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北山向阳(军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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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北山向阳(军旅)-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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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年种下的格桑花还没有开,他还没有认真地拜一拜这里的一尊佛像。
  曲奕不知道,这次是专门为朋友推迟了回去的行程,还是因为……他真的舍不得离开。
  而子慕就简单得多,被景观感动,还有那么一丝不安。
  路不大好走,车子开了很久,不知走了多少路程才停了下来。司机对他们说,前面因为大雪封路了,车过去很危险,看看他们是不是可以下来自己走过去。
  维拉不说话,看向子慕,子慕的身体毕竟比不得他们,高寒缺氧,也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了。
  子慕拍拍包,说没事,她带了一些固态氧,如果难受了会告诉他们的。
  高原的空气特别清醒,吸入一口,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曲奕从包里给他们掏出几个口罩,说了还是带着好,这样在高原蹦跶,肺都要结冰。
  顾容与牵着维拉在雪地里走着,他们需要绕过一座山才能到农家。而曲奕也拿过了子慕的背包,牵着姑娘怕她摔倒,也能时刻注意着子慕,就怕她有什么不妥当。
  子慕是一个很敏感的女孩子,此时此刻有些感动。曲奕是个大老粗,难得也有那么心细的时候。真正的朋友,平时骂你的时候比谁都大声,但一旦你被别人骂了,他帮你骂回去的声音也比谁都大。曲奕于子慕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凶狠惯了,所以在柔情的时候就特别珍惜。
  他们遇到一个朝圣者在打坐,他整个人一动不动,睫毛都结冰了,还是那么肃穆庄严地坐着。
  子慕走过去帮他拍掉身上的雪,轻声地对他说,“大叔,下大雪了,先找一间屋檐避避好吗?”
  那人仿佛入定了似的,眼神还是定定地看着远方拉萨的方向,对眼前的情景恍若不闻。
  维拉走过来拍了拍子慕的肩,对她摇了摇头。
  子慕忧心忡忡地说,“他再呆下去,我怕他会被冻死。”
  维拉想了想,“我们给他生一堆火吧。”虽然它很有可能被大雪浇灭。
  他们走远了,火光虽然在后面,却依旧为他们照亮了眼前的路。
  
  村庄很小,不过十多户人家,却给人一种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找到驿站的温馨之感。不知道是佛是这片地方变得神圣,还是因为这个地方太美好,所以佛才因此驻足。
  入凡世看红尘,风飘渺,云逍遥,四季变化有序,花儿开合有度。维拉觉得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也很好,实不用为了俗世哀愁。
  曲奕跟他们说,后面有一座山的风光很好,那座山村里的人都把它叫北山。北山山顶连年被大雪覆盖,就连半山腰也是雪,村里人都说是南边的那座山挡去了大半阳光,致使它终年阴冷。
  维拉顺着曲奕的视线望去,北山在一片经幡的包裹之中岿然不动,神圣而肃穆。似乎等待着一个种子落在他的身体里,然后彻底开出花来。
  他们在山脚下的一间民居入住,子慕不大适应高原的环境,维拉给她整理了被窝,喂她吃了高原安和红景天让她好好休息,他们做好了晚饭,就把她叫起来。维拉知道她有些血气不足容易脚凉,给她做了一个简易的热水袋放在脚边。
  子慕拉着维拉的衣服,“姐姐,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
  维拉摸摸她的头发,“是不是被狗仔队跟习惯了?”
  子慕扯着被子忿忿道,“估计是,那帮阴魂不散的老家伙,迟早有一天跟他们鱼死网破。”
  
  周围有人家在举行婚礼,歌声却像是从远处传过来的,空灵美妙,每一句都能上达天听。
  他们住的地方不大,但是看起来却非常温馨,维拉把屋里屋外认认真真地打扫了一遍,顾容与和曲奕把漏风的窗补了起来。收拾停当了,就去邻居家买一些柴米油盐。邻居倒是实诚,接过了钱,柴给他们多塞了好几条又粗又大的,说晚上可以在屋里燃上一两个小时,可以入睡了。维拉看他们柴火不多,也不好意思多要一些,打发曲奕和顾容与去外边捡了一些。当然如果能见到一些牛的粪便就更好了,那个易燃,而且烧得就。
  若是早些年的顾容与曲奕听闻她让他们去捡牛粪,早就皱眉跳脚了。多年军旅的朴素生活破平了两位公子太多的棱角,更像寻常人家的小子了。
  一切自然得好像他们已在这里住了多年。
  顾容与把枯树枝抱回来的时候看到维拉正坐在一旁的板凳上看夕阳。他们来到这的时候雪就停了,不一会儿太阳露了头。维拉没见过大自然这么快的交替,才看了一会儿就入神了。
  顾容与见状,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木柴,“刚刚我路过一个山坡,那里比这里适合看日落。”
  维拉微笑着点点头,“我坐在这里本就是为了等你,我们一起看夕阳。”
  两人牵着手漫步到了远处的一个半山坡,找到一处□的岩石,顾容与怕维拉受凉,抱着她坐了下来,两颗脑袋紧紧地挨在了一起。
  虽然阳光渐弱,可四周的雪峰还是非常耀眼。雪峰是高原上的灯,只要光还在,必定会把周围反射得亮堂起来。
  有牧人放羊回来,心情愉快,想到家中还有人在等着自己,脚步非常轻快。
  维拉看着牧人远去的背影,笑了,“我总是想着,等我们老了,不能再给国家上班了,我们就到这些地方来——雪山,大漠,或者是草原。人总是要回到大自然中的,我们何不找一处庄重而温馨的地方看云卷云舒?”
  当他们他们阅尽世事,命运从对峙变为携手共进,心性从追逐变成豁达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儿孙满堂,不变的是经年累月都磨损不了的浪漫的情怀。
  光是想想,都幸福得要落下泪来。
  顾容与也想过,只不过他想得更加细一些,“我们去甘肃,在敦煌的附近,我知道有一处地方,有大静大美的祁连山峦,有隐忍稳重的沙漠,有难得的葱绿林园,与沙漠的过渡地带会有一些草甸,甚至在沙漠之中还能找到一汪永不枯竭的泉水。”
  “那时候我们返璞归真,不要洋楼别墅,只要一个不会被风吹跑的大帐篷,两匹健壮的马,一辆小小的车。我们一路旅居,从甘肃到内蒙,从内蒙再到青海西藏,最后回到新疆去。”
  “到很久很久以后,老到我们都走不动了,我们携手死去,我们手握着手葬在大漠里。千年后或许只剩两具白骨,可我们的手还牵着。”
  “风沙的退化或许会让我们□白骨,如果没有被风化,就说明我们被人们发现了。他们把我们展示在博物馆里,跟人们标榜我们爱情的伟大。”
  说到此,两人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睛有点湿润。
  这是他们给自己安排的最好的归宿。
  维拉靠在顾容与的怀里,心里十分宁静,她说,“到了这地方我好想感觉有佛光普照着似的,特安心,罪恶感也减轻了许多。容与,我好像鼓足了勇气准备好嫁给你了。”
  顾容与把她搂得更紧了,亲着她的眼眸,他说,“我们明天去大昭寺转经筒。在这里有一个说法,只要你轮番转动经筒,如果转到最后一个的时候第一个依旧在转动,那么就能得到佛主的庇佑。那样你就可以全心全意地嫁给我了。”
  在西藏,几乎每个寺庙门前都有一排转经筒,空气中还有着美妙的气味——室内常年点着酥油灯,因为足够浓烈,飘散了出来,跟外面香炉的气味混在了一起。
  一切都让人感觉,佛光普照着这里呢。
  维拉和子慕比赛着转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有些遗憾,第三个转经筒总是特别难转动一些,停得也特别快。
  后来顾容与看到俩姑娘都快跑出了汗,偷偷地帮着多转了一次。
  维拉恰巧回头,眯眼看顾容与——容与,你犯规了。
  容与,你犯规了。


100、伴娘 。。。
  
  07年春节之前,江洛和回回结婚了,维拉仔细看过回回的肚子,觉得这婚结得真是时候。
  回回握着拳头跟她讲她如何智斗江老,挟天子以令诸侯的。
  回回肚子里的小天子才两个多月,回回给她伸了一个小拇指比划——“医生说她只有这么小,还要在里面呆上七八个月才能出来。”
  维拉把手舞足蹈的回回定住,“你得有当妈妈的自觉啊,这大半年你得乖乖的,别蹦来蹦去。”
  回回嘻嘻笑,但是看到维拉那张好像不属于她的脸,有些难受,“阿朱,你别做阿紫了好不好?”
  “是不是当了妈的都那么啰嗦?”维拉帮她理了理头发,“把自己收拾得好看点,仔细新郎官给跑了。”
  “阿朱,你知不知道伴郎是谁?”
  “不是郑思齐吗?”
  回回摇摇头,“是顾容与。”
  维拉的手顿住了,“他怎么回来了?”
  “顾爷爷专门让他给告的假,大过年的还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工作,多可怜呀。”回回边说边看她表情。
  维拉看向了别处,“你找小六给你当伴娘吧,我去一趟片场。”
  “阿朱,你不要逃避了好不好?我之前也是一只鸵鸟,总是等到有了结果的时候才去后悔,如果我早一点就面对多好,中间就不用时时提心吊胆了。”
  维拉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回,如果还找不到子慕,我也做不了自己的。我走了,很抱歉,你的婚礼我不能参加了。”
  回回瘪嘴了,拉住她的衣服,“阿朱,我骗你的,顾容与没回来,你别走。”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顾容与,第一次主动的离开顾容与,就像她跟回回说的,她找不到自己了。
  回回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可她依旧看不清楚眼前的路。
  命运总爱在巨大的幸福来临之前转折了方向。
  或许等子慕找到了回家的路,她的路才会清晰。
  
  虽是作为伴娘,但维拉还是感到和这个婚礼格格不入,她已经很难融入一种气氛里去了。
  她提醒着回回作为一个新娘所有的礼节,这是一个她不敢妄想的婚礼,真的,差一步就可以天长地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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