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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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的眼泪-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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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口靠右的第二家店铺,有人在立式空调下方的位子独自坐着,手里拿着份底边沾了米渍的报纸。面容慈善,是久违的故人。
  我收了伞进去,笑眯眯地打招呼:“老板娘,一杯红豆绿豆汤。”
  粥店的老板娘抬起头,看见我,眉头微皱地想了一会,便绽开了一个盛大的笑容作为欢迎。
  “你也回学校看看啊?”
  是啊,这个往已送来未迎的季节,倒最适合心有惦念的人回来探访。不用目睹辞旧人的悲伤,也不用参与新来者的欢乐,多好。
  我点点头:“对啊,马上出国了,回来看看老朋友。”
  老板娘接过我递上的零钱,突然神秘地笑了笑,问了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你们是不是约好一起回来的啊?”
  “啊?您说谁呢?”我瞪大眼睛,咬着嘴巴,困惑地想,这样临时的决定,除了小爬和博博姐,我没来得及告诉谁啊。
  她不说话,抬手指了指左边墙上:“你看那儿,最上边新贴上去的。”
  我转头一瞧,心下一声惊叹。哟呵,十多年的老店也装扮起这个来了。
  墙壁中央手绘了一栋小巧的阳光房,屋顶和建筑周身的边边角角上钉了七八个白白的钉子,向四周发散出若干条细细密密的红色丝线,归整到四个墙角。花花绿绿的便利贴,用笔尖扎出一个小洞,套了红绳系在上面。一眼望去,繁花似锦,像这里盛开的青春和爱情。
  我看着,愣了好一会儿,接着不由自主地笑了,转回头问老板娘:“您刚刚让我看什么来着?”
  她人走近墙壁,昂头瞅了一会儿,似乎寻找着什么,无果,又退后两步,一边自我打趣地念叨:“哎,年纪越大,个头越萎缩,人越没用了。”
  整个过程里她的手一直移动着,在屋顶牵出去的那几条线上游来荡去,最后停在左边贴近屋顶那一簇红黄绿交杂的便利贴上。
  “就是那个了,我看见他往那个方向挂的。应该没错,绿色的,早上那会儿没什么人,我刚来得及把绿色的那本拿出来。”
  我此时突然间预感到了什么,大脑和表情霎时空白,下意识地也退后了两步,努力昂起头,试图隔着一个手臂的高度,看清楚那小小的纸片上面写了什么,又或者,落款是什么。
  老板娘见了我的反应,叹口气,转身就把最近的一把椅子捞了过来:“你们这些小年轻啊,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呢,非要写在没人看的见的地方,要不是闺女作怪,我才不在店里弄这些东西……”
  她接下来说的什么我都听恍惚了,因为眯疼的视线落在便利贴的下角,视线可及的地方,黑色的签字笔写下的一个人名,未念出口却在脑子里轰隆炸开,我眼睛刺痛,头皮发麻。
  袁更新,袁更新,语言,更新。
  那是埋在我心里的名字。
  好像只是下一秒钟,我的身体便脱离意识支配,夺出了粥店的玻璃门。
  火热的阳光恣意地榨取着身上的水分,我从街头奔到街角,满目急遽掠过的只有空荡的街景,没有一个人,更没有那个人,可以承接胸腔里汹涌喷薄的感情。
  我在街角的移动营业厅门口刹住了脚步,那里正对着马路扎了一辆袖珍的自行车。白色的车架和辐条,阳光的反射下明亮得让人无法逼视。
  可是我的目光,却无法挪开一寸。
  很久之前的一个傍晚,我和董意意在小街吃完饭,在小街和北门外马路的交界处,远远看到一个人骑在一辆袖珍的自行车上遛弯,嘴角勾起好看的笑容。那辆车实在很小,他高高的个子蜷在上面,显得很是委屈。即便如此,落在我眼里,却是再好不过的风景。
  额头上的汗水急雨一般滚落,砸在水泥路上瞬间蒸发。我的眼睛里,慢慢蓄起了久违的液体,很久之后,一大颗一大颗地滑落下来,也和汗水一样,即刻无影无踪。我怔怔地蹲下,伸手去抚摸地上咽干的水痕。
  2009,2012,只是三年,却已沧海桑田。那个骑在车上明眸皓齿的男孩,你在哪里?

  南京相遇

  袁更新
  一杯粥搁在桌上半个小时,也未见有任何减温。毕业一年,我的身上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相较之下,我的母校各项作风依旧,酷热难耐的夏日里,图书馆的空调仍旧精打细算地运营着,上午十点,离中暑的时段还有一截,这时候打冷气,有暴殄天物的嫌疑。
  得,那就这样打坐吧。
  我把窗户拉开一些,有热风灌进来,带走额上的汗。我在夏日明媚的光线里微闭双眼,光影绰约中,记忆便如排列组合一般铺陈开来。
  2010年的冬天,我在这里,对着一本英语语法书坐立不安,左顾右盼。西竹皱着鼻子又忍着笑意呵斥:“怎么跟多动症患儿一样,心静自然神安,懂不?”
  即便到了今日,图书馆有几层我仍然没弄清楚,可是我知道我现在所在的六楼,是社科阅览室,靠里边倒数第二排,像其他地方一样,摆着一张方木桌子,六把椅子,隔着一条走道的书架上,归整着层层叠叠的英语和日语资料。
  因为是假期,学生屈指可数,只有一两个管理员,推着银白色的架子车,咣咣当当地行过走廊,把累积成小山状的书籍一本本放回原位。
  车子滑过的轨迹,拉扯出一条线上散落的回忆。前排靠近入口的桌子上,我曾把学弟借上厕所夹带出来的英语试卷拿来,西竹趴在桌子上聚精会神地答卷,半个小时就写完所有客观题,让一起自习的王新宇目瞪口呆。
  中间的桌子上,西竹啃她的雅思参考书,我在旁边啃她的高三语法书,我看不下去了就看她,对着一本试题,皱着眉头鼻子,苦大仇深的样子,有时还会咬咬笔尖。我玩心上来了故意讲笑话逗她,她咯咯地笑,笑完了一本正经地拿眼瞪我:“喂,袁更新,老实点,没看广大群众都学习呢吗,你个破孩子,怎么这么祸害。”
  而我现在坐的位置,倒数第二排,我在这里向她坦诚过自己的家庭和感情,我记得她看着我时,眼睛里的专注、受伤和心疼。哦,我还在这里跟她发过火,原因是和王新宇谈起一个我们都认识的漂亮姑娘,开了几个不疼不痒的玩笑。王新宇走后,西竹闷着头不说话,我拉她一把,她闷着头,声音克制而委屈:“你喜欢你去追啊!”我平时挺端得住的一个人,看着她的难过样儿,忍不住撂了脾气:“哪个跟你说我喜欢她的?”
  木质刷漆的桌面,指尖带力地划过,发出并不悦耳的摩擦声,轻易搅乱了回忆人的思绪。我起身踱步到一条走廊之隔的书架,摩摩挲挲有意无意地寻找着。第一格,第二格……直到第六格,有一本夹在深色书籍中间的白皮教材,边角都已磨破,但侧面的书名清晰可辨:Language Update。
  那许多条因为旧手机丢失而遗失的短信里,有一条的日期是2009年九月六号,发件人:西竹。
  “今天在这里无意中发现一本新书,书名叫Language Update。Language,语言;Update,更新。语言更新。我默念了几遍,却变成了袁更新……对不起,我知道了答应不爱你,可是我一想到此后我们再不相关,眼泪就把崭新的书页淹了。你还是不要管我了,让我有自己的相信和执着吧,我想有一天,阻碍会过去的,如果过不去,我会努力忘记的。”
  我伸手去抽其中一本,手抖了几抖,居然没能抽出来。颓然地抬起左手,两只手一起施力,小心翼翼地把书拽了出来,捏在手心里回到座位。
  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原先的位子上,居然多出一对人来。靠窗坐着的男孩手里什么都没拿,女孩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书,她看着它,他时而看周围,时而看她。俩人紧紧挨着,一副耳机,一人挂一只,惬意有趣的画面,却让人心里阵阵抽紧。
  我有些犹豫地在对面坐下,专注的年轻人儿并没有抬头看我。我打开第一页,准备好好翻一翻这本西竹曾经看过的书,对面的耳机里却漏出了耳熟能详的歌曲。
  ……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
  所以我们还是年轻的模样
  因为爱情,在哪个地方
  所以依然还有人在那里游荡,人来人往
  给你一张过去的CD,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
  有时会忽然忘了,
  我还在爱着你……
  我的眼泪,此刻毫无预警地落了下来,晕开在首页漂亮的标题上。
  西竹
  我失魂落魄地来到主楼,小爬已经等在入口处。
  她看到我,似乎松了一口气,接着是满脸疑惑:“竹子,你怎么买粥买了这么久?”
  我扯出个笑脸,在她未来得及仔细端详前,抱住她,脑袋埋在她的脖子里:“谢谢你,小爬,谢谢你记得我的愿望。”
  她拍拍我的背,语声亲切:“谢什么,爬只是希望你开心啊。”
  我迷迷瞪瞪地想起来一件事,抬起头问她:“不是已经暑假了吗?怎么图书馆还开门呢?”
  小爬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笑容弥漫:“所以说你运气好啊!今年毕业典礼办得特别隆重,很多知名校友应邀前来,捐了好多书籍,加上毕业生捐的那一份,数目很大。图书馆会一直开到七月下旬,等归档完各类书籍之后再关门。”
  我怔忡地点点头,小爬已经拉过我的手:“走吧,我们上去。”
  我们搭电梯到报刊阅览室所在的五楼,然后爬一层楼梯去六楼藏书的所在。小爬在楼梯口住了脚步,看着我,笑意涔涔:“竹子,你自己上去吧,我知道这里有你很多回忆,所以就不打扰你啦!你慢慢逛、慢慢看,不着急,完事儿打电话给我。”
  这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啊。
  我感动地又一次抱住她,贴上她的面颊:“谢谢亲爱的,可是五楼不开门,你去哪儿?”
  “我就在附近转转哪,你不用着急,想呆多久呆多久,快去吧!”
  我蹭了蹭她的脸颊,沉了口气,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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