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春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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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春宵-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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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
“是啊,就这样。我画我的画,你做你的生意。”
“嫁给我,我保证你也可以作画。”
项元汴诚恳看着她的眼,仇英却垂下了眸子。和子京成亲,便是担起项氏一脉的家族重任,作为当家主母管理家中的一切,她有些担忧,自己除了作画还会什么?几乎什么也不会。
项元汴深深望了她许久,最后道:“那起码答应我一件事。”
仇英望他,他也望着仇英,许久才道:“以后不要喝那种药了。”
“什么药?”仇英惊讶着,望着他眼中了然的光,颓然问道:“你知道了?”
“是。”
“回苏州之前那阵子,你曾说恐怕我的腹中已然怀了孩儿,在苏州的时候,找了大夫号脉。说是没那回事,可我担心日后仍有那个困扰,便跟他讨了个方子。”仇英一一交代着,项元汴自是面色不善,问道:“这汤药你服了几回?”
“只今天一次。还是……还是你自己偏要喂我喝的。”仇英忆起白日里,就是他以口渡药才叫她不得不将汤药全喝了。
项元汴早前哪里知道是这个药,此时后悔莫及,也不能全然责怪仇英,只好憋着苦闷,硬着嗓音道:“过去的事不再提,以后不许再喝了。”
“是,项少爷……”仇英答应的声音拖得长长的,装模作样引起项元汴的轻笑,烛火跳跃闪烁,夜深人静的书房传来阵阵低低的谈笑。有些事情暂不可说,便不说了,两人只需当下开心一些,再过长远的,那便日后才说吧。
项元汴在六观楼又住了半个多月,接了来自汉口的信件,便又匆匆赶过去了。
仇英还是不清楚他到底要忙些什么,好像比从前千里迢迢收购古玩、字画更加辛苦的样子,却也没套出话来。不过项元汴走后不久,她也没了心思再做猜测。除了越来越多的约稿要赶,昆山等沿海城市还出了一件大新闻,搞得大家人心惶惶。
那就是——倭寇进犯啦!
早些时候以为是传言,说是有倭寇从海上进犯,沿路劫掠村镇、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后来前来周家的客人们也开始讲述途径被劫村镇的惨状,却是叫众人心惊胆战。
“倭寇最喜丝织品、锦绣,见棉布、水银、针、铁锅、古文线、古字画、药材都是必抢无疑的,听闻这些物件在他们国家都是极少的,价格在大明市价的十倍不止。”拜访的客人对周家的藏书阁很为忧心,周凤来对此也有些忌惮,又增添了好些护院,六观楼为此也热闹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家里最近上网也不是很方便,可能会存了过阵子再一起发上来~~捉虫神马的,也等到上网方便的时候再进行啦~~


☆、子虚清明之四

倭寇进犯,情况愈演愈烈。不止昆山;沿海的绍兴、嘉兴、漳州;频频遭遇突袭。
忧心项家的情况,仇英一边寻人打探消息;一边设法往汉口寄信;可奇怪的是,项元汴却似乎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数十封书信发过去,无一丝回音。
仇英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日日盼着哪怕是一面的消息传来。
周凤来近些日子也受倭寇进犯的威胁;不敢轻易出门;便着家仆设了酒菜;请周俊和仇英过来小酌一杯,顺便谈一谈时下的境况。
“听闻最近又有不少士大夫和富商都被倭贼擒了去,他们的家人正在筹备银钱,好将之赎回呢。”周凤来忧心忡忡,周俊和仇英相对无言,这种传言最近越来越多,说起来周凤来在昆山也是有名的富户,说不定也是那些人的目标之一,如今安然坐在家中,已是万幸了。
“听闻倭寇和我大明朝言语不通,再者对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哪里能知道谁是富户、谁是官员,又谁家有钱赎人呢?”仇英不由得心中泛起了嘀咕,也问了出来。
“你未曾听说过吗?”周俊把玩着酒杯,沉吟道:“真倭者十之四五、从倭者十之五六。”
“那是什么意思?”仇英不由得反问,周凤来闻言却是轻轻一叹。
“就字面上的意思。真正的倭寇只是小部分人,绝大部分却是我们的国人同胞,常年做着无本‘买卖’的本国强盗。”
仇英讶然,周凤来点点头,沉重道:“这些本国的强盗熟悉各地的富士和官员,为真正的倭寇引路,接着倭贼之名行侵犯之实,抢到了金银财宝,也只为销往那个弹丸小国,占一处落脚之地,从此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
“那岂不是家贼引进了豺狼,加倍的危险?”仇英不由得抚了抚胸口,难以置信有生之年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可不是嘛,你瞧我最近都窝在家里不敢出门。最近风头正紧,我看你俩便收了我留在六观楼,帮你们打打下手也罢,否则成天关在家中,着实闷得慌。”周凤来苦中作乐,与两人干了一杯,如是要求。
周俊回道:“公子平日里为生意东奔西走,就着这个时候好好呆在家中,权作休息一阵也是好的。”
三人干了一杯,苦中作乐,暂时将外界的苦恼忘记了。只酒醒的时刻,望着天上的一轮圆月,仇英忍不住忧心着,不知远方的项元汴究竟在忙些什么,有没有收到她托人带过去的信件。亦不知饱受倭寇进犯之苦的嘉兴项家,有没有受到这一份人祸的牵连。
久久没有收到项家人消息的仇英,先接到了苏州师傅一家人的问候家书。
文征明在信中说,听闻了昆山遭袭的事情,问她身边有没有遭遇危险,还说着这一回苏州幸免于难,若是方便可以前往苏州避难。
仇英便立刻回信报平安,只是信还未发出去,来自嘉兴的消息却叫她急得不知所措。嘉兴的一位友人转告,说是项家二哥项笃寿被贼人绑架了,已经警告项家人筹备钱粮,准备赎人。
“我要去嘉兴!”仇英得了消息,第一个念头便是去嘉兴查看情况。
周凤来闻言忙道万万不可,周俊亦是急了,近来他与仇英相处已久,不再如从前般针锋相对,亦是不忍心看着她奔赴危险。毕竟如今外边不太平,就算走在大道上也难免遭遇险境,更何况他是要往倭寇作乱最为猖獗的嘉兴而去,此行不是找死么?
“你去又有何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岂不是白白送死?”满腔的关心,说出口却变了味。周俊暗自懊恼,仇英却不介意,或是已经全然习惯了他的这种表达方式,只郑重答道:“谢谢你们的关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可是你去了又有何用,要是出了意外,项家人会救他们的二爷,却未必能搭理你!”
周凤来此刻也拦着她,叹道:“周俊的话虽不中听,却也有几分道理。你如今去了未必能帮上忙,还很有可能将自己搭进去呢!”
“可是……”仇英惶然道:“如今子京半点消息都没有,他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若是不管不顾,将来如何向他交代?”
“你多虑了!”周凤来拍了拍她的肩,“我了解他,若是他在这里,定不能叫你去犯险。再者了,项家二爷被掳,他们家还有大爷,还有项家老爷,项氏一脉在嘉兴的势力大得很,实在轮不到你来操心。”
“……六观兄,我发现你这张嘴比周俊还要毒……”仇英扶额。
是夜,周府。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提着灯笼从东边小侧门闪出来,一面东张西望一面疾步前行,仍是一不留神撞上了一人。
“唔……”较为矮瘦的身影发出呜呜的抗议,却被稍稍瘦长的那位拖到角落,轻声道:“别喊了,是我。”
矮瘦之人抖抖索索抬高了灯笼,照向偷袭自己的人,见着对方穿着深色衣衫,眉头微微皱着,脸上桀骜不屑的神情万年不变,正是周俊。
“是你……你做什么闪出来吓人,还偷袭我。”矮瘦之人正是趁夜出行的仇英,此刻她从周俊的臂弯里挣脱出来,没好气的质问着。
“我就知道你定要偷偷去嘉兴。只是你想过这么远的路程,趁着夜色如何赶路么?”
仇英摸了摸怀中揣着的厚厚一摞银票,理直气壮道:“我打算去镇上,租一辆马车过去。”
“还马车呢,且不说有没有人肯租给你,这样的时候你驾着马车招摇过市,不是招抢呢吗?”周俊没好气的夺过灯笼,打量他一身质料优良做工精细的袍子,将手中的包裹递给他道:“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穿着这一身,我们一道去吧。”
“你……跟我一道去?”仇英接过包裹打开,里面是两件灰布粗麻的衣裤,看料子像是周家长工的衣服,便也明白了他的用意,道:“我回去换了,今晚就出发。”
“听闻最近很多有钱的官贾都携带家财走夜路往内地避难,如今强盗们夜里也开始拦道了,或许白日里赶路更为安全也说不定。”
仇英心知他的话是有道理的,可是白日已经耽搁了一天,对于那些被绑架的人来说时时刻刻都有生命之忧,怎能堪等?想到这些,她也没心思多做解释,直接将那麻布衣裳套在自己的衣衫外头,匆匆道:“我不能再等了,必须早些赶过去才行。”
“我就不明白!”周俊擒住她的手,颇有些怨愤道:“你这般坚持过去,到底有什么意义?你为什么一定要过去,是活够了,还以为自己是英雄?他们项家少了你仇英,便活不下去了吗?”
“我不是当英雄,只是尽自己的一些力。”仇英挣脱他,闷头往镇上走去。
被甩脱的周俊沉默的跟上他,到了镇上租用马车的几个去处,却都是空空落落,没有人烟。
“最近世道不太平,无人愿意租马车也是正常的。”周俊见着仇英连跑了好几个去处,步子越来越沉重,人也越来越颓废,便主动打破沉默,提议道:“不行上庄户人家,租骡子或者牛车吧。”
仇英望了望他,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顺着昏暗的灯笼亮光,终于摸到一户人家,却是家门紧闭,甭管他们怎么叫喊,就是不见人来开门。仇英索性直接摸到牛栏放牛,却差点被认生的老黄牛踢了一脚,得亏周俊眼疾手快,将她拉到牛栏外头。经过这一番动静巨大的折腾,躲在屋中的主人终于战战兢兢出来查看情况,见着两人不是强盗也不是倭寇,谈了许久才愿意将老黄牛套上牛车高价租给他们使用,却坚决不愿意陪同前往。
于是两个文质彬彬的麻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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