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結- 第118部分

忽然，大师开口说：「斡罗陈，我想我差不多要走了。」

大人停下了和殿下的停语，诧异说：「这麽快就要走了？」

大师呵呵笑说：「我想你之后会比较忙碌，还是不阻碍你了。」大人脸上升起疑惑的表情，但大师不等他开口，就说：「不过我临走前还有件事为你做，小姑娘，你愿意做斡罗陈大人的养女吗？」

饭菜从筷子尖消落，饭桌上的所有人，都惊讶地注视着大师，我吓得睁大双眼，结结巴巴地说：「大师？不要开玩笑了，我一个小小宫女，怎有资格成为大人的养女。。。」

大师摇摇头说：「不，我测算过了，你有和他当父女的缘份，而且。。」他淡淡一笑：「你觉得没资格，也有人会为你争取资格吧。」

我一头雾水的皱起眉，脑中倏地灵光一闪，转头对上从刚才起，就一直默默盯着我的殿下。

斡罗陈大人豪爽的哈哈一笑，拍拍脑门说：「沙罗巴，真是甚麽也暪不了你。」

他放下手，转头对仍在怔怔发呆的我说：「小丫头，铁穆耳早就找过我商量已久，之前嫌麻烦不想答应，但想你这丫头也挺有趣就答应下来，好了现在你倒是说说，你答应吗？」

来回看着他们的脸，殿下暗含期待的眼神忍不住令我心裡一抖，我低下头，看着桌面小声说：「这个。。。让我想想。。。」

斡罗陈大人耸耸肩，和大师说起了别的话题，殿下也默默的捧起碗来吃着，我为他们没有穷追不捨而鬆了口气，随即又头痛刚才的话题。

我可以接受突然多出一个父亲吗？

接下来的晚饭时间我都在心不在焉中渡过，乾脆随口吃了两口就鑽回了房间。

坐在桌旁捧着脑袋拚命思考，我还是想不明白大人愿意的理由，忽然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拉开门就看见殿下出现在我面前。

现实降临　　　第一百六十一章　心底的话

殿下拉起我的手，轻轻把我拉出房间，我顺从的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坐在树下的凉椅上，无声看着清冷的月光。

我转头悄悄看着他，月光洒落在他的脸上，柔化了他冷淡的五官，我看着看着，不觉出了神，忽然他静静开口：「我希望你能接受。」

思绪停顿了一会儿，等我回过神来，才意识殿下话语的含义，我想不到的是殿下对此事竟然如此重视。

我垂下眼帘，低声道：「为什么你要花那么多功夫做这事？」

殿下回过头来，眼神严肃得很：「诺敏，你想做我的皇后，还是只是普通的妃子？」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开门见山说起这话题，我别过头去，双手下意识的揉搓着衣袖：「我……我不在乎，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好。」

殿下轻叹一声，伸手抚上我的脸颊，对着我说：「可是，我想你成为我的皇后。」

心脏急得快从胸口跳出来，阵阵甜蜜的感觉从中涌出，但只是一秒钟而已，很快我便被现实打醒。

我忍不住嘀咕着：「殿下，这真的可以吗？」

盯着我眼睛的殿下垂下视线，轻声说：「如果你是汉人就不行，可是，我不想你当普通妃子，郭妃她们的下场，你也看得到。」

我哑了声，继续听他说下去：「我会保护你，可是当上皇帝后，我的保护只会害死你，所以你要有不用我的保护，也能在宫中生活的筹码。」

我抬头望着他黑亮的眼睛：「成为斡罗陈大人的义女，就够了吗？」

他点头说：「斡罗陈大人德高望重，成为他义女，总比你以汉人之身入宫强，你也看见过阿雅过去的经历。」

心头一跳。我轻轻偎在他怀中，开始认真的思索起来。

老实说对斡罗陈大人，我并没有太恶劣的想法，相反我觉得大人他是个寂寞的人，藏着心里的秘密，独自住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和我一样，是个无依无靠的人。

然而另一方面，我十分明白自己没有能力成为皇后，

心内烦恼得很。就算在月光下坐了良久，我和殿下道别回房，心头还是闷闷不乐。最后在房门前拐了个弯，打算散心一下才睡。

沿着小小的花园走着，我倏地停下脚步，惊讶的看着也坐在月光下的斡罗陈大人，原来我不知不觉间。已走到大人的房前了。

大人听到我的脚步声，回头看见是我，没有任何反应，回望向星空。

我缓缓走上去，这一刻，我才发现他的身影总是形单只影。从他脸上深深的皱纹，可以看出他饱尝过人世间的沧桑，就像察必娘娘一样。

这时。一只蝴蝶轻轻飞过大人身边，在这浮云飘荡的星空下。

我心头似有所触，小声地道：「大人，你既然这么相信命运，那么你相不相信有轮回呢？」

大人眉头一蹙。像是在认真思考这条他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我不在乎他的看法，只是有感而发地抬头呆望上空。继续道：「不知为何，我想起了察必娘娘，然后又想起了悦妃娘娘、郭妃娘娘和阿雅。」

「女人啊，不管是谁，总是在留恋过去。」最后他低笑一声，气直理壮地回应。

我身子一抖，笑了起来，反驳道：「大人，你也一样哦。」

大人眼神一瞪，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收回笑脸，这次轮到我回头认真看着大人，低声说：「这只是我觉得而已，其实当我初次来到这里时，我便应该相信命运，但当经历过阿雅的死亡后，我才深深体会到，之所以相信命运，就是因为经历过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的结果。」

大人闻言沉默不语，我猜大人的过去也尽是想改也改变不了的痛苦，到最后他累了，便决定相信命运。

当他和我的视线再次对上时，样子看上去依然有点生气，可是他的脸容却缓和下来，喃喃地道：「原来你也经历过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的状况。小姑娘，那你也开始明白命运是多么残忍。」

我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嘴角一扬，然后笑了：「所以我想知道你是否也相信轮回？因为我是相信的，结果的确改变不了，而我也一直也不好受，可是，我最忘记不了的不是阿雅死时的痛苦，而是当阿雅听见她可以去见大殿下时，最后的灿烂笑容。」

我鼓起勇气，把自己一直深深藏起的心情告诉大人：「大人，我依然觉得我在过程中做出的决定是对的，即使那么微小，连结果也改变不了，然而，我想阿雅最起码不用带着遗憾下去阴间。那么阿雅在轮回下，一定会展开另一段更幸福的人生。察必娘娘应该也是这样想，她虽改变不了死亡，但她改变的一定是比她死亡更重要的事。」

大人眼里闪过一丝惊愕，我坚定地凝视着他，认为他应该比我更明白察必娘娘临死前的心情。

下一刻，大人哈哈狂笑起来，他的笑声在这宁静的环境显得特别响亮。

「果然果然。真的很像！真的很像！」他还在笑着，看见他的反应反而令我有点气愤，我这么苦口婆心，就是希望大人可以活得更快乐一些。

我不满地盯着他，抓了抓头在想如何回应。

「好了，你不用再想如何劝我了，连察必娘娘也劝不到我，更何况小丫头你？」

我咬了咬嘴唇，低头不再作声。

「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何会突然答应收养你作养女？」大人突然的转换话题，反而令我措手不及地看着他，我摇摇头，也不知该回答什么。

「听说铁穆耳想让你成为皇后…」

我急急拦截大人的说话：「我不是成为皇后的材料，这方面我清楚得很。」

「这方面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其实我知道你顾虑甚么。」他盯着我哈哈一笑：「铁穆耳那家伙能强迫我甚么，我说过了吧，沙罗巴既然说我俩有缘，那当当你的义父也不错，而且……」

他停顿下来，刚才那只蝴蝶又飞来，当他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时，轻轻落在大人的肩膀：「你很像她，明明已经离去了那么多年，依然留在我们每个人心中的察必娘娘。」

眼看他陷入了回忆中，那副忽地变得温暖的脸容，我微微一笑，悄悄起身回房，不再打扰他，他现在回想的想必是察必娘娘给他的美好回忆吧？

后来，我回到房间想了又想，最终心内暗暗下好决定，在第二天早上，我终于向大家宣告，愿意成为斡罗陈大人的义女。

我看到殿下悄悄松了口气，大人也挂上欣慰的笑容。

现实降临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瞬间的决定

既然连我也答应下来，乾脆就在大师的帮忙下完成上契的仪式，大师先焚香点烛，把我和和大人的名字写在纸上，再烧给神明。

我和大人点香上茶，简单的仪式就完成了，我以后得喊大人為义父了。

义父还给了我一个玉牌子，上面刻著美丽的白色鸟儿，他说这是他们弘吉刺一族的信物，要我好生收好。

之后吃饭的时候，义父随口说起我之后的去向，听他的说法，我既然是他的义女，自然不能再留在宫中当宫女了。

可是这样一来，我不就见不了殿下了？看殿下皱起眉头的样子，看来他也有同一想法。

终於在我和大师说好说歹之下，义父还是答应回大都居住，我没有任何意见，因為我知道我身处在哪裡也一样。

由於义父表示要回族中通报我的事，因此我和殿下先行回大都，并安排好日后的住处，等义父处理好所有事后过来。

说真的，其实已经出来不少日子，殿下急著回去，因此在黄昏的时候，我们就拜别了义父和大师，在石柱林的出口等待殿下收拾好行李时，我发呆地望向淋浴在黄昏时的金光下的石柱林。。。果然很熟悉。。。这是裂缝附近。

突然，头痛的感觉重现，我按著额头，企图把痛消散。这时，草原上的气氛开始转变，曾经感受到的熟悉气氛再次出现在眼前，随著天上的金芒快消失的那一刻，在不远处的空间中出现一条更耀眼的光芒，空气在光芒中来回流窜。

我震惊地凝视著眼前发生的一切。

裂缝出现了。。。。

我向前踏出一步，眼睛没法移开此光芒。

愈走向光芒，头就愈痛，但不知為何我就是确定。。。走过去就可以回去。。。回去我原本的地方。。。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