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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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画卷- 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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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一个襁褓中的男婴因她中毒而生死不明, 仪华心下滋味莫名,渐有涩涩的苦味染开,她仰头望向立在炕边的朱棣,苦笑道: “王爷打算如何处置?”

朱棣冷酷道:“她们三人有损王府颜面,自当一并处死。” 听着这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仪华微怔了怔,不禁低声辩驳道: “可吴氏她……”犹言未了,却被朱棣笑声打断,她诧异的望着他,他敛笑道:“既然与本王的决议相左,不如交由你定夺。”

闻言,仪华恍然大悟,笃定道:“臣妾插手此事,您其实早已知 “从你救下吴氏起,本王便知道了。”朱棣淡淡回了一句。

仪华心下滋味莫名,目光复杂的望着朱棣,难以言语。

她的确相信朱棣那日的话不假,他是肯为了她牺牲那孩子,但在她明确的拒绝后,她以为朱棣自是不愿,毕竟当世男儿,有谁不愿后继香火繁盛,尤其是这帝王之家。所以,离府前一晚,她才会向陈德海那样说,除了是为吴氏求一个安全无虞的保障,也是有极大的把握断定朱棣不会除吴氏,却哪知……

思绪辗转间,朱棣侧身坐下,覆上仪华拿着信纸的手。

仪华习惯性的拒绝,挣扎着抽回被缚的右手。

朱棣不让,牢牢握在掌中,道:“你向来不喜介入她们的纠纷中,这一次你会插手,本王确实有些意外。但常言道‘事出有因' ,想象你会这样做,必然有你的目的,本王不会干涉,你尽管放手去做。”

仪华难以置信,如此信任的语气,如斯纵容的话语,是朱棣对她说的。震惊之下,她不觉停下了挣扎的动作,任由朱棣将手握着,直至手中信纸被他抽出,她方才回过神来。

“不过虽是放任了你,但是必须在你平安生产之后!”朱棣在炕下火盆里燃掉信纸,面色肃然的回头,语气森严道:“这是本王唯一的要求。”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半年下来的点点滴滴都历历在目,饶是她自己;也无法否定朱棣默默的付出。然而他们之间,终归有条无法跨越的沟渠,不仅仅是这些就可以磨灭……

再次硬下心肠,仪华垂下眼睫,阻隔了朱棣关切而灼热的目光,亦关闭了她的心扉。

接下来又过了几日,到了十一月里,燕山更冷了,北风更烈了,仪华也到了怀孕以来最关键的一个月一一临盆在即。

为此,整个小院里弥漫了紧张的气氛,众人无不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伺候.犹是稳婆、医女,更是小心了又小心.照顾的仪华无一不周到。然,毕竟性命攸关,朱棣还是难以放心,于是刚到了十一月,他就请了道衍住了过来,又陆续打发了张昭儿回张家,熙儿由徐增寿领着住营中。

其实,安排了这许多,朱棣不亲自守在一边;心下便依旧忐忑。可他堂堂权霸一方的藩王,在仪华明显不欢迎的态度下,自也拉不下那个脸面,主动留宿。如是;这一耽搁.就是旬日过去:而仪华胎动越发频繁了,询问陈妈妈说,她夜里时常让胎动惊醒。

一听之下,朱棣惊诧非小,终于决定留宿小院。

这日天将傍晚的时候,仪华正搭着陈妈妈的手在屋中镀步,一边为了活动活动经骨,一边却是等着厨房上晚饭。

正在此时,外间忽然响起了脚步生,仪华以为是呈晚饭的人来,便道:“嬷嬷,我也累了。恰好上了晚饭,你扶我过去坐着吧。” 话音刚落,只见门帘子一掀,却是马三宝领着两个小丫头,抱着被子褥子走进来。

顶着仪华诧异的目光,马三宝摸了摸鼻子,讪讪的笑了:“王妃,小的奉王爷之命,收拾了寝房里的软榻,王爷他晚上要过来就寝。” 说完,也不等仪华说话,忙作了一个揖,赶紧进了寝室收拾。

当着众人的面,仪华心里再不愿,也不会驳了朱棣的意。

因而,她就如往常一般只做自己的事.实则却是等着朱棣。却不想她一等两个多时辰;到了二更天,朱棣还没有来,她却来了困意。陈妈妈陪坐在炕旁的绣墩上、见仪华一脸的困意,不由站起劝道: “王妃您一贯是二更天一到就睡了,这二更天都过了一刻钟,还是早些就寝吧。”说着,想起朱棣吩咐了晚上要来,心思一转,笑逐颜开道: “勿担心王爷,奴婢会留着神等王爷的。”

听着是陈妈妈误会了,仪华也不好解释,只含糊一声:“王爷来了那会,就累嬷嬷了。”

背后不当说人.这刚说了朱棣,就听帘外有人禀道:“王爷来(晚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回去

今日军务少,不消戌初已处理妥当,但念着仪华一般二更就寝,朱棣硬留下一干将领耗到二更,才快马加鞭过来。进了院子,见上房屋子还燃着灯,立刻想到仪华还未睡,忙要转身出去,就有侍人通禀他来了。

无奈之下,朱棣进了里间屋子,见仪华正躺在炕上,他从容走进屋内,道:“这么晚还没睡?”

仪华尚未答声,陈妈妈已迎上去,福了福身,朝外唤道:“快去备热水,干的衣物。”

朱棣脚下僵住,略侧目往后一看,雪水化了一地,模糊了四五个大脚印。看着,他竟有不自在,双脚不自觉地往后退。

仪华只作没见,淡淡道:“火墙烧得旺,屋里太暖和了,雪一下就化了水。嬷嬷你先给王爷换了鞋袜,以免雪水浸了进去,冻伤脚。”

陈妈妈应了话,依言而行。

一边朱棣换衣盥洗,一边仪华回了寝房,洗漱拆了髻,坐在妆台前,自握着发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胸前长发,兀自出神。

朱棣不知何时进了寝房,遣了婢女下去,沉默的站在旁,凝望着镜中的她。

“王爷。”唤了一声王爷,仪华放下发梳,转身看向朱棣,意有所指道:“这里就两间上房,前院一间道衍大师住着,后院一间臣妾占着,今晚委实太晚了,王爷回营也不便,得委屈王爷在软塌屈驾一晚了。”

“屈驾?若本王不以为意,执意而为……”朱棣低头看着仪华,犀利的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脸上,专注的似不放过那脸上一分一毫的变化,道:“你能如何?”

仪华被他凛洌的气势迫得胸口一阵窒闷,竟隐有些透不过起来,手下意思的紧紧攥住发梳,直至发签陷入手心那丝丝疼头传来,她方涩涩一笑,道:“王爷说得极是,臣妾一切皆凭借于王爷,自不能如何。”

朱棣闻言眉头紧蹙,良久,无奈叹息一声: “你不要胡思乱想。”

仪华垂着头,咬唇不语。

“时辰不早了,你该就寝了。”朱棣俯身而来,带着强烈的男子气息笼罩下来,缓了语气道: “本王搀你过去。”

仪华仰起头,手抵着朱棣的胸膛,拒绝道: “王爷该是不会铺床,还是让了嬷嬷来吧。”

朱棣脸上神色一滞,随即唇边却噙了一丝笑容,缓缓直起身道:“合该这样,毕竟还是嬷嬷伺候的妥当。”说着就住外走,衣袖却忽被仪华拉着,他身形一刹止住,瞬时心头掠过一抹惊喜,却不及喜悦扩大,只听仪华痛苦的呻吟道:“王爷……”

“怎么了?”一听之下,朱棣猛回身,紧张问道。

仪华没有说话,望了朱棣一眼,就松了朱棣的衣袖,忽然弓着后背,双手捂着腹部。

那一眼望得朱棣心下惶然,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继而闪过仪华灰白的脸色,忙扶住她问:“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说着也不等仪华吱一声,已高声朝外喊道:“人呢?王妃要生了!”

陈妈妈率先跑了进来,见仪华那模样,也是焦急起来:“王妃这是要生了,她这坐着难受,奴婢得扶她躺着。”

朱棣一听,不由分说地将仪华打横抱起,小心翼翼的放上了床塌,却见仪华仍是一脸的白,额头满是细密密的汗珠,显然是疼痛难忍,当即回头怒目而视,凛声质问道:“怎么回事?都躺着了,为什么她还这样难受?说!”

朱棣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仿佛吃人一般的语气,让陈妈妈惊恐的退后一步,却一个踉跄不察,咚地一声摔坐在地上。闻讯赶来的稳婆、医女见屋里情形,又看着朱棣威怒的面容,吓得一个个惶怵不已,齐刷刷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不迭。

一时间屋内哀声不绝,屋外惊慌一片。

这样不行,不能让朱棣再留着!

仪华忍住疼痛,撑着手坐起身,咬牙叫道: “王爷。”

朱棣霍然转身,不顾一地的侍人,握住仪华的双肩,双眼赤红的盯着她,一字一字不容置疑的吐出:“你不用担心,即使是九死一生,只要有我,你只有生没有死!听到没?你是我妻,你要与我走完此生,决不可以先逝!”他说完这话,竭力压抑双手的颤抖,扶住仪华重新躺了下去。

他不是华佗在世的名医,也不是权拥天下的至尊,他的话无依无据,却让她心神俱震,不禁神思恍惚了一瞬,下一瞬又被一股阵痛唤了神志。神思一明,仪华立即大喘了好几口气,忍痛向朱棣道: “道衍大师……医术高明,若想我无事……得先去找他。”

朱棣一听,仿佛如梦初醒般丢下一句“照顾好王妃”,便大步奔去前院。

少了朱棣在场,陈妈妈很快的恢复了镇定,忙从地上爬起来,掩下心中的惊慌焦虑,一派从容不迫的安排稳婆、医女、侍女她们。

等朱棣唤了道衍过来的时候,寝房内已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怔怔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侍人,朱棣就僵在那里,也不知站了多久,忽然就听见仪华的喊叫声,他脸色极其难看,死死盯着门拦口那道藏蓝布帘子,恨不得一下闯了进去。

道衍眼看朱棣似要破帘而入,从外间的椅凳上起身,走过去,双手合十道:“王爷稍安勿躁,王妃这时候才是要临盆的时辰。再说里面随时有医女传消息,一有什么不妥之处,自有贫僧与诸位良医看着。”

朱棣回头,淡谈的扫了一眼泰然处之的道衍,又从外间三名良医身上掠过,什么话也没说,就沉默的坐到了临窗的炕上。

道衍说得话不假,仪华这时候开始喊叫,才是要生产的时辰。起初阵痛的那阵子,她不敢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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