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长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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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长诀-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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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他美丽的新娘,满脸温柔怕不是装出来的。忍不住内心抽出又一阵痛。低头瞬间却发现一处偏僻的角落里,有位素衣白裙的姑娘静静趴在一个宫娥怀里,她脸色苍白若纸,嘴角缓缓涌出一股血。待看清那面容,我只觉脑海轰然一声仿佛要炸开。

    若是本神君没有看错,这姑娘竟……竟同本神君有些像。

    我晃了晃神,拂袖而下,靠近了仔细一打量,又觉得不太一样:本神君比她要胖个一两分,这个素衣白裙的姑娘,有些太瘦了;本神君纵然丢了一块心,面色比之前有些不大好,但总比眼前这位红润个几分。如此一瞧,我便心安一些了,长得像几分这种事是有的。你看六师兄如果再硬朗一些不是也同沉钰有几分像么。

    她一副安静的模样瞧着大殿之上,瞧不出悲喜,只是十分憔悴。但她身旁的宫娥却是梨花带雨,哭得肝肠寸断,声音却是极力忍着没有一丝哽咽:“夫人,您把血吐出来,把血吐出来就不会这么难受了,求求您,您听话啊夫人。”

    我瞧着这个面容清丽脱俗的宫娥,心中不由一软不知为哪般。仿佛几万年不见得古人,今日重新看到她,只恨光阴太长,未曾早日重逢。

    这宫娥又道:“夫人,咱们回去好不好?”

    她怀中的素衣姑娘虚弱却固执得摇了摇头,又轻声笑了笑,声音极小却有些甜俏:“琉璃你看啊,我嫁给他的时候,没有穿这样长的裙子,但是他也握住了我的手……”她顿了顿,眼睛有些亮光闪了闪,依然是笑着的模样,“他的手比我的大,但是那双手今日要握住别的姑娘了。”

    那宫娥眼泪簌簌而落,胡乱擦了一把,轻柔地抚了抚怀中人儿的背,“夫人,皇上他怕是有苦衷的。”

    怀中的姑娘却是笑得轻快,那样的笑容在这虚白的脸上显得格外无奈:“他早就想娶赵以清了罢,我薛轻总比不上他真正的清清……哎哎,琉璃你不要哭了,你再哭沈素就不喜欢你了。”

    本神君终于明白,如今面前这个唤作薛轻的素衣姑娘也是那文漫皇上的妻子,如今却是强撑了病弱的身子来看他娶旁人了。纵然他是长诀天尊,纵然这是命盘所写,但是本神君着实看不上这样的负心汉,于是顾不得凡间禁术这一码,念了归心诀进入这素衣姑娘身体里。

    当我生龙活虎跳离那琉璃的怀中时候,琉璃显然吓了一大跳,我心一横,对她使了个定身术,自己一路疾行,直差点飞上了殿阶去亲自质问那个负心汉。分列两侧的文武百官看见我这番精神模样皆是一惊,反应过来的他们便呼拉拉涌上来几个将我拦住。我抬袖子轻松扫开了十几个,抬头便见金盔铁甲的羽林卫霎时涌上来,皆是手执弓箭,在我身旁围了三四圈。

    几声高呼骤然响起:“护驾——”

    我望着高台之上,浑身一惊。

78你胆小,莫要看

    他高杳如神站在高高殿阶之上,广袖一扬将拂灵紧紧护在怀中。我透过层层锋利羽箭,望着他看向我的时候冰冷绝情的模样,那一刹那,仿佛万里冰雪卷风而来,冰刃一道一道将我划了个体无完肤。我始晓得,天尊大人他绝情起来,只消一眼,当让你肝肠寸断情尽此时。不知道是不是沾了这薛轻本身的几分悲苦。

    我在百层殿阶之下,望着他,执起裙摆,一步一步踏上殿阶向他跟拂灵走去,围堵我的羽林卫层层后退,满弓的箭却是自四面八方直直对准我,护驾的声音依旧此起彼伏。我轻笑一声:若是本神君动用仙术,任凭你们千军万马仍不是我的对手,你们这个驾怕是护也护不得;可本神君现在顶着一具凡人躯壳,且是个如此孱弱的身子,只消一箭便可拂袖西去,你们又是护个哪门子驾。

    高台之上他终于朝这些个羽林卫大喝一声:“退下!”羽林卫得令哗的一声收了箭。

    此时,我距他不过十步殿阶,他将怀中的人护得严严实实,是不容旁人伤害她半分毫毛的样子。可如果我没有看错,他怀里的人儿勾了唇角望着我的时候,杏眸中的嘲讽怕也不是假的。

    脑海中缓缓映出的画面,怕是他同薛轻成亲的那一日,是在一处并不算大的宅子里,她凤冠霞帔,一双玲珑眼珠望着他,语气泠然轻巧,裹了丝丝清甜:“萧漫,我今日要嫁给你了,你可好好待我。”

    他没有答话,只是满目温情一把握上她的手,转身牵着她走的时候,风姿翩翩高华若神。

    可是今日,他却没有走下哪怕一步殿阶,来握住我的手,他满目的温情,也只是对他怀中的人儿。肺腑一阵翻腾,赫然涌上一股咸腥,凉风灌羞,我竟一个趔趄差点从这高高殿阶上滚下去。我拂袖擦了擦,这薛轻的身子着实不争气了些。

    那拂灵,哦不,此时应该称她赵以清,却是瞪大了眼睛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扯着他的前襟,“皇上!轻姐姐吐血了!”

    他抚着赵以清的发将她的脸埋入怀中,轻声道了句:“你胆小,莫要看。”

    你胆小,莫要看。

    忍不住湿了眼眶,只是这眼泪,不晓得是我自己的,还是那薛轻的。低头一阵笑:薛轻啊薛轻,你怎的混得如此不济,你心心念念的丈夫娶了别人也就罢了,如今见到你吐血,不是上前关怀你一句,却是对另一个女人说“你胆小,莫要看”呢。这恐怕就是强求不得的情缘罢,你将他视若珍宝此生不换,他视你若破衣敝屣,弃之从不怜惜。

    我稳了稳身子,吞了吞血水,一步一步走进他,此刻那些个官员侍卫得了他的令,终于不再阻拦我。其实我也不晓得自己是在做什么。

    “萧漫,”我以为自己唤得是文漫这个名字,开口却成了萧漫,我微微颤了颤又道,“你若是不喜欢我了,能不能,放我走?”说完又是浑身一惊,我不晓得自己是中了什么魔风,明明想质问他为何这样绝情负心,万没料到开口竟是说了这句话。这些薛轻的想法,仿佛封印了几万年此刻却破印而出,我突然不想问那些恩怨情仇,只想亲耳听一句你可愿放我走。

    他剑眉倒竖,眸光一沉:“你要去哪?”

    我抬头,眯眼望了望天上的云彩,又望了望远处的宫墙,转头笑道:“哪里都好,找个肯待我好的人嫁了,我其实还正是年轻的好时候。”

    他似是没料到我竟说了这样的话,尚在惊讶之中,他怀里的赵以清却突然抬头看了我,惊恐道:“姐姐莫要胡说了,你尚且是皇上的妃子,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萧漫终于回过神来,冷笑道:“你当初既是朕娶回来的,死也要死在这皇宫,你想再嫁给别人简直痴心妄想。。”

    我心一凉,不解道:“你娶了别的姑娘,却不准我再嫁给别人?”

    他转身扶了赵以清去身后的椅子上坐下,又迈到我身旁,负手而立,居高临下道:“你若是肯好好呆在朕身边,朕保你锦衣玉食,富贵荣华。”

    好一个锦衣玉食富贵荣华,今日看到这薛轻的模样,我便能断出她不过三年便要寿终正寝了,于是笑道:“我怕是活不得太久,要你锦衣玉食有何用,要你富贵荣华又有何用。”

    他听到我活不长久这句话神色却是一滞,却旋即冷笑着捏起我的下巴,“你这是在威胁朕罢?朕不过让你为清清解个毒你便要这样记恨着,不过是你举手之劳,你却偏要同朕讨个要死不活的人情?”

    我打量着他的神情,像是真的不晓得薛轻活不过三年这一桩事,忍不住心中一酸。我这一酸是想到了当初他娘亲就要死了的时候,他的父亲坐在大殿饮酒却死活不见他母子二人最后一面的情形。如今看来这萧漫果真是像极了他的父皇,绝情至此,人间极品。只是苦了这薛轻。

    我叹了口气,罢了,本神君终究不是这薛轻,她这样的命途也是造化使然,瞧上了这样的负心汉,是她命定里的劫难。正欲罢手回神界,却不料神识不受控制,转头对身旁的宫侍道:“拿副空扇子来,我要为皇上跟赵姑娘画一幅扇面。”真真十分邪性,但所幸本神君方才说的是画扇面,若是说“抗一麻袋海鲜来,我要给皇上做海鲜火锅”,那还了得。

    扇子不多时便呈上来,我挥笔作画本事十分拿手一件事,却因着这薛轻的身子弱,一副龙凤呈祥的扇子画下来,额上虚汗已然大盛。我强撑着身子将扇子呈给他的时候,他只是轻轻打量了我一眼,面上无悲无喜,仿佛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算我立马倒地而死也激不起他半分情绪。但我还是笑着说:“愿汝龙凤姻缘,白首至老。妾身福薄命浅,与君三日别。”

    我说的三日,是指神界的三日。

    此时与他的无关痛痒,对三年后的薛轻,怕是生离死别了。我转身走下殿阶时候,才发现身后万千羽林卫仍是强弓弩末对着我。那时候我其实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看着这高高的宫墙,看着这万千羽林卫和殿下的文武百官,觉得有些无奈有些可惜罢了。不知道是为自己无奈还是为薛轻可惜。我同她其实有几分像的,比如,我们俩都瞧上了一个早已看上了别人的人。

    我回了天上准备去看六师兄跟沉钰的时候,凡间用了仙术那一报立马还了回了,一口血将自己今日才换上的白裙子给吐了。正打算去六师兄府上再换个衫子穿,却没料一抬头就撞上了慌张奔过来的婧宸。她泪眼婆娑将拉着我便到了她的府上。

    “良玉,你晓不晓得沉钰他怎么了?”

    我心登时一提,却是不敢声张绝情丹一事,只怯怯道:“他出什么事了么?”

    她抹了一把眼泪,本神君第一次见她哭,着实有些慌了,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听她眼眶通红道:“今儿打司命府门口遇见他,我同他打招呼,我问他是不是又去见青月了他,他、他问我谁是青月……”

    我只觉得右心轰然跳离了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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