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清眨巴眨巴眼睛,明白过来:“你是故意的?”
他微笑,不作辩驳,等同于默认。
“哎……”钟清不禁浅声叹息,“她真可怜。”
程子浩宠溺的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作为准程太太,怕是你以后会经常遇见这样的‘可怜女人’。”
钟清脸一红:“谁要嫁你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她抿着唇戳了戳他的手臂,又打趣他道,“还有啊……程先生,过度自信等同于自恋!”
“哟,没关系,程太太,咱们以后可以用事实说话。”
钟清被他的语气逗得乐呵呵的。
过了会儿,程子浩被此次慈善会的主办方叫去商讨要事。
钟清并未独自一人待上多久,因为有人朝她伸出了手臂,骨骼雅致的手指展开在眼前,钟清望过去,竟是迟磊,面色漠然的一张面孔,很英俊,也很冷。钟清尚处在诧异之中,迟磊已取走她手中的餐碟放在桌面,拉住她的手带进了舞池。
“做什么?”音乐轻缓,钟清尽量压低了声音,避免引起他人注意。
迟磊不答,首先蹙起了眉头,钟清垂眸瞧了眼他的皮鞋上被她踩出的痕迹,不禁吸气,不知又要怎么被他嘲笑。
“五年不见,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迟磊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你认真了?真打算勾'引程子浩,把下半生的赌注压在他身上呢?”迟磊嘴角微挑,冷笑连连,“我真不知是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你当程子浩会真心对你呢?他不过当你是一个玩具娃娃,玩腻了,自然就会扔了!”
钟清不愿听他讽刺,挣扎着要离开,他却不期然收紧了手臂,一下子将她带入怀中,外人看来,这是十分亲密的搂抱姿势。
钟清鼻尖磕得生疼。
迟磊并不打算就此收手:“念在曾经夫妻一场的份上,清清,我友情提醒你,年龄长了,脑子也得长长,别再被人卖了,还喜滋滋替人数钱!程子浩是什么人?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人往上贴,而你呢,不过是个二十八岁的单身离异女青年!”
饶是钟清再温顺的脾性,饶是在他面前,她一贯的弱势地位,听见他这些话,她尴尬得要命,心痛得要死,当初如果他不同意娶她,她能够五花大绑将他绑进钟家么?他早就达到了目的,现在钟立信仍在牢狱,钟氏的一切都是他的,她也走得远远的,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难道讽刺她嘲笑她看她伤心,他真的会很开心?
“迟总,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们俩已经离婚了,我想,不管我勾'引哪个男人,跟你都没有关系。至于程子浩会不会骗我——”钟清直视他,第一次底气十足,“他是十足的完美先生,你——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迟磊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终于显露了极力克制的怒意。
6
Part
钟清甩开迟磊禁锢自己的手臂,往后退了两步,防备的看着他。
舞曲悠扬的飘在空中,四周的人影转动。
迟磊阴鹜着一张脸垂下眸子,她的指甲长,方才使了大力气甩开他,长指甲在他手背上刮擦出一道血痕来。
钟清也看到那条血痕,从手腕蔓延至中指指根处,眼皮止不住跳了一跳。两人这样矗立在舞池中,已有人投来耐人寻味的目光。钟清不想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轻抬起白净手指,又无力的放下,只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转身离开。
独自待了一会儿,心却始终无法让平静,方才迟磊最后看她的那一眼,眸光太过复杂,她分不清里面饱含了多少种情绪,她心脏突突跳得厉害,右眼皮也跟着同步跳动。钟清记得妈妈孟澜常念叨一句话,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不禁有些担忧。
实在是坐不住了,四处张望,在东侧的软沙发上瞧见程子浩的身影,长度及脚踝的礼服走起路来束缚感极强,钟清双手稍稍提起丝滑的布料朝东方走去。
伴随着瓷器摔落的哗啦声,此起彼伏的嘶气声——
钟清跌倒在地面,被瓷器中滚烫的甜汤所烫伤的脚面,通红,疼痛感霎时袭来,她牙齿都打颤,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服务员是个年轻的小妹妹,见到钟清痛苦的表情后,整个人吓得呆傻,急忙道歉:“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钟清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四周有人围上来。
注意到方才所发生的事故的程子浩疾步踱来,看到钟清脚面的伤时,他眉头紧紧得蹙起,表情阴鹜至极,那服务生被他冷冽的眼神扫过去,只觉得双腿都发软。
被程子浩横抱于怀中时,钟清疼得连眼泪都出来了,咬着唇终于说:“疼……”
“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
瞧见程子浩怀抱钟清匆匆离去的背影,迟磊捏紧了高脚杯,骨骼嗑磕作响。
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黎颜玉,双手交握置于身前,端庄优雅的做派,“不去瞧瞧?”声音里却有掩不住的酸意。
“别再玩这些小把戏了!”迟磊冷着脸转过头来看她。
“我做什么了?”黎颜玉摆出副我很无辜的表情。
迟磊别过头去,随手将酒杯放在餐台上,啪嗒一声响,足够说明他有多么不耐烦:“别告诉我,你没有收买那个服务生。”
既然已经被他看穿,黎颜玉索性也就不掩饰了。再加上迟磊情绪中有明显的波动,她心里更觉得忿然。“没错,我是故意的。可是迟磊,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夫,与钟清眉来眼去的,太不妥当了吧?”
在钟清面前,黎颜玉扮演了二十多年的贴心闺密,钟家有钱有势,黎家的生意都是靠钟家关照的,而钟清人傻钱多,从小到大,黎颜玉没少在钟清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从钟清手中夺走迟磊,她是蓄谋已久,可既然已经到了手,就绝无再奉还的可能。而日前她所表现出的善意,无非是对钟清的可怜与同情,当然,更多的是展现她胜利者的姿态,没有人会对毫无威胁的失败者恶言相向,因为那只会让自己身份掉价。
但迟磊不同,他们两人都是未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所以黎颜玉没必要在迟磊面前掩饰自己的不满。
迟磊松了松领带:“丢出去的垃圾,会有人想要捡回来吗?”
显然黎颜玉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她往前走了两步,朝迟磊伸出手臂:“新的舞曲,陪我跳一支?”
————
钟清眼瞧着几乎被裹成肉粽的脚,不禁大骇:“这还能走路么?”
那医生淡淡瞥了她一眼:“不能。”
钟清嘴角一抽,闭嘴乖乖待在病床上。
程子浩问有何注意事项。
“需要留院观察,伤未完全好之前,忌冷忌辣忌酸,不能沾水,”那医生又特意强调,“不能够用右脚走路。”
敷了药伤口疼痛暂缓,可钟清的眼眶仍是红的,一眼瞧去,就知道方才烫伤程度定然不轻。
这是钟清第一次见到程子浩拉下脸来,苦大仇深的表情简直能吓哭小孩子,连语气也是责备的,却又流露出关切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钟清也委屈:“我只顾着往你那边去了——”她顿了一顿,又说,“我也不知道那个小服务员怎么会从旁边的小走廊里出来——”
“找我?”程子浩敛起的严肃之色略微放缓。钟清点点头。
她还输着液,用于消炎的针剂,程子浩替她调慢了速度,嘴角似笑非笑:“唔?我还以为你跳舞十分开心呢。”
原来他都看到了!
钟清怕他生气,毕竟自己的女友同别的男人跳舞,任谁都会不开心的吧,更何况那个男人的身份还如此尴尬。
“你生气了?”钟清轻声问他。
不生气当然是假的,可程子浩却怎么也做不出愤然怒意的表情来。他扶额,回想在法国的时候,他虽然并非花名在外,可哪次不是女人主动投怀送抱嘘寒问暖,现在一对比,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他黑不下脸,也笑不出来,面部表情就十分纠结。钟清又戳了戳他,“你没事吧?”
程子浩故意哼了一声,伸出手在她头上乱揉一通,钟清长且柔的秀发被他折腾得乱成一团,几缕发丝不小心被她吃进了嘴里,痒得不得了,她自己又揪不出来,程子浩噗嗤就乐了,扬起嘴角:“来来,为夫来帮你!”
这男人正经的时候是衣冠楚楚,不正经的时候那就是斯文败类。
钟清心中暗自腹诽,可面上却是笑嘻嘻讨好他,“不生气了?”
程子浩拿出个苹果削皮:“我本来也没生气,清清,我只是在吃味。”
“对不起啊,我也没想到,迟磊他会邀请我跳舞。”钟清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如果这是五年前,怕是她求迟磊跳舞,他都不会接受。没想到这一次迟磊主动邀请她,却已经是物是人非。“我没注意,就被他拉去舞池了。”
程子浩将削完皮的苹果递给钟清,她半垂着眸子,试探似的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面色很缓和,一颗心才算是放下来。
——
葡萄接到电话立即赶来了,指着钟清裹得严实的脚:“现成的红烧猪蹄!”
“再幸灾乐祸,就先把你红烧了!”程子浩屈指敲葡萄的额。葡萄往后撤了撤身子,撇了撇嘴,转过头来问钟清,“姐,你这脚谁弄伤的?”
“我自己不小心。”
“你确定?”葡萄眯了眯眼睛,凑近她。钟清一笑,抬手推开葡萄凑来的脑袋,“不然呢。”
钟清脚伤,行动不便,晚上自然需要人照料。可葡萄便借口需要加班赶设计稿件,她朝程子浩笑笑。程子浩挑了挑唇:“我今晚的确没有别的安排。”
葡萄完全无视钟清挥舞双手表示的阻拦,拎着手提包出了病房。
门哐当一声关上,钟清气馁的停止毫无作用的手舞足蹈。程子浩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钟清双眼圆睁,随后反手拿起身后的枕头挡在脸颊前:“程先生,你用这样的眼神引0诱我,不怕我扑倒你?”
程子浩笑,他这个女友软糯娴雅的性格,却唯独在那方面口无遮拦的。不对,做起来也……十分尤物。钟清等了一会儿,没听见程子浩的回话,刚拿下枕头,程子浩的俊颜已放大在眼前,她惊得往后一躲,却被程子浩揽着腰收进怀里。
程子浩直视她,笑得张扬又邪魅:“不怕,因为我会主动扑倒你。”钟清没有防备,他倏地倾身吻下去,含住她的唇细细的吮,他的吻温柔到足以