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们立刻舀了毯子上来,将他们各自包好,嘴里说着:“阿弥陀佛,公主可还好?奴才真是该死,没能捉住刺客。”
叶眉儿在心中冷笑:那有什么刺客,根本就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他们这是一箭三雕啊。一来,他们也想知道,这个到底是不是夏侯竺。二来,若是莫大人是夏侯竺,自然知道赫连紫到底是不是叶眉儿。怕水的夏侯竺要是到了水中,没有人施救,还要顾及无法脱身的叶眉儿,便是死路一条。他们便可以轻松地杀了夏侯竺和叶眉儿。三来,如果莫大人不是夏侯竺,赫连公主真是赫连轩的妹妹。莫大人便不会冒险去救赫连公主,会只顾着自己独自逃生出来。若是赫连公主真有什么意外,不知真相的赫连轩自然会把这笔账算在夏侯竺身上。
莫大人和叶眉儿浑身湿透,裹在毯子中依旧浑身打颤。莫大人的手下点起了一堆火,让他们两个可以烘干衣服。
叶眉儿抱着膝盖坐着,望着温暖火红的火焰发呆,这么莫大人果然不是夏侯竺。夏侯竺有很严重的恐水症,到了水中便不能动弹。方才莫大人像是条鱼儿一般自如,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叶眉儿也忽然想起在沙漠中,曾见过思夏月光下在鸀洲的湖水里沐浴。思夏或者说那个西岐的君主,果然也不是夏侯竺。他们不过都是想把她做一枚棋子,他们为的不过都是那个王位。叶眉儿将自己的脸埋在自己的胳膊里,忽然觉得心痛难忍,无法呼吸。
靠干了衣服,叶眉儿被送到了山下。宫女们到了山下便回去复命了。莫大人一直默默地跟着,叶眉儿也没有注意到。
他们默不出声地沿着山中的石阶小路慢慢地向上。月光透过树叶,在石阶上投下了朦胧的影子。不知名的鸟儿忽然在远处闷闷地叫了一声,和着草丛中的虫鸣,静谧得像是梦境一般。
走到山腰,忽然听见远处瀑布的轰鸣声。莫大人忽然低声哼起一个曲子来。
叶眉儿过去与夏侯竺下棋,要赢之时,便会不由自主地得意哼着小曲,像是奏响凯旋的号角一般。那时,她的声音极轻,身后又是瀑布飞溅的轰鸣,她以为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听见。原来,夏侯竺听见了。
叶眉儿红了眼眶,咬着嘴唇。
莫大人将她送到了竹林外,客套的寒暄了几句。叶眉儿礼貌的躬身还礼。莫大人才离开。
叶眉儿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忽明忽暗的月光中,许久才转身回到竹林中。
远处的南岭宫廷深处,恭元坐着默默听完暗卫禀报了经过,笑着转头对站在身后的恭泽说:“如此,我们可以放心了。那个姓莫的,还是我们找来的人,没有被夏侯竺偷梁换柱。那些消息果真都是捕风捉影的。一个死了三年的人,骨头都烂了,如何还能在我眼皮子底下作乱?!不过等到你娶了赫连紫,便将这个姓莫的小子也杀了吧。那时,他也无用了,留下看着心烦。”
恭泽低声应了一声,心中极不舒服。恭元只说要试试莫公子和赫连紫。恭泽也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恭元竟然会用这么毒的办法。如今听暗卫的禀报之后,恭泽有些后怕。要是莫公子真的将赫连紫置之不理,她葬身于湖底,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再次承受失去心爱人的悲痛。
过了几日,恭泽忽然带了几个侍女来到院子里。叶眉儿有些不好的预感。恭泽似是很高兴,他春风满面的对叶眉儿说:“燕地国君主来信了,说同意将你许配给我。”
叶眉儿瞪大了眼大声说:“什么?!”
恭泽淡淡的说:“怎么?公主不愿意?”
叶眉儿在心中大叫着:那个小气鬼、花心大萝卜、自恋狂,竟然答应了婚事!
叶眉儿眨了眨眼,掩饰着自己的慌张,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是说,他,他就这么答应了!?没说点别的?”
恭泽笑了笑,说:“贵皇兄说让你回家待嫁。”
叶眉儿松了口气,这还差不多。
恭泽又接着说:“可是我念来去路程遥远,你若回去再来太辛苦了。所以我已回信给贵皇兄,说我们不需要燕地国的任何嫁妆,所以你便安心住在这里。届时请燕地皇上直接来观礼即可。”
叶眉儿的心又悬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这样不妥吧。”
恭泽上前一步说:“没有什么不妥的。你一人住在这里,清净无扰,又安全。”
叶眉儿退后一步,可是却碰到了硬邦邦的柱子,再无路可退。恭泽俯身凑近她。叶眉儿看着恭泽越来越近的俊脸,急得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虽然,前世她也曾与他有过肌肤之亲,虽然如今夏侯竺与她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可是,她觉得除了夏侯竺,再也没有男人可以碰她。
叶眉儿想大叫,可是在这竹林深处,就是有人听见,也不会理会她。
叶眉儿的手死死的捏成拳头,眼睛四下瞟着,寻找着脱身的办法。
恭泽的脸在离叶眉儿只有两寸远处便停了下来。他仔细地看着叶眉儿满是惊慌的小脸,脸上忽然浮现出宠溺的笑,说:“莫怕,大婚之前,我定会恪守我们该有的距离,直到大婚之夜。”
叶眉儿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表情呆滞地望着他。
恭泽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低声呢喃:“你要真的是她该多好。”
他往日波澜不惊的眼,此刻似那秋天的湖水一般,带着无限的忧伤。
叶眉儿看得也不由心中一酸。她忙垂下眼帘,掩去自己眼角的泪光。她以为,只要有新的女人来到他的身边,他便会忘了她。她从未料到,她的离去会让他如此悲伤。如今她不由得暗暗问自己,那个世界的宫泽是不是也会为她的离去而如此哀伤呢?
对着这一世的恭泽,叶眉儿的心中涌上一丝不忍和内疚。毕竟在这一世,恭泽并没有亏欠她,反而是她欺骗了他。想到这里,她再不忍心躲闪。
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响声,吹动了他们的衣角,在空中飘忽的若即若离,相触又分离。
恭泽的放下手,拉着她的手说:“公主,我可否唤你眉儿?”
叶眉儿一惊,愣愣的看着恭泽。恭泽松开了她,有些不自在的看着摇曳的竹林说:“公主若觉得别扭就算了。”
叶眉儿忽然清醒过来,她再不能如此三心二意摇摆不定。如今她只能抵死不认,不能让他察觉自己便是叶眉儿,更不能再因为她让夏侯竺身陷险境。
叶眉儿闪开了一步,转身背对着恭泽说:“今日我有些累了。太子请回。”
恭泽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转身走了。
叶眉儿以为,一旦夏侯竺用回燕地国待嫁的借口来救她的企图落空之后,他一定会迫不及待的硬闯到这里来救她,可是,白云寺的竹林依旧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叶眉儿整日除了吃饭、睡觉、在院子里散步之外便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前几日她还有耐心,慢慢的她害怕起来。莫不是夏侯竺举事失败,所以没有办法来救她。
这个竹林像是一个被封闭的箱子一般,与外界隔绝。若不是每日有人将东西放在门外,叶眉儿一定以为她已经被遗忘了。恭泽这几日也没有出现。叶眉儿总不能抓个暗卫来问:是不是有人造反了?
叶眉儿快要被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逼疯了。夜里睡不着,早上一大早便醒了,然后便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转圈,咬着自己的指甲,冥思苦想。
这一日,紧闭门忽然被打开了,叶眉儿转头看着大门,只见薛飞燕慢慢的走了进来。
叶眉儿紧张起来,心跳加速,想:“她莫不是来告诉我夏侯竺谋反失败的事情?”
、78第七十八章又婚
薛飞燕见叶眉儿脸上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笑了笑;说:“莫怕;我还不屑于用那些手段来对你。”
叶眉儿努力镇定下来;暗暗安慰自己说:莫紧张,若真有事,也应该是恭泽来告诉我。
薛飞燕款款走到树下坐了下来;看着叶眉儿。叶眉儿只得也走过去;坐在了她的对面。
薛飞燕看着着她,似是在思索要如何对她说。
叶眉儿笑了一下说:“太子妃有什么事便直说吧。”
薛飞燕叹了口气,从袖子里舀出一张纸递给叶眉儿。叶眉儿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幅女子的画像。叶眉儿细细一看;心中不由得有几分诧异:这个女子的眉眼;为何如此的眼熟。
薛飞燕淡淡的说:“你可看出来了?”
叶眉儿抬头看了一眼薛飞燕,又低头仔细看了看画像,却不说话。
薛飞燕笑了笑说:“公主是不是觉得,画上之人与你极似?”
叶眉儿将画放下,静静地看着薛飞燕。
薛飞燕抿着嘴,斟词酌句地说:“不瞒你说,这是太子殿下心上念念不忘之人,她原本是怡红院里烟花女子,两年前失足落下山崖死了。”薛飞燕一边说一边仔细的观察着叶眉儿的神色。
叶眉儿波澜不惊地淡淡说道:“太子妃今日为何告诉我这些?”
薛飞燕咬着嘴唇,似是艰难抉择之后狠下心说:“原本我也想瞒着你,让你欢欢喜喜的嫁过来。只是我知道你是聪明之人,一定不想被蒙在鼓里,所以,我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告诉你。”
叶眉儿的心中忽然涌上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一边为自己如今的身份啼笑皆非,一边也为薛飞燕的心机叹息。
薛飞燕站了起来抬头看着院子外摇曳的竹影,说:“虽然殿下如此出众,身边美丽的女子众多,可是他对女人却一直没有什么兴趣,温柔相待,却疏离有礼。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后宫佳丽三千,难道就没有一个让他动心的?后来,你出现了。殿下便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忽然多了笑容,恨不得日日都在你这里。那日我来找你,他害怕我对你不利,更是急匆匆地赶来。我作为他的正妻,自然对你有几分嫉妒。可是,前几日,我忽然在太子书房里发现了这个,又从殿下的贴身侍卫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
薛飞燕转头望着叶眉儿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如今我才知道,殿下之所以对你如此与众不同,是因为你与她长得极似。殿下不过是把你当做了她。”
叶眉儿平静地说:“原来太子妃是为了这事。谢谢太子妃关心。如今我已经知道了。太子妃请回吧。”
叶眉儿的反应让薛飞燕十分诧异。她原以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