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都踏实。
他认识到,男人真的不可以贫穷。
废品收购站的老板是一个五十六七岁的男人。
一米八的个头,说起话来声音就像洪钟一样,震得人耳朵眼儿里一个劲的发痒。
就在秦朗要离开的时候,那个男人叫住了他,说:“那个小子,你跟我过来。”
秦朗不知道他叫自己干什么,跟着他穿过了如山的垃圾堆,来到了一个玻璃瓶子搭建成的房子。
房子有一个后门,穿过后门,秦朗惊讶的呆住了。
他没有想到,在这个收垃圾的地方,居然还会有这样优雅的环境。
后院不算太大,但是也不小,差不多有半亩地。
四周是高大的白杨树,一条用青砖铺成的小路把成方形的土地分为左右两块。
左面是一块菜园,整整齐齐的菜畦里旺盛的生长着,茄子,豆角,西红柿,小白菜,水萝卜,甚至还有通红的草莓。
右面是一垄一垄的鲜花,虽然叫不上来名字,可是群芳斗艳,心情一下子变得好了起来。
那个男人指了指放在花池旁边的一个马扎说:“坐吧。”
秦朗莫名其妙,心里头有些不安的怦怦乱跳,心说。这个老家伙不会又要生出什么事端吧。
男人给他倒了一杯茶,是菊花茶,香味淡淡的。
“我这里缺一个人手,你能不能过来帮帮我,每天两个小时,一个月五百块。”那个男人说。
秦朗长大了嘴巴,五百块钱,够自己的生活费了,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会落在了他的脑袋上。
那个男人以为他嫌工资少,说:“六百也行啊。”
秦朗赶紧摇了摇头,说:“我不是……我是说,为什么是我。”
那个男人笑了笑,说:“我看得出来,你是个读书人。”
秦朗感觉眼睛里辣辣的,喉头有些哽咽。
秦朗真的像保住那个人,在他的满是胡子茬的脸上亲吻一下,说一句谢谢。可是秦朗没有动。
那个男人拿出了五百块钱,递给了秦朗,说:“这个月的工资,你先拿着。”
秦朗接钱的手有些发抖,说:“谢谢。”
男人喝了一口茶,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秦朗。您怎么称呼。”秦朗顺便问到。
那个男人听到他的名字以后,身体非常明显的哆嗦了一下,手里的茶杯差一点落在了地上,眼睛死死的顶着秦朗看。
秦朗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目光闪烁,不知道该怎么办。
良久,那个人才缓过神来,放下了茶杯,说:“我叫王明义,以后叫我老王就行了。”
秦朗看了看手上那个勉强还能够走的手表,说:“王叔叔,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不然学校看门的老头该不让我进了。”
秦朗走到门口的时候,王明义忽然又叫住了秦朗,说:“等等。”
秦朗转回身,问:“有事吗。”
王明义从口袋里又拿出来五百块钱,塞在了秦朗的口袋里,说:“拿着。”
秦朗:“您不是已经给我钱了吗,这是……”
王明义说:“市面的工钱应该是这么多,你拿着吧,刚才是想占便宜,可是想到你是学校的学生也不容易,就按照市场的价格给你了。”
秦朗将信将疑,说:“那就谢谢了。”
秦朗拿着一千块钱,走在大街上,他头一次感觉这个城市的夜色是这样的美好,生活也许不是想象中那样的差劲。
往事历历在目,秦朗心如刀绞。
师傅不让自己报仇,看来那个三爷的背后一定是有什么重量级的人物,难道比江少华他们还牛b。
秦朗把王明义放在了地上,用旁边的泉水给他擦洗身子,还有脸上的污垢。
秦朗碰到王明义伸开的手指时,心里不仅一凛,刚才师傅抓着自己的龙形金牌好像要说什么,可是没有说出来就不行了。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样的秘密吗。
秦朗怔怔的半天没有说话,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几天之内经历了两个挚爱人的生死,秦朗一时间仿佛把事情看开了。
生命终究会有尽头,不光是师傅,胭脂,所有人都逃脱不了,也许像人家说的,这就是今生的缘分尽了,可是来生在什么地方,来生还能够认识吗。
秦朗把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在泉水里洗干净了,然后蒙在了王明义的脸上。
四处都是石头,凭着自己的手指肯定不能挖出来一个容身的地方。
秦朗看了看后面的小山洞,心说,不去让师傅就在这里长眠吧。
山洞里冰冷,就像是冬天一样,秦朗把师傅用石头掩埋了以后已经冻得脸色铁青,身体不停的打着哆嗦。
日上三竿,秦朗坐在太阳底下,眯着眼睛默默的抽烟。目光迷茫的就像树林里那一层薄薄的轻雾。
第五十三章 落寞回乡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戛然而止。
师傅不让自己去报仇,可是师傅知道把仇恨活生生的藏在心里的痛苦吗。
秦朗下山的时候看见了路边停着一辆红色的马自达6,里面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似乎还冲他笑了笑,也许是他的幻觉。
秦朗的脚步显得没有一点力气,在幽静的土路上孤单而无助。
马自达6上面的女人拿起了电话。
“秦朗出现了,要不要……”女人的声音非常的好听。
听筒里短暂的沉默,然后一个深沉的声音说:“我只想知道王明义是不是死了,这个是我大哥的遗愿。”
秦朗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以后,车子上的那个女人沿着崎岖的山路上山,见到了秦朗用石头给王明义磊起来新坟。
“他死了。”女人在电话里说。
“嗯。”另外一段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京都市的火车站,人来人往,秦朗背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跟着人群上了火车。
在火车开动的那一瞬间,秦朗看着窗外,泪落如雨。
今天是他二十四岁的生日,他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也失去了这个城市。
四年了,四年都没有回去了,不知道母亲变成了什么样子。
踏上列车的那一刻起,秦朗的心就飞了起来。
四年的时间,他拼命的赚钱,拼命地读书,每次学校就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跟自己说,秦朗,你一定要挺住,总有一天,你受过的伤会铸就你一身的辉煌。
他知道母亲想他,甚至能够想象出来,母亲瘦弱的身影在村口的那颗老槐树下面孤苦伶仃的样子。
可是,每次他说回去的时候,母亲就会骂他没有出息,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你一定不要让我失望。
秦朗知道,最真实的原因不是这个,因为母亲说过,人生不要强求,尽力就好。
母亲是心疼来回的路费,她希望省下来的这些钱能够让秦朗买一件像样的衣服,吃几顿饱饭。
在胡思乱想中秦朗趴在自己的包上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见母亲全身是血,一只手拼命地抓着他胸前的那个金牌,想要说什么,可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就闭上了眼睛。
秦朗大喊,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一场梦。
“有病吧。”旁边有一个男人在嘴里嘟囔着。
秦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说话。
列车经过了一夜的颠簸,终于停在了东海市火车站。
四年没有回来了,这里已经变得认不出来了。
原来的车站重建了,新车站变得高大雄伟。
车站门前原来的那这个问你住宿不住宿的女人也都没有了。
一切都变了,变得生机勃勃,变得欣欣向荣,可是秦朗依旧是四年前的秦朗,还是那样的穷,那样的落魄。
秦朗甚至有些怀疑当年的决定,为什么要拼命的考上大学,考上了又能怎么样,最终还不是一样的回来了吗。
在汽车站买了一张通往明月镇,明月村的车票以后,秦朗感觉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
汽车站门前的一颗老槐树下面摆着一个冷面的摊子,摊主是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太太,白发苍苍,可是干起活来却依旧还是那样麻利,就是力气有些跟不上了,因为她正在往一个桶里面倒水,拎了两下居然没有拎动。
秦朗一下子感觉热泪盈眶,他好像看见了自己的母亲。
秦朗把水帮着倒进了那个水桶里,说:“来一份冷面,不要糖。”
老太太感激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吃饱了肚子,秦朗蹲坐在树下抽烟,回家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秦朗不知道在这个无聊的城市里怎么度过。
“从外面打工回来啊。”老太太问。
秦朗苦笑了一下,心说,自己竟然这样的落魄吗。
身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强子打过来的。
“怎么样,在哪里。”强子好像挺高兴。
“回家了,在东海。”秦朗有气无力的告诉他唯一的一个朋友。
“有工作了没。”强子问。
“没有,我刚回来。”秦朗有些惭愧的说。
“要是不行就过来找我,我在一个公司当人事部长。”强子没有炫耀的意思,只是想帮秦朗一下。
“好吧,我先回去看看我娘。”秦朗说。
挂断了电话,秦朗放手机的时候,碰到了王明义给他的银行卡。
秦朗的心里一阵疼痛。
也许自己应该给母亲带一些什么回去,秦朗想。
可是那里面是师傅的钱。秦朗心里纠结着。
师傅交代要把钱给母亲的,那自己用这个钱给母亲买东西也算是按照师傅的意思办,师傅应该不会怪自己的。再说了,自己以后赚了钱再给师傅补上就好了。
想到这里秦朗的眼泪差一点没掉出来,师傅死了,再多的钱对于一个死人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
秦朗从树下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走进了一个自助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