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結- 第138部分

我看着仍在劝阻的丽清，轻声开口：「我知道，可是忧心这种事，怎能说不想就不想，你也一样的吧。」

她怔忡了下，脸上露出动摇的神色，眼睛瞄着我受伤的肩膀，我连忙再加上一句：「只是在远处看看而已。我不出宫门，可以了吧？」

我满怀期待的看着她，最终丽清还是叹了口气。眼中露出妥协的神情：「记住了，不准出宫门。」

我赶紧点头答应她，在她的帮助下，小心翼翼的走上出宫的路上。

随着我们一步步的走近，传来的战争声响就越大。马匹踹在地上的声音，军官的呐喊声，金属互相敲击的声音，伴着沙尘的味道，一一涌入我们耳朵。

听着那些声音，我更明确的意识到。我在意的人现在就在那血肉横飞的战场上，担心在胸口发酵成焦虑，我满脑子都想着殿下的身影。

丽清似也有同感。抓着我手臂的手越来越用力。

皇宫厚重的大门闭得紧紧的，一队队穿着金色战甲的宫庭士兵在门前来回走着，眉间却开始显示出喜息来。

我和丽清对看一眼，觉得心里的害怕稍稍能放下，藉着手中义父的令牌。我和丽清顺利的上了宫门上的甬道。

足以让数人并行的通道上，士兵都抓紧手中的武器。专注的看着城外，我们一上来就瞧见了义父的身影，他一看到我们，就狠狠的瞪了我们一眼，我和丽清一缩头，干紧学着他们，小心的探出头去看着下面。

从我们这方看下去，另一边的宫门已经破了几处，地面也一个个都是马蹄子踩出来的坑洞，一些折断的武器和鲜血还留在地面，顺着地上的痕迹就能看到远处一片的烟尘滚滚，聚集了众人的目光。

刚才听到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过来，在城墙上听到的声音更震撼耳际，从灰尘中，时不时就能看到互相交战的士兵，被斩得卧在地上惨嚎的伤者，还有骑在马上大声发号施令的军官，直接就被人拉下马来一刀劈过去。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直白的看到战场上的场景，我听到身边的丽清倒抽口气的声音，我们互相交握的手用力得发白，我猜我现在的脸色，不会比她好多少。

这还是差不多完胜的战场？那战争正酣时的景象呢？我已经不敢想像了。

就在我苍白着脸颊凝视着眼前的景象时，战场上忽地传来高涨入云的欢呼声，一些穿着铁甲的士兵转身就逃，有些原本在交战的人甚至急得连武器也丢下。

宫墙上的士兵慢了半拍也大声的欢呼起来，激动得连手也举向半空，我还在愣愣的不知发生何事，丽清已经抓着我的肩膀，开心得满脸通红的大叫：「诺敏，殿下赢了！」

我连忙再探出头去，一眼就看到了骑着骏马，站在军队中间的殿下，远远看去看不到他受伤与否，只能望见他盔甲中洒满鲜血，可是看到他仍直挺挺的坐在马背上，我的心终于能安下来了。

军队重新集结起来，他一挥手，立刻就有一队人马朝刚才败军逃走的方向追去，殿下却调转了马头，带领着身后的军队往远方的城墙上跑去，他是去增援阔里吉思吧。

我呼了口气，正想把脑袋收回来时，眼角瞄到有队人马朝皇宫而来，身上穿着骑装的王妃，身后跟着绑上绳子的大殿下进来。

我急忙推推丽清的肩膀，一同穿过还在兴奋的士兵跑下楼去，刚到地面就看见王妃和大殿下穿过宫门的身影，可是重重围绕的人群我却挤不进去，就在我急得乱冲乱撞时，丽清慌忙拉住了我，手往背后一指，我会意的跟上她的脚步，一同先行回到王妃的宫殿。

在王妃的宫外等了会儿，我们就看见王妃和大殿下一同到来，大殿下的身上还绑着绳索，被士兵紧紧的抓着。

身上满布污渍汗水的大殿下一脸阴霾，他在看见我时，脸上的神情更阴了几分。

王妃看见我们没有多说甚么，只是疲惫的叹了口气，垂下肩膀向前走，看着她不再挺得笔直的背影，我不禁有点心酸起来。

现在最难过的人，肯定是王妃吧。

走到宫殿内，大殿下跪在王妃面前，却是一脸的桀骜不驯，王妃挥手让士兵们退下去，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我和丽清站在一旁面面相觑，不知该怎样开口才好。

大殿下冷冷的哼了声，打破了室内冷冻的沉默：「王弟这下真成了王朝的救星，我这个皇兄也为他高兴，真是恭喜母妃你啊，不用再为他的皇位担心了吧。」

原本稳坐在椅子上的王妃，闻言出乎我们意料的跳起来，一巴掌重重挥到大殿下的脸上。

现实降临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战事结束

在打了大殿下一巴后，王妃整个人都摊软在椅子上，深深的陷进椅垫间。

我求助的看着丽清，她却表情奇怪的指了指王妃，我转头一看，震惊的看着一滴滴晶莹的泪水从王妃的脸上落下。

大殿下似也对王妃的泪水出乎意料，一脸茫然若失的看着她。

王妃镇定的抹去脸上的泪水，语带悲哀的说：「够了甘喇麻，你可以生气我过去的行为，因为那的确是我的不对，我不该过于强迫你将来要怎样做，可是你不能认为我多麽渴望这个皇位，如果可以我多想你们和那个位子没有关係！」

王妃脸上的忧伤佈满每一条皱纹：「可是那是你弟弟的命，我又有甚麽办法？比起铁穆耳，你的前路才是我最担忧，你可知道，我多麽希望你能继续无忧无虑？」

「但是。。。母妃你应该清楚，失去雅儿的我根本没可能像以前一样。」大殿下还是喃喃的反驳：「更何况，母妃你根本不明白我的痛心。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地位吧？」

王妃悲痛得按着自己的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我彷彿看见她的心而裂开了一半：「甘喇麻，你是我第一个儿子，当初生下你时，我多开心多感动。你就像是上天给我和夫君的礼物。」她愈说愈大声，声线却是发抖得很：「你告诉我，地位有何重要？比起自己最心爱最重要的孩子，自己地位根本亳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的生活安稳，你以为我过去做的事只是为了铁穆耳，以为我不管阿雅的死亡，你错了。阿雅的去世我很难过，但是我清楚知道阿雅的心情，对她来说。你的未来才是一切，我就是知道才暗中拚命为你建立好未来！谁知。。。你现在就像一把火把我和阿雅的苦心化为灰烬！孩子，你真的这麽狠心吗？」

顿时，大殿下面色一灰，头已经沉重得垂了下去，我们根本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王妃这才停止说话，或许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已无力说下去，眼泪滴滴落在地上，这时我见过她的第一次流泪。亦是最后一次。她没有再说什麽，只是唤过人来把大殿下押下狱中而已。

来回看着他们母子二人颓然的身影，我忍不住深深怀疑。这场战争的意义到底何在？

就在气氛一片凝重时，一个侍女从外闯了进来，口中直嚷着：「王妃娘娘，赢了，三殿下赢了！城外的军队已经逃走了！」

此消息没有让我们惊喜。大家还是陷入难过的阴霾裹，王妃叹了一口气，冲我们说：「过去看看吧。」

我连忙拉着丽清的手就要往外走，我知道现在不是再深究到底是谁对谁错，这一刻，我只想快一些结束这无谓的战争。可是快步走了几下，脑袋就一阵晕眩袭上，眼前的画面忽然模煳一片。然后一黑，便晕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已大约得知事后的情况，殿下和阔里吉思能这麽快就把必勒格的军队赶走，最重要的原因是。必勒格以迎亲为名能带进来的军队并不多，因此他才会想联合大殿下反叛。藉机偷袭大都。

可惜这一切在殿下提早知道下，偷袭就没有了任何用处，那微薄的人数，很快就输在守城士兵的弓箭下，听说殿下之后又在城中，搜出不少打算和必勒格裡应外合的乱党，加上忽必烈大帝的葬礼，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至于必勒格的踪影，听说他失踪了，战争过后不在战场上的尸堆，也没有见他回去自己的汗国，不知他到底去了何处，就如怡云那样，彻底失去了影踪。

每次想到这事我就心有戚戚焉，我还记得第一次来到大都时，他们两个帮助我时的温柔笑脸，想不到转眼间，我们间却落得这种下场，人生真是难以想像。

眼见下场至此，南必皇后也正式供认自己的罪名了，她承认为了小王子而杀了二殿下，过去几年也想对两位殿下下手，可惜却未能见效，最令人惊讶的，是她供称当年为了令悦妃滑胎，从怡云手中取得毒杜鹃花，却意外令察必娘娘中毒身死，也是为了隐瞒此事，她才派人暗杀悦妃。

得知事实王妃震怒异常，可是碍于大帝亡故后无人能削除南必的身份，因此王妃也只能夺去她太皇太后的名号，下令把她禁锢在寺院中直到老死，小王子则被王妃送出皇宫，不知去何。

听说这事才真的令南必皇后崩溃，每天都发疯般喊着小王子的名字，义父听了之后连连冷笑，认为这是她的报应，想来为了虚无的地位而失去最重要的东西，这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吧。

这些事情我都是从丽清的口中听到的，那天我倒下后，御医告诉大家，我是因伤后没有好好休息，过劳而发烧晕倒，因此在我晕晕沉沉了好几天，终于清醒过来时，丽清还是恶狠狠地逼着我卧在床上休养，每天联合义父牢牢的盯视着我，让我连一步也走不下床去。

说到丽清，她快要成为公主了，听说战后殿下曾经问过阔里吉思，希望能得到甚麽军功奖励，阔里吉思回说他甚麽也不想要，只希望王妃能收丽清为义女，让他能名正言顺娶丽清为妻。

王妃听了后笑着说她本就有此意，要殿下另外再封赏他，阔里吉思的父母入宫见过丽清后，也相当同意婚事，因此等过些日子王妃正式收养，就会找个好日子成亲，也算是这段日子来难得的好事。

对于阔里吉思突如其来的求婚，丽清多少有些措手不及，说起此事来口中多有抱怨，可她眼中的幸福却是骗不了人，也不知是不是我老拿这事笑她，她才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