜般,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放了手中的空壶,伸手去拿落年年手边的执壶。
不!别让他喝!可是不让他喝,秦夫人那边如何交代?那一箱黄金,就白白放弃了吗?
落年年纠结万分,脑中像是有两个小人正在理论,极快的一瞬,已演变成了刀剑相向的厮杀,在她脑中斗得难分难解……
对不起!
落年年纠结万分,脑中像是有两个小人正在理论,极快的一瞬,已演变成了刀剑相向的厮杀,在她脑中斗得难分难解。舒骺豞匫
一个闪神,她大声地喊了出来。
“别……”‘喝了’后面两个字被她艰难地咽了下去。
他正要执壶的手,只微微顿了顿,又继续斟酒。
她看着细长的壶口拉出了的透明弧线徐徐注入酒杯,死咬着唇,生怕再从口中溜出一个字辶。
终于,他放下了酒壶,举起了满杯的酒,却不着急喝,而是抬起头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光中隐透半抹凌厉,这让她顿时慌了神。
她迅速拿起桌上的黑漆木盒,起身告辞:“我吃饱了,你慢用!”
不等回答快步而走,到了门口不知为什么又停住了脚步毪。
愣了愣,方才想起这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见面,便想转身道别,偏了偏头,却怕见到那杯加了料的酒,被他灌入喉中的场景,犹豫片刻,轻轻丢下了句:“再见!”就逃似地的飞奔而出。
跨过了门口,脚步却骤然沉重,勉力走了几步,便颓然地靠在了院墙上。
一呼一吸在此刻变得费力,鼻端吸入的气体,自口中溢出。几个往复之后,终于耗光了她体内的力气,脚一软,背贴着冰冷坚硬的院墙缓缓地滑了下去。
阿离……现在应该已经喝了那杯酒了吧?!多久……多久药力才会发散呢?在这里等一等吧,药力发散了,就叫招财他们四个过来,把他抬到飘絮阁!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
蹲在地上的落年年抬头看了看悄然降临的夜色,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弓起背、抬起双手抱住了双膝。
下巴扣上了膝盖的那一刻,右手上的黑漆木盒在视线里赫然放大。
一如他身上衣衫的玄色,随着她右手的后退而往后移,耳畔似乎又响起了他方才的叮咛:‘等我走后,再打开!’
切~干嘛要听你的,早看晚看不都一样嘛!
她撇了撇嘴,把黑漆木盒放在了地上,拿起了盒盖。
‘啪——’
盒盖自她手中落了下去,砸到了黑漆木盒的边缘,震了震又滑倒了地面上。
‘那个……我会赔给你的!’她想起了他那天的话,伸手抚上了盒子里的银质面具。
小了一号,却和他面上一模一样的款式,和那天碎在他手中的那个分毫不差。
是面具!他还记得赔我面具!
心中酸酸的,却不难过,如同被蜜糖包裹的酸梅,交杂缠绕的感觉复杂得难以辨认。
试探性地把手伸入盒内,指尖轻轻触了触面具右上方那绛紫色的花纹,就如触电了般收了回来。
还没干!居然……还没干!是他画的?是他刚刚画的!
不需要多复杂的推理,就能得出的答案,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手猛地一抖,带起了如鼓声般的心跳。
花纹?为什么要画花纹?是因为我说过不想让人看到我们戴一样的吗?是吗?是吗?!是因为这样吗?
落年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快凝结了,所有的神思都纠结在了这个问题上。仿佛不知道答案,时间就会因此而停滞,地球就会因此而不再转动,世界就会因此而崩塌一般。
所以,她右手一抓,拿着面具站了起来,如箭般冲入了院内,径直朝着他的厢房而去。
“阿离……”
急促的呼唤止于他正要仰头喝酒的动作。
她想也没想就上前打掉了他手中斟满酒的酒杯。
“不能喝!”她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的狼藉,暗自庆幸自己回返的及时。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语调平静:“为何不能?”
“这酒……”本就是个让她难以回答的问题,再加上他此刻超乎常理的波澜不惊,更让她慌乱,唇轻颤了颤,吐出了糟糕的理由:“这酒坏了!”
她心虚的目光和他的一撞,慌忙错开,“我、我让人给你换一壶吧!”话音未落,就伸出左手想抢下酒壶。
“放下!”
他冰冷的声音让她握壶的手猛地一颤。
她没抬眸看向此时应该泛着寒意的眼眸,把壶拿了起来。
“这酒真的坏了!不能喝了!我、我去换一壶!”
“放下!”
他的手重重地按在了壶盖上。
‘砰——’的一声重响,她吃惊地看了看落在桌面的酒壶,却固执地不肯松开手。
“真的不能喝了!”
这一次没有听到他如命令式的‘放下’,她微微松了一口气,下一秒,执壶的手上却是一热。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带着酒壶往上移。
细长的壶嘴贴上他下唇的那一刻,她的心差点漏跳了一拍,把壶用力往后拉,却敌不过他的手上的力道。
“不要喝了!”
她不肯放弃,立即把右手中抓着的面具,放在了桌面上,改而握在了左手的手腕上,两手一起使力,却依旧看着壶嘴贴在他的下唇上,而壶身似乎正在以缓慢的速度徐徐倾斜,仿佛随时会有酒液从这壶嘴中流泻而出。
“不要喝了……真的不能喝了……不要喝……不要……求你不要喝了……求你……”
她亲自策划的阴谋,到最后却变成她低声的乞求。而最后的最后,低声的乞求演变成了一场争夺酒壶的拉锯战,她只知道死命的抓着壶,死命的往后拉。
最终,还是他松了手,她把好不容易抢夺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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