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春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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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春宵-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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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爬到正中,终于品完了大半作品,评审者便被邀往西厢稍事休息,用过午餐后品评。
按照东村画院往年不成文的规定,越是往后展示的,越是生员中的佼佼者。如今还没有被品到画的生员们并不担心,反而面如春风,因为接下来的作品通过率不仅更高,还可能会被画院收购。如今世道风向转变,行画者目的不单纯为了陶冶情操、附庸风雅,而更是一门谋生的手艺。如果画作被东画院买下了,也就意味着被承认其价值,日后无论是自己开私家画肆,还是上一些画苑谋职,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审评们中场休息,生员们也三三两两结伴离开。仇英抓紧这短暂的时间,拉着文嘉赶到苏州三宝的身侧,想与师傅、师兄、六指大叔说说话,倒是把项元汴挤到了一边。倒是文征明瞧见了,轻轻责备了一句,仇英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向他道一句:“项公子对不住了!”项元汴倒是不介意的样子,只是挥着扇子,笑一笑率先离开,留空间予他们师徒几个好好叙旧。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第一个情节,借鉴了电视剧《风之画员》的开头。顺便向读者推荐这部剧,在找资料的时候偶尔发现的,讲一个朝鲜女画师的电视剧,剧情……其实挺狗血的。不过狗血才是我的菜啊啊啊啊~~最爱丁香不解释,不喜欢女主,太能闯祸了~~其实,我大爱里面的那个小反派,演员名字叫做朴镇宇,小美男呀~~当年看《飞天舞》的时候就迷他~


☆、品画(下)

午后,摆在众人面前的第一幅作品,是一副用色大胆、华丽的《蜂戏桃花图》。虽是生员的名字被纸条盖住了,但朝夕相处的师生们一见,便都知道这该是周俊的作品了。几位审评上前细细查看了画作,眼中颇有些赞许之意,周秀见了也是频频点头,周俊本人脸上到底掩饰不住得意之色。
“这幅《蜂戏桃花图》,用色精准、工笔细腻,桃花盛放在假石之侧,引来蜜蜂采拮,正是寓意着春/色满园,可以看出画者功底深厚,花鸟、虫石该不在话下,通过。”
唐伯虎性喜桃花,此时见有人以桃花为主题,自是开心,率先给了个通过,众人均是点头附议。周秀、周俊面上有光,这可是点评了这许久,第一份全数通过的作品。见场上再无异议,周秀还不动作,唐伯虎便道:“那便下一副吧!”
周秀顿了一下,见无人提出买画之事,便清咳一声,交代画仆:“摆上下一副吧。”
又接连评了几副作品,每一副多少都有一两位审评提出反面意见,此时也便给了好些建议,被拒的生员虽难免有些抑郁,周秀、周俊却是暗自相视一笑。不过经历这些大家之言的建议,不论是对别人的画作还是自己的,生员们都是收获颇多,倒也无怨言。
很快又轮到一副佳作,名曰《春溪归牧图》,众审评推项元汴主评。
“春城烟树拥南楼,绕径藤萝石登幽,赏觞据在牛亭侧,晚归声声唱夕晖。此图草木丰茂,意境清远,布局于紧凑、疏落的变化中,富有节奏韵律感。树石云烟以简率疏松的笔致勾皴,墨色清润淡雅,笔法清脆,颇具文征明之风。”项元汴揭开名条,轻叹道:“果然是文嘉之作。文翁二子,文彭善书法,文嘉承画风,后继有人、可喜可贺呀!”
文征明抚须而笑,并不多言,而周臣、唐祝二人却对他的一番品评颇为赞赏,自是都给了通过。座下的仇英见了,也为好友开心,笑眯眯道:“恭喜你啦!”
最后一幅,便是仇英的《春日洗濯图》,这是一副横轴画,铺开之时先露出名字,倒把文嘉与唐祝二人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当真把上巳节的群女沐浴图交了上去,那事情可就难办了。不过图卷打开,众人不仅松了一口气,还颇有些惊艳。
山石还是那日的山石,溪水仍是那时的溪水,只是画上无裸女,而被换上了文人墨客。有三两好友对着溪水濯足,书童捧琴在一旁等候。仍是野外沐浴的主题,只因换了画中主角,便瞬间立意高洁、成了风雅之至的作品了。
文嘉与唐祝知情,此时叹服于她的急智。而周臣、文征明,本就是文人情结深重,看了此画久久把玩、爱不释手,项元汴便替众人总结道:“此画为重彩青绿山水,用笔、用色精巧明丽,而名士、书童的人物部分,传神入微、形神毕肖。全图构景别致、寓意深远,实乃不可多得的佳作是也。”
众审评皆是点头称赞,文嘉悄声道:“也恭喜你啦!”
“学生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周俊忽而站起身来,惹得一众人疑惑的望向他。
一直没有开口的周臣皱了皱眉,苍老的声音道:“你说说看。”
“这次的题目为《春》,学生的作品以桃花为主题,而其他生员的作品中,也多有柳枝、花卉等元素扣题,恕学生愚钝,这幅图中通篇没有春之元素,如何扣题?”
周臣杵了杵拐杖,面上生出些不悦,沉声道:“当真愚钝,仇英,你自己与他说说。”
仇英自是知道周俊来者不善,此时便恭恭敬敬站起来,答道:“回师傅的话,名士濯足之日,便在三月三的上巳节,这便是扣题所在。”
“可是……画中没有……”周俊还待再说,周秀扯了一把他的袖子,这才讷讷闭了嘴。
项元汴见告一段落,便问:“听闻品画之时,审评者遇到心仪的作品可以收藏,不知可有此事?”
文征明道:“自是可以的,子京有看中的作品么?”
“不瞒各位,方才文嘉所作《春溪归牧图》与这幅《春日洗濯图》,子京着实爱不释手,还请各位割爱。”项元汴既是抢先说了,众人也不便与他再争,其他审评也各自选了几副作品,权当是为生员们做些鼓励,而周俊的那副《蜂戏桃花图》被唐伯虎购得,总算是让这一对父子心中舒坦了一些。
品画之事,在周秀当众宣布顺利出师者为周俊、文嘉、仇英三人,并待择日颁发出师文凭之后,便正式结束了。没有通过的生员,有人准备卷铺盖回家,在东村画院学了三年,即使没有出师的名头,回去当个画匠也是绰绰有余了,也有人执意要拿到出师的文书,无非再交一年的束脩,待来年再战。总之,品画结束了,这一年的学画生涯便告一段落,众人拾了凳子,各怀心事往教室走去。
仇英与文嘉走在人群的后面,讨论往后的计划。文嘉虽是隔些时日便来东村画院学画,也同时要往府学中修学,以备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仇英对师傅一家人考科举的热忱,着实有些不解。
在他看来,师傅文征明诗书画全才,上门求墨宝的人络绎不绝,随便一副字画也能卖出很多钱,年纪这般大了,却非要苦巴巴的为难自己。何不像伯虎师兄与六指大叔那样,活得恣意潇洒、畅快一辈子呢?即便如自己,若是完成了心中的那件大事,也会像爹和娘期待的那般,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吧?考科举、中状元,仇英连作一首打油诗都要抓破头皮,可从来不把那种事当成美梦。
“那你是如何打算?”文嘉对他的这种论调,已经听了八百遍不止,他俩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便也就不再纠结,各自走各自的路子,半点没影响两人的友情。
“我呀,先是要做一件事。做完了那件事之后,或许就跟……或许就找个小城,卖一卖画、甚至做回一个漆工,平安喜乐度过一生……”仇英倒是很少与文嘉讲这些,话一出口,也着实让他愣了一下。
“你要做什么事?你千方百计地拜师学艺,最后竟只要以做漆工聊度余生,那学画是做什么?与你私下里画那些个春宫图,可有关系?”文嘉一向与他一样大大咧咧,今日倒变得这般敏感犀利,一下子问出重点,倒是叫仇英有些支支吾吾。正待再问,眼角却瞥见项元汴远远站在对面,望着两人。
“项公子,你在这里是等我们么?”
项元汴微微一笑,不答反问:“你二人似乎感情很好,每次都见你们在一起。”
仇英对这人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年前拜师之时,被他一语道破自己计谋的那一刻,因此对他有些下意识的防备,也不愿与他深交,对他的问话自是不答。文嘉只好回道:“是还不错。”
“文兄,听闻你与文彭兄弟二人素来喜好宋刻,也精于鉴别,天籁阁前些时日得了一些孤本,不知可有兴致前往鉴赏一二?”项元汴对于仇英的冷脸有些不解,想来自己似乎没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人,不过当下也并未深究,便向文嘉说了此行的正事。
“宋刻孤本?”果然,文嘉很快被勾起了兴致。
“正是在下自一搜藏好友之处觅得的《唐女郎鱼玄机诗》,视为珍秘。”
“竟是唐朝才女鱼玄机的诗集么?野史有云,此女一生坎坷,其诗大多散佚,若为原刻,那可当真弥足珍贵!”
“正是如此!”
文嘉与项元汴聊得热闹,倒是叫仇英晾到了一边。什么诗集宋刻的,他是半点都听不明白,文嘉留意到,便解释道:“那鱼玄机是唐朝的一位女诗人,她所作《赠邻女》,‘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至情至性、哀楚凄婉,真真打动人心呀!仇英,你素来不是对这些个仕女很感兴趣?”
“谁对那些个才女感兴趣呀,我感兴趣的只有妓/女!”仇英翻了个白眼赠与他们,便吃力端着凳子走人了。
文嘉不恼反笑,向吃惊的项元汴道:“由着他去吧,他向来听不得别人谈诗论赋,待一阵子也便消气了。”
项元汴望一望那个背影,又看了看文嘉:“子京着实羡慕你二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那倒是,我自小在家中就是个顽皮的,仇英也是个爱玩的,两人脾性相投,自然能走到一块儿去。不过有了他呀,倒像是多了个不懂事的弟弟,自己也不得不成熟一些,毕竟两人都太闹腾,总得有个能管事儿的不是。”文嘉可能未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带着多少宠溺,项元汴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仇英,到底有什么魅力?不止文嘉,苏州三宝对他也是宠爱有加,甚至那个周臣老先生,似乎对他的赞许,更多过自家的儿孙。这个才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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